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冰凉甘甜的水,滴落到干裂出血的唇边。
昏迷中的男人,发出一声饥渴与痛楚并存的呻吟,残夜无意识的张开嘴,吞咽着甘美的泉水。
水冲淡了嘴里的血腥味,滋润了他被火烧着一般的喉咙。
残夜贪婪的喝着,吞咽着,直到水滴不再落下,喉咙中火烧似的感觉,再度席卷了他。
残夜紧闭双眼,辗转呻吟,结实胸膛起伏着。
跪在地上的清芙,从壶里再次的倒出水,将手绢浸得湿透,又倾身,有耐心的将清水一滴滴的喂入他的口中。
一旁散落着剩下的草药,染满血的纱布,以及一盆己被染成深红的水。
洛家藏书无数,清芙天资聪颖,又能过目不忘,她记得书中提过能止血疗伤的草药长什么样。
所幸,那些草药都为常见之物,山下的另一边的山坡上,就有茂盛的一大片。
清芙采集来了草药,回到山下的别院中,拿来了干净的纱布,避开了丫鬟,还有家丁的注意,天黑之后才又设法回到了这里。
地上的人,仍旧昏迷不醒,一动也不动。
清芙先用湿的纱布,擦净他身上的那些血污。
已经干涸的血迹,得先用布湿润后,才能擦拭干净。
小心的避开了他身上的伤口,不弄痛他,慢慢的拭净血迹。
男人宽阔的双肩,还有结实的胸膛,逐渐袒露在眼前。
这是清芙有生以来,首度面对一个半裸的男人,颊上浮现出一抹娇红,她再努力的克服羞怯,手上依然耐心擦拭着。
已经完全被浸染成红色的湿润棉布,擦拭着男人的额头,眉,眼,鼻,嘴,下巴。
一张苍白毫无血色却又极其好看得让她惊讶的男人脸庞,出现在清芙的眼前。
忙到了夕阳落下,男人仍旧昏迷不醒,倒是那些敷在伤口上的草药,终于发挥出了自身的作用,鲜血被慢慢的止住了。
清芙却不敢冒险的搬动他,只能坐在一旁默默看着他。
清芙知道自己不该一直留在这里。
她知道自己应该去找人来帮忙猜对的。
但是当时给出了承诺,答应他不去找其他人来,而且又无法扔下他不管,留他在这个山洞中等死。
所以,清芙最后还是回来了,采好了草药回来替他清洁包扎。
清芙从小到大从未做过这种事,所能是要紧牙孤注一掷,照着记在脑子里,书中所些的那样依样画葫芦,处理男人身上那些多得吓人的伤口。
雾气渐渐深重起来,忙活了大半天,清芙也倦累得撑不住,几乎就要睡去。
但是,沙哑的呢喃却蓦地传来。
“别,别……别找任何……”
洛清芙忽然被这阵呢喃给惊醒,睁开眼睛。
“别……别找其他人……”
是他!他醒了吗!?
清芙是一脸错愕的靠近,却发现男人虽然是睁开的眼睛,但是眼神却涣散。
“别找人来。”
男人说道,声音沙哑。
“别去找大夫来,也别找其他人来。”
男人重复,涣散的视线,逐渐的凝聚起来,视线锁住清芙的双眸,彷佛这个世上除了她之外,他的眼里什么也没有容下。
“除了我知道这里,没有人知道。”
清芙是低声保证,嗓音温柔。
男人注视着她,黑眸灼亮,神智处于半昏半醒之中,那双好看的黑眸,像是能够勾人魂魄一般的妖冶。
“你不是走了。”
男人表情困惑。
“我又回来了。”
“为什么?”
清芙咬着唇。
“你受了伤,我不能——”丢下你。
没等清芙回答玩,男人突兀的又开口,神情如醉。
“你的身上很香。”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清芙是讶异,还未及反应,男人又再道:“像花一样香,美。”
粉色好看的双颊,因为羞怯,蓦然浮现淡淡的红霞。
“我——我——”她揉着手绢,不知该如何回应。
男人又问。
“我是不是死了?”
“没有。”
清芙是镇定下来,伸出有些微微颤抖的手,试图安抚因伤后高烧而意识混乱的男人。
“你有些发烧。”
男人抬手,握住那软嫩的手。
“你的手软软的,摸着好舒服。”
男人满足的叹息,凑上自己的唇,摩擦着她的掌心。
“冰冰的,好舒服。”
清芙凉润的肌肤稍稍的降低了男人身上火烧一般的感觉。
如果还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他很想将她抱入怀中,紧紧拥着。
洛清芙羞窘得不知所措,想要收回手,却怎么也从他的大掌中抽不回。
男人鼻息间炙热气息,呵吐在她敏感的掌心,让肌肤灼热得像是着了火一般。
他的唇好烫。
就像只动物一般的,本能的伸出舌头吮尝着她的肌肤,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抖。
“你一定是阎王那个老家伙给我的奖赏?”
男人又问着,不肯松手,热烫如烙铁一般的唇在她的掌心印得更深。
清芙红着脸,摇头,尝试着再次抽回手,可是他却握得更紧。
“你——”
清芙是鼓起勇气,羞极的开口。
“放开我吧。”
男人没有回答。
“请你——”
没有回应。
那双黑眸闭上了,他的呼吸变得平稳而沉稳。
他再度因为高烧而陷入昏迷,而那只满布伤痕的大掌,却还紧握住她的手不放。
洛清芙动弹不得,只能被迫蹲下,然后留在原处——
留在这个受伤男人的身旁。
那一夜,让清芙这一辈都不会忘记。
寂静的深夜岩洞中,明亮的烛火下,男人被高烧折磨,每隔一个时辰就会睁开眼睛,专注的看着她,看她是否走了,如果没有走,会对她展露出微笑,用那双好看妖冶的眼睛看着她,神智颠颠倒倒的说些让她面红耳赤的话,当然,全部都是赞美。
昏迷时,他的表现就好像是陷溺在一个恶梦中出不来,受伤的唇,发出凶狠的咆哮,健壮的身躯拱起,像是一头受到攻击的狼,发出令人害怕的咆哮。
咆哮声回荡在真个岩洞中,震得清芙耳朵发疼。
要不是岩洞外有海浪拍打海岸线的声音,掩盖巨大的吼声,那一阵阵的咆哮肯定是会引来其他人。
男人始终没有松开她的手。
半昏半醒时,他有时会吻上她的掌心。
恶梦肆虐时,他几乎要捏断了她的手骨。
羞愒与痛楚,轮流折磨着清芙的神经,让那一夜漫长得不像话。
清芙几度想要挣脱,却还是不敌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