A市湖城郊外①号公墓,绿意葱葱,黑色大理石墓碑排列有序,中年人推着坐着轮椅白发老人。
“干妈,咱们就待一会,就回去好吗?”一个中年女子走到老人跟前,侧身低语。
“嗯,就待一会,咱们就回去。”老人的声音很小有点发颤音,脉胳突出的手扶着扶手。
“干妈,你想先去看我姨还是去看我妈?”中年女子是张如澜的女儿赵晓晴,赵晓晴今年六十多岁,而老人正是何凡今年九十多岁。
何凡的眼睛越发地看东西模糊了说:“我先去看看张澜那个老太婆,说说话。”
赵晓晴看何凡的眼晴快眯成缝了说:“干妈,我看你也累了,要不我们先回去,下回再来吧。”
何凡闭上了眼晴说:“不了,我不累,我还要打起精神,好好地去和她们姐妹俩说说话。”
赵晓晴今儿本就不舒服,强撑着咳了几声,原本不怎么红润的脸此时更苍白了说:“行,干妈说什么都行。”
何凡听到赵晓晴咳嗽说:“孩子,你生病了要多喝点水,吃点药时记得放点糖,听你妈常跟我们说,你不爱吃药怕苦,每次吃药时加点糖才肯吃药。”
赵晓晴双手推着轮椅,沿着树荫小路走着说:“干妈,咋我妈连这些小事都跟你们说了。”
何凡打了个呵欠,这人呢上了年龄就是容易嗜睡,才出来几个小时,就快得困得打磕睡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孩子你别忘了,你小时候生了一场病,把你妈急得呦,怎么喂你吃药都吃不进去,后来还是你姨妈在药里加了点糖,你才肯吃下去的。”
赵晓晴早就对这件事忘了,只是陆续从干妈口里知道了点,而事实的真假却无法查询。
“干妈,你能跟我讲讲我妈年轻时候的事情吗?听姨说我妈那时候可傻了,傻乎乎地跟我爸结了婚,后来有了我,还不会照顾我。”
何凡头微斜枕着轮椅边缘说:“你妈那会不叫傻,她那是一遇见真爱傻一辈子呀!”
赵晓晴皱眉说:“我妈不傻呀!明明是个很温柔大方的人啊。”
何凡轻笑说:“是啊,你妈不傻,那么温柔大方的人,怎么可能会傻,是我们看错了。”
原来当爱上了一个人时候,习惯真会有所改变,张如澜那几年究竟经历了什么,让她原本急躁的性子,变得柔弱,让她的家人误认为她很温柔大方。
时间过了太多,久到无法去追溯回忆,当回过头时,生命中也不乏小小的插曲。
何凡心累了,再也支撑不下去了,从前的一切一股脑涌现出来,有心酸,有无奈,有苦涩。
那些年何凡错过了太多,错过了对自己好的人,也错过了一些事,到了最后只能参加闺蜜们的葬礼。
赵晓晴看到了刻着张澜之墓的墓碑,停下将轮椅转了个方向,从轮椅后下方取出百合花,放在墓碑前说:“干妈,姨,我今天就当你们二老的面,我给好好说说你们二老,我妈她明明很温柔的,一点儿也不傻。”
何凡笑了,脸上的皱纹越发明显说:“张澜,你看吧,张如澜这家伙的女儿,还是向着她的,我们还说不得了。”
没有人回答何凡的话,赵晓晴愣住了,没想到干妈会接自己的话顺下去问张澜。
“干妈,姨你们俩先好好地说说话,等一会儿我再过来带你,去我妈那。”
何凡轻嗯了一声说:“张澜,我真的好想回到过去,再看一眼年轻的你,那时候的你特别爱穿韩版衣服,噢我真是年纪大不中用了,你爱的是日版衣服。”
赵晓晴坐在树荫底下,看着干妈对着墓碑絮絮叨叨,不知情的还以为那人是个神经病。
远处一个穿黑色大衣,柱着拐杖的白发老人缓缓朝何凡的方向走来,站在何凡的旁边,闭上了双眼。
赵晓晴认岀了那个穿黑色大发的人,是干爹徐秦,徐秦比何凡大两岁,他们俩很是恩爱。
徐秦从衣兜里找出老花镜,戴好了老花镜,站在何凡身后说:“阿凡,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何凡摇头说:“答应了太多,我都不怎么记得了。”
徐秦双手布满了茧子,摸着何凡的头发说:“阿凡答应我,不要再瞒着我,一个人出来看她们好吗?”
何凡歪着头说:“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从一开始你就对我要求太多了,搞得我什么都记不住,害得我做什么也不顺。”
徐秦走到一旁,坐在地上,拿起何凡的手放在手心里说:“阿凡,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不会说什么动听的话,我真的很害怕一转身就找不到你。”
何凡没有抽回手说:“你还会害怕找不到我,当初是谁出工差把我一个扔公司里不管不问的,又是谁在公司里,还用电话随时查我岗的。”
徐秦笑的很开心,这个阿凡呀,还说自已什么都记不住,当初为了引起她的重视,可是费了劲才整出动静的。
“我那时不是为了让你,看到我的存在,那时候我也真是够折腾的,差点就让你,天天守我办公室门口做门卫了。”
要还是年轻时的何凡,估计又要好几天不理徐秦了,这年纪一大火气也小了。
“其实那时候你还挺好看的,公司里面可是有一大堆美女,都是你的追求者。”
徐秦轻轻拍打着何凡的手背说:“那可不,想当初我可是很帅的,要不咋最后让阿凡自己投怀送抱了。”
何凡脸颊泛红说:“你少自恋了,还不是当初你狂扣压我工资,害得我天天只能喝白开水度日。”
徐秦点头说:“我还真不知道你当初是那么不服输的人,不主动进办公室讨要工资,还是后来我听公司员工说,你晕倒了把你送进医院后,我才知道你好多天没吃饭了。”
何凡倒也没有心思去追究了说:“你才知道,我看你绝对是故意的,算了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你还没跟张澜打招呼。”
徐秦站起身对着张澜墓碑说:“张澜,你可好要好好看看我们,我可是把阿凡照顾得很好,那些年,我也气过阿凡,自结了婚,我可没少陪阿凡看你们。”
何凡闭上了眼睛假寐说:“张澜,你可别听徐秦这老家伙胡扯,咱俩姐妹今儿好好地谈谈心。”
何凡好想睡下去,睡着了就可以看到她们了,问问她们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自已。
徐秦等了一会都没有听到声音,转过身时看何凡已然入睡,拍拍何凡的胳膊说:“阿凡,醒醒,外面冷,我们回家睡。”
何凡没有被叫醒,徐秦脱下黑色大衣,里面只剩黑色对襟夹克衫,盖在何凡身上,推着轮椅说:“张澜,阿凡今儿累了,改明再来看你。”
赵晓晴看他们要走了,起身拍落了裤子的灰,走到他们二老跟前说:“干妈,干爹,时候不早了,要不改明再去看我妈,今天就先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