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黑夜来得较早,新野城的太守府中,却是灯火通明。
在天黑之前,刘皇叔麾下的文臣武将,大都被召回到议政大厅。
赵子龙要驻守樊城,以防夏侯惇直扑樊城,只是派传令兵通报了一声,就没有让他回来。
“拜见主公!”刘封混在武将的行列中,与文臣武将们一起,向位于上首的父亲刘皇叔躬身拜道。
“都坐吧。”刘备起身拱了拱手,然后发话道。
文左武右,大家依次落座。这一次的座位,刘封就不再位于武将的末尾了。再怎么说,刘封都是掌管一曲的白水校尉,还是主公的嗣公子。
刘封在侍卫的引领下,坐在武将的第四位。前面是关张二位叔父,以及屡立战功的定国兄;后面还有四位武将,周仓、糜芳、范疆和张达。
如果魏延有了战功,也被引荐给父亲的话,连刘封和关平,都得被挤到后面去。
陈到身为武将,却不坐入武将行列。身为刘皇叔的亲卫头子,任何公共场合,他都站立在老大的身旁,随时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危险。
就刘封的估计,陈到的武力值,应该不下于关张赵三位叔父,调教亲卫也很有一手,对父亲又是忠心耿耿,才能成为父亲的亲卫头子。
父亲刘皇叔的武力值也就一般,在单挑的情况下,连关平都不一定干的过。
所以,一员高武力的战将,在忠心耿耿的前提下,还得训练出忠心耿耿的亲卫,这不多的武将中,只有赵子龙和陈叔至两人能够胜任。
但赵子龙要带领骑兵,就只能是陈到担任亲卫头子了。
至于关二叔和张三叔,刘封用屁股都能想到,指望这二位护驾没问题,训练亲卫马仔的话,最终训练出来的,只能是一群二五仔,父亲睡觉都不敢闭着眼睛。
坐定之后,刘封瞄了瞄范疆和张达,这二位可是张三叔的麾下校尉,还是将来割掉张三叔脑袋的罪魁祸首。
不过,刘封也就瞄了瞄,并没有想要提前干掉他们的意思,也没有想要给他们上眼药的想法。
说去说来,人都是被逼的,不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他们也不会对着张三爷下手的。
再说,他刘封来了,也扇动了一下翅膀,未来也会狠狠地狂扇翅膀,张三叔和这二位的相爱想杀,也未必不能改变。
文臣武将都落座之后,刘皇叔才开口说道:“夏侯惇率领五万大军,在今天午后抵达了安众县。军师已经有了御敌之策,接下来,众文武都得听从军师将令,不得有误!”
诸葛兄并不像演义中那般,坐于父亲刘皇叔身旁。
在这个讲究礼仪尊卑的时代,哪怕军师被赋予再大的权利,也只是文臣之首。主公在场之时,岂有军师坐于主位的道理?
“大哥,军师日日枯坐府中,不知曹军虚实,如何会有破敌之策?大哥让咱们都听他的瞎指挥,可别将这点老本儿都给折了。”张三叔不愧他莽夫的名号,在老大话音刚落,就蹦了出来表示,俺张飞不信任那个腐儒。
“三弟说得不错,大哥,咱们积攒这点家当可不容易啊。”关二叔在后面补刀。
这就是诸葛兄,在这个小团体中的尴尬处境,刘皇叔暂时是信任孔明兄的,其他的文武们,却未必心服口服。
如果这次围殴夏侯惇的表演搞砸了,他好不容易吹起来的卧龙名号,就得遗臭万年。
诸葛兄却是相当胸有成竹。曹老板倾国南下,他孔明不一定有办法。这夏侯惇带的五万兵马,却正好让他卧龙组团表演一下,什么是运筹帷幄之中,什么是决胜千里之外。
对于诸葛兄的能力,刘封还是十分相信的。卧龙的名号即使掺杂着水分,组团围殴夏侯惇而已,是试不出来这些水分的。
“我已经将兵符令箭,都交付于军师,任何人都得听从军师军令,违令者军法从事!”刘老大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甩出了这么一句。
诸葛兄从文臣的首位占了起来,先像主座上的老大施了一礼,然后才站于大堂中央,并说道:“诸位将军,奈主公之信任,孔明不才,要开始排兵布阵了。”
“夏侯惇已经进了安众县城,夜袭安众就没有多大作用。但明早进军,曹军出城之后,无论是下樊城,还是来袭新野,都得经过鹊尾坡。”孔明分析道。
新野城左近的地图,放大到了一丈大小,挂于堂上。在烛火通明中,安众县,鹊尾坡,新野城,以及后面的樊城,大家都能找到对应的位置。
“鹊尾坡的左边是白河,右边有一座不大的山林,山林中可伏兵两千。鹊尾坡离新野十里,距安众县有十五里,出城的曹军,必然不会防备。关羽听令!”诸葛兄准备打出第一道埋伏。
关二叔不情不愿的从马扎上站起来,拱手应道:“关某在!”
“令你引一曲士卒,埋伏于林中。待夏侯惇的大军来了,你只需要放他们过去,五万大军的粮草辎重,必然都在后面。等南面的大火烧起来,你就率领士卒杀出去。不要贪恋那些斩获,全力焚烧粮草辎重,粮草燃烧的大火,还能阻断曹军的退路。”诸葛兄下令道。
“知道啦!”关二叔慢吞吞的应道,然后坐回马扎上。
这第一道埋伏,与演义中的博望坡,除了地点上的细微差别,并没有什么不同。或许,历史上的初出茅庐第一功,原形应该就是这鹊尾坡了。
此时,却容不得刘封多想这些,刘封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夏侯大队长南下,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他们辎重大队的粮草!如果让关二叔一把大火烧了,他刘封的未来,搞不好就成了梦。
趁着关二叔接令之后,诸葛兄尚未发下第二道军令时,刘封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军师,末将觉得,这第一道军令,应该是为在下准备的。”
刘封的行动,让大堂上的众人,都有些小小的吃惊,孔明也是愣了愣,然后笑着问道:“公子何以见得?莫不是想要抢关将军的功劳?”
关二叔在刘封发话的时候,就觉得这位侄儿太不上道了,连他关羽的任务都想抢。
敬不敬军师是一回事,接不接任务是另一回事。他关老二接下了任务,再怎么不服军师,也容不得他人插手。
刘封不管身后刀子般的几双眼神,而是直接回道:“运送粮草辎重的,必然不是精兵,有在下的一曲士卒,就可以完成这个任务。二叔和他麾下的精锐用在这里,就有些大材小用了。”
刘封接着说道:“再者,粮草辎重烧掉没有什么,兵器甲胄却是咱们正缺的。以二叔斩颜良诛文丑的武力,加上千里走单骑的经历,只要二叔在曹军中冲杀一番,必然会使得许多曹军弃械投降。五万的曹军,咱们不可能一口气吃下,这些投降的曹军,就是咱们兵器甲胄的来源。”
刘封的一席话,说的关二叔直抚长须,满脸更红。刘封的这一记马屁,可谓拍到了关老二的痒处。
“承嗣说得不错。军师,何不让我二弟,去收降更多的曹军呢?”站于地图之前,任由孔明发令的父亲,也认可了刘封的说法。
“也罢,既然公子想接下这第一道军令,那这第一个任务,就由公子去完成吧。”诸葛兄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这第一道任务,主要就是焚烧粮草。粮草烧起来的大火,能够阻挡曹军的退路。而且,没了粮草辎重,溃败的曹军只能退回宛城,也就没有继续祸害新野和樊城的能力。
“喏!多谢父亲!多谢军师!多谢二叔!”刘封终于抢到关于粮草辎重的任务,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不由得高兴的四处道谢。
刘封抢了关二叔的任务,只是孔明组团中的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接下来的安排。诸葛兄再次发令道:“张飞听令!”
张三叔同样不情不愿的站起来,拱手听令:“三爷在呢!”
孔明也不计较他的无礼,而是直接下令道:“令你带领一曲兵马,埋伏在鹊尾坡山林的后面,等到南边的大火起来,直接奔袭安众县城。”
“慢,慢,慢!你刚刚才说,夏侯惇的大军要经过鹊尾坡,怎么让我去打安众城呢?真是前言不搭后语!”张三叔不以为然的插话道。
诸葛兄也不与张老三废话,直接说道:“曹军确实从鹊尾坡经过,但安众县城,却是曹军的驻军之所。城中必然还有守军,以及粮草辎重。令你杀散守军,烧掉那些粮草。”
“哼,知道啦!”张三叔哼了一声,也坐回到马扎上。
第二道布置发下后,诸葛兄再发第三道军令。“关平听令!”
关平就不像两位长辈那么傲了,听到指令,立马站了起来,躬身听了:“末将在!”
“令你引一曲兵马为前部,待曹军到鹊尾坡之时,与之交战,只许败退,不许战胜。”孔明说道。
“喏!关平领命!”关平拱手领命,然后坐回马扎。
“周仓听令!”诸葛兄接着下令。
“末将在!”周仓应声出列。
“令你携带引火之物,在鹊尾坡之南三里等候,只待关平败退到了你的位置,即可纵火,然后率军杀出。”诸葛兄说道。
“喏!”周仓应道,坐回马扎。
“关羽听令!”孔明再次为关二叔安排任务。
关二叔起身,只拱了拱手,并不说话。
“令你率城中所有兵马,待火起之后,全军杀出。尽量收拢曹军的败军和战马。”诸葛兄安排道。
“嗯。”关二叔应了一声,坐回马扎。
“好了,各位将军都回营歇息,五更时分出城,依令行事。”所有的任务,都安排完了,孔明这才发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