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封本来想回答,自己必将以尚父之礼待军师的,因为历史上的白帝城托孤,父亲就是直接让刘禅,拜孔明为尚父的。
但刘封一想,现在历史已经偏得越来越远,父亲又没有要求,他刘封拜孔明为尚父,刘封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再说,“尚父”和“亚父”这两个称谓,是姜尚和周公树立起来的好名声,却被王莽和董卓,给糟蹋得不成样子,就连许昌的曹老板,都不愿被天子称为尚父呢。
交代完了刘封,刘老大的视线,又转向关羽、张飞和赵云。本来,刘老大还有很多话,想要与这是几位生死之交倾诉一番,但感觉了一下身体状况,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诉说了。
又积攒了一些气力,刘老大才说道:“云长、翼德、子龙,大哥要先你们而去啦,你们定要好好辅佐承嗣,完成大哥的遗愿!”
说着,刘老大猛烈的咳簌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喷向空中。这是积压在腹中的血液,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主公!”
“父亲!”
“大哥!”
五人都抢到床边,看着喷出大量血液后,重新闭上眼睛的刘老大。此时此刻,却又没人敢伸手,去试一下刘老大的鼻息。
“医者!”刘封大声喊道。
待在院子中的七八位医者,应声而来。手忙脚乱一番之后,所有的医者都跪地,却不敢吱声,最后还是军医战战兢兢的说道:“诸位将军节哀,刘皇叔已经去了。”
“主公!”
“父亲!”
“大哥啊!”
刘封等人同时倒地痛哭着。
众人的这一片哀嚎,就是小半日。赵子龙毕竟有伤在身,又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在悲恸中率先晕了过去。
刘封又是一番忙乱,才让人将赵云扶到偏房休息,由医者进行看护。
再大的悲恸,经过小半日的哭丧,也发泄得差不多了。毕竟,逝者已矣,生者还有许多事情,亟待解决。
出到院子中,张三叔抹了一把眼泪,向关二叔叫道:“二哥,大哥死得如此憋屈,咱们要为他报仇啊!”
“当然要报仇!咱们兄弟俩这就杀到襄阳城去!”关二叔揪着长须,也是愤愤不平道。
这个时候,想到在张老三家的那个小桃园中,兄弟三人斩鸡头烧黄纸的情节,关二叔的理智,也被拉到了下限。
“不可,万万不可!蔡冒刚刚围杀了主公,必然防备着二位将军报复,襄阳城现在,也定然布下了天罗地网。二位将军前去复仇,就是羊入虎口!”诸葛兄赶紧拦截着劝道。
如果是在刷夏侯惇之前,诸葛兄敢这么拦截的话,关二叔可能没那么冲动,张三叔的拳头,估计早就砸在孔明的脸上。
经历了鹊尾坡一战,诸葛兄多少也树立了一些威望,被拦截下来的张三叔,也不好老拳相向。
“二位叔父,要报仇的话,还是等咱们的大军到了,再攻打襄阳城不迟。”刘封也劝道。
有了劝解,关二叔总算冷静下来,沉痛道:“也罢,让那蔡冒小儿多活几日,等大军一到,再找他算账!”
“二哥?!”张三叔没了支持,泪眼望向关二哥。
“不过,今日报不了仇,二位叔父却可以到襄阳城外,耀武扬威一番,吓吓蔡冒那厮也是好的。”刘封又拱手说道。
“那还不是一样?”张三叔没好气的反问道。
“三将军,这可不一样。报仇是要拿下襄阳城,取了蔡冒的项上人头才算报仇。少主公让两位将军到襄阳城外,可不是让二位将军攻城。而是为了让蔡冒看到后,惶惶不可终日。”诸葛兄解释道。
“也好,三弟,咱们这就到襄阳城外,让蔡冒那厮见识一下,咱们的厉害!”轻抚了一下长须,关二叔说道。
“二位叔父,定要小心一些,城中那位放暗箭的贼将!”刘封提醒道。
“无妨,晴天大白日的,咱们有了防备,就是吕布那厮放箭,咱们也能躲过。”张三叔嚷嚷道。
接着,两位叔父拱手,算是拜别刘封和诸葛兄。出了樊城的太守府,两骑直接向江对岸的襄阳城而去。
“军师,父亲的身后之事,还有樊城的军政事物,还望军师多多操劳一下。”等两位叔父去后,刘封向诸葛兄拜道。
“谨遵少主公之命。我这就派人采买一应器物。”诸葛兄拱手应道。
丧事的棺木灵堂,还有孝服白幡等等,都要匆忙布置。毕竟,没有谁会闲着没事干,准备这些东西。
即便后世的丧事操办,刘封也是一窍不通,更不要说这个讲究礼乐的时代了。但诸葛兄这样学富五车满怀韬略的大才,即便没有实际操练过,也是懂得的。
向府中的亲卫发下采购的指令后,诸葛兄又拱手说道:“不过,少主公,目前的头等大事,却是报丧。”
“报丧?向哪里报丧?父亲虽然是闻名天下的诸侯,却没有自家的地盘。四方的诸侯们即便接到报丧,估计也没有人前来吊唁。”刘封不解道。
诸侯间的报丧,向来是讲究实力的。没有实力,即便满世界的报丧,别人只会觉得晦气。
孔明回道:“天下的大小诸侯,都可以不向他们报丧,但许昌的天子,少主公却必须报丧。”
“???”刘封没有说话,而是有些不解的看向孔明。
“主公是大汉左将军,宜城亭侯,还领着豫州牧。少主公报丧的同时,也上表朝廷,要求继承这些官职爵位。曹操虽然一手遮天,在这方面却向来大方。少主公继承主公之位,就合理合法了。”诸葛兄解释道。
孔明一说,刘封才发现,这诸侯的承继之中,还有着这些弯弯道道的。
不过,诚如诸葛兄所说,只要取得了朝廷的认可,刘封接掌父亲刘皇叔的这面大纛,才算名正言顺。
当然,即便没有朝廷的认可,在军师和几位叔伯的辅助下,刘封也能坐稳父亲的位子。但这个时代的人,不管是文臣武将,还是黎民百姓,都讲究一个名正言顺。
所幸,掌握在曹老板手中的朝廷,在这个方面,也一向大方。
曹老板的心态,岂是他人能够理解?!
“那好,就麻烦军师,替我拟一道哀疏上奏朝廷吧。”刘封点头说道。
话说,这大汉的字,刘封连蒙带猜的小半年下来,已经能够认识齐全,下笔的话,也能让人认识,却也仅此而已。
所以,向这类书写的活计,向来都是他人代劳的。
关张两位叔父,跑到襄阳城外挑衅,樊城之中,在诸葛兄的操持下,也高速运转起来。棺木灵堂,孝服旗幡,等等一应丧事物件都准备齐全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新野城中的文臣武将,也都陆续赶到樊城来。就连甘夫人也抱着小阿斗,坐着马车,在傍晚的时候,赶到了樊城守灵哭丧。
然而,直到天黑之时,随着众人陆续赶来,却有两位重要人物,没有到场。
就连关二叔和张三叔,也都从襄阳城外耀武扬威回来了,那两位却没有赶来。
没有到场的,一位是夫人糜氏,还有一位是大总管孙乾。
刘封正打算派快马,回新野打探一番的时候,孙乾总算姗姗来迟,还带着大队的车马。刘封略微看了一下就知道,孙乾必然是将新野的府库,都搬到了樊城来。
然而,见到众人之后,孙乾却哭丧道:“少主公,夫人她,追主公而去啦!”
“什么?!”刘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糜夫人接到主公殡天的消息后,就悬梁自尽啦!”孙乾痛哭道。
这对刘封来说,确实是噩耗中的又一噩耗!
殉情?扯淡吧!
母亲糜氏与父亲刘皇叔的结合,完全就是糜氏兄弟,与父亲之间的政治产物,或许多少还有些夫妻之情,却绝对没有到殉情的程度!
被人害死也是不可能的!
谁会闲着没事干,去害死这些与天下大事毫无干系的妇孺?
刘封多少还知道一些历史,虽然历史已经跑上了岔道,却能管中窥豹,刘封多少还能总结一些讯息来。
历史上的长坂坡下,糜夫人本来不用死的。
有赵子龙护卫,不能与主公汇合,逃往别的地方,还没有问题的。曹老板追杀的是刘皇叔,又不是他们这些小角色,逃往其他方向,必然不会有多少追兵。
但糜夫人却偏偏就投井自尽了!
历史众说纷纭,刘封也不得其解。
结合后来的关老二走麦城,糜芳不光见死不救,还投降了江东,刘封多少营猜测个一二三来。
船要沉了,船上的那些乘客,除了那些拼命抢救的,自然少不了想要跳槽的。
现在,名义上的母亲糜夫人,再次上演了这样的一曲戏码,却是实打实的又一噩耗。
是的,父亲死了,刘皇叔这个小集团的小船,也开始漏水了。糜夫人不管是不是甘心赴死,糜氏却可能另有打算。
这对于眼前的刘封来说,就是一个不小的噩耗。
人心要散了,队伍就不好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