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情花是有毒的,黛黛却硬要去摘,摘到了,依旧是飞蛾扑火,与情花一起灰飞烟灭,死了,才知道,费劲性命摘的情花也有不完整的......
师父,黛黛撑不到了,黛黛累了,要歇着了,到头来,始终逆不了天,封印就算解除了,仍旧残留痕迹,你是上古神,不该有情.欲的,你是火,火就不该有环绕在身旁的任何。
黛黛错了,错得离谱,错的什么都不剩下,剩下的只是无奈。
不,还有回忆哪,多美啊,师父大人,您老人家给黛黛做的肉多好吃啊,您老人家每天给黛黛买糖葫芦的时候,黛黛是多么高兴啊,师父大人给黛黛买的黛色衣服,黛黛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恨不得睡觉都穿着......情花,碰不得,有毒啊,两厢情愿也始终是有毒的啊,倘若可以,可以让我们在一起,宁愿独自在奈何桥等待师父,哪怕多么寂寞,多么害怕,多么思念入骨,只为再见一面......
”这女的死了!快!快去叫牢头!不然臭了的话,就没法睡觉了!“
牢里,再多痛苦,现在的慌乱却依旧是活力。
......
阎罗殿里的曼珠沙华是世界上最美的花,它们也叫做彼岸花。
常常有一个身穿黛色衣物的白发女子,看不清相貌,每日,每夜,独子像孤魂野鬼一样在其中徘徊飘荡,她每日都会看着阴界的入口,似乎是在等待一个人,一千年了,日日如此,夜夜如此,她欢欢喜喜的过去,像是要见那个人了,却总是失魂落魄的沮丧的回去。
传言,她在等亲人。
有人说,她在等她的爱人,她的爱人却不要她了。
也有人说,她只是喜欢这里而已。
更有人说,她是在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一个根本不可以的希望,那个人已经死了。
......
她始终在等着,黛色衣服从未改变,她不去投胎,每年便受一次十八层地狱之苦,每年交出自己的一种情绪,现在,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是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魂魄而已,坚守着心中的那个梦,明知不可以实现,却依旧飞蛾扑火的去闯。
”师父大人,曼珠花又开的这么好看,去年,没有今年开的好看呢!“
”师父大人,黛黛想吃糖葫芦了.“
”师父大人,您老人家是不是还没有恢复呢?“
”情花有毒,黛黛也要去摘,因为,好美哪!嘿嘿,黛黛给师父编一个花环好不好?师父大人一定会骂黛黛笨的吧!黛黛已经练习了一千年了,编的很漂亮的!师父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让黛黛给你戴上再走好不好?把黛黛遍的花环带走!好不好?师父不要走!别走!“亡囍用尽全力向前扑去,那个虚渺的幻觉,最终还是消失了。
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歪着头,远眺着阎罗殿的入口......
守着虚无缥缈,等待它变为现实。
你不在我左右,陌生的温柔都不留。
回来吧,回来吧,为什么不回来呢?这里有徒儿在哪!
这个月,又是去受十八层地狱之苦的时候了,没关系,黛黛不疼,因为已经麻木了。
只剩下一种情绪了,可不可以不要失去?
亡囍在花中徘徊,她眼中全是对未来的向往,即使落入万丈深渊,永不变的是我的坚持,是我的信念,飞蛾扑火,至少飞蛾有火可扑,是快乐的。
”师父大人,今天在花里面走的好累啊,每一天,每一刻的感受,黛黛都记下来了,那成堆成堆的树叶,都快成了一座大山了,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却终究没有你.“亡囍失魂落魄的想要起来,却费了不少力气,原来,光看着,也是一种泪。
肝肠寸断,入骨,透肠,穿心,撕肺,每日每夜,时时刻刻,她所受的便是这种痛苦,却依旧不去投胎,不愿意重新开始,始终坚守着旧梦,旧梦始终是梦,不是真的。
其实,她从未盼望过相遇。
夜里,凉如水。‘
亡囍从未知道,当她回头之时,会看到什么。
一身白衣之人,在彼岸花的尽头驻足,他的身影就像一滴水,滴入亡囍的新湖。
亡囍心头一震,一种巨大的恐惧和害怕还有期待充满心头。
她怕,怕那是假的。
她期待,期待那是真的。
她怕又是假的,她很平静的转过头看着他。
几百米的距离,为何要走这么久?
他们就这样互相看着。
亡囍朝着他轻轻一笑,便转身缓缓离开,走的很轻,很慢,是假的...是真的...是假的...
每走一步,便失望一次,每走一步,便期待一次。
突然,亡囍的脚步顿住,她猛然回头,泪流满面,她任由泪水下落,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
”师...师...师父!“亡囍脸上突然显现出世界上最灿烂的笑意,不顾一切的朝着徒然奔去。
她跑的那么急,几百米的距离,绊倒了一百次。
徒然轻轻的接住她,轻抚她的头,嘴角勾起一抹笑,然后,便消失了......
亡囍心里是一片死寂的伤痛。
她嘴唇动了动,心里的悲伤蔓延开来,却无处施展
师父,你怎么可以骗我?这是一千年来的多少次了?
转头,却又在远方看到了一个清冷的背影......
亡囍一瘸一拐朝着那个身影跑去,她摔伤了这么多次,还可以站起来,还可以跑......
当她跑到他的背后,踌躇着不敢向前......
她却又缓缓的往后退去,泪水不由自主的又流了下来,师父说了,泪水是金豆子,自己不可以流那么多泪!
想到这里,亡囍急忙擦去眼泪,却向后退的更快了。
好怕!她真的好怕好怕好怕!不要,不要再是假的了......
他突然转身,眼中是平淡。
亡囍苦笑着,转头。
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啊!
突然......
她感觉到了背后的温度......
亡囍的嘴唇动了动,右手颤抖着碰了碰背后,她的身子一震,眼睛中是无尽的喜悦之情,真的吗,这次是真的,是真的对吗?
亡囍突然不顾一切的转过身子,猛然紧紧抱住徒然的身子,泪很快便弄湿了徒然的全身......
如今的相遇,究竟是最终的乐,还是悲剧的铺垫......
”黛黛,为师来接你回家了。“徒然眼中再不是淡然,而是超脱一切的温柔,亡囍从来没有想过,师父大人竟然会对她这么好。
徒然轻抚亡囍的头发:”在这里玩够了,回去吧。“
亡囍重重的点头,回去!回昆仑山!
在曼珠沙华的另一头,一身黑色衣袍的少年,静静站着,他的衣服真美。
他的唇角带着笑,是那么开心的笑。
你幸福,我便放心了。
幻缓缓转身,背影是无限的落寞......
亡囍似乎是有了一种熟悉之感,猛然转身。
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个黑色的落寞身影。
”幻,你回来了.“亡囍轻唤。
他却走远了,并没有听到。
幻,黛黛对不起你,真的真的对不起你,真的真的好对不起你......
来生,黛黛倘若再次和你相遇,便会和你在一起......
今生,怕是要错过了。
......
少年步伐缓慢,每一步,都落下一个脚印,他的背影是那么美,却终归是晚了一步。
幻,你虽然不是她的劫,她却是你永世的痛劫,你心甘情愿地陷入了悲痛的劫,便从此生生世世在此中轮回徘徊,无泪亦无悔。--致幻
“师父,回家去吧!”亡囍深呼吸了一口气,晃了晃徒然的衣袖道。
徒然抹了抹她的头,笑着道:“要先给你找个身子,否则你这幅魂魄的模样,恐怕一出去就散了.”
亡囍听到这话,一切苦水差点又泛了出来。
缓缓低头:“师父的魔障好了吗?”
“嗯.”徒然目光微闪,便轻轻的抱住了亡囍,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师父不会再让你离开师父了,至少,这辈子不会.”
亡囍眼圈有点儿红,伸手在眼上胡乱抹了几把,便喜笑颜开的傻笑了开。
“想找个什么样子的身子?”徒然缓缓睁开眼睛,笑着望着亡囍。
亡囍歪着脑袋,两手指尖相对,分分合合,合合分分。
“师父原身是什么?”亡囍挑眉好奇的问徒然。
徒然听到她这话,略思索了一番:“黛黛想做狼?”
亡囍:“......”为什么她亲亲师父的原身会是大灰狼,为什么不是象征美好的白鸽子,为啥狼也能成仙......
一团团疑问让她的脑子纠结成了团团。
徒然看到她这纠结模样,不由得脸色便黑了几分:“狐狸不见得比狼好多少,还是个笨狐狸......”
亡囍听到这话,暴力因素顿时生起,由于之前打诡梅打顺手了,直接不由自主,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一巴掌扇过去......
当她听到那肉与肉碰撞的清脆响声时,心里狠狠的咯噔了一声,遭了,遭了,师父大人!她竟然打了师父大人!!!
亡囍眼珠朝着地面胡乱转悠,呼吸异常小心,她似乎感觉到了徒然那瞬间变脸的冷冰冰的恐怖模样......
他会不会杀了自己...
貌似不至于...
打自己一顿?
不太厚道...
话说他会不会给自己找一个超级难看的身子??!
想到这里,亡囍简直欲哭无泪。
“师...师...师父,徒儿刚刚见到您老人家心情太激动,无法表达...表达自个儿的表情...恰巧您老人家的脸上有只苍蝇落上去,徒儿一时手快,就...就...呜呜呜,总之师父大人千万不要生黛黛的气好不好?”亡囍抬眸,努力想要再次憋出点泪,奈何一定儿泪花都整不出来。
徒然先是愣了一愣,随后右手僵硬的伸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随后笑的极为诡异......
亡囍这辈子,不,前几辈子加起来也没有见到过师父大人的这种表情,心里悲哀更增一分,呜呜呜,早知道刚刚就拉着幻不让他走了,现在他肯定是回去了,不过妖魔两族已经灭了,他回去哪儿呢?
听说魔君的血有重生的功效,不知道幻会不会这样做......
徒然没多说话,笑容诡异的吓人,拉住亡囍就跑到阎王那地儿,第一件事就是把阎王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揪出来,有官职的撤掉,没官职的当个小衙役......
其实,阎王一看到徒然就知道了大事不妙,他把人家媳妇虐的这么惨,他定然不会让自己好过......
徒然倒是没有杀生,毕竟刚刚重逢,自损功德不好,便将阎王一家祖祖辈辈省吃俭用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功德值全都化作了负数。
次日,阎王一家便搬出了地狱,拖家带口的提着大包小包谋出路去了,帝君这尊大神惹不起,真心害怕他一个不留神把自个儿全家整没了......
第二件事,便是将天庭的斩妖台一个九天雷击,给轰了......不少神仙都去围观,有的还拿着小板凳,悠闲自得的欣赏雷电,对此,天君敢怒不敢言,但一想到自己的威严问题,也就是俗称的仅剩的自尊心,便细声软语的哼唧了一句,徒然耳朵尖,听的一清二楚,反正也闲来无事,便掂着盛亡囍魂魄的瓶子把他的黄金宝座拆了,然后分成一块一块的,大殿散的哪儿都是。
听说,由于天庭经费紧张,天君硬是做了十年木头板凳......
这第三件事嘛,便是亡囍身子的事情了。
徒然在昆仑山上逮着一只已经修炼了上万年的兔子...没错,是兔子,纯白的兔子,把亡囍的魂魄塞了进去,那兔子原本的魂魄便不甘不愿的往阎罗店投胎去了。
兔子的魂魄极为幽怨的飘悠着,突然听到后头的一句冷冰冰的话,吓得拔腿就飘......
“兔子的魂魄貌似也挺补的.”
......
亡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所谓的报复,她成了一只白色的万年兔子,很幸运的白增了一万年的法力,之前的法力又突然回来了......
当徒然把身为兔子的她揪着毛发提留了起来,朝着它的脑袋望去之时,亡囍下意识的就想起来师父的原身是啥,不禁打了个哆嗦。
双腿连忙捂住头部,紧紧闭上通红的红色水晶眼,师父大人,徒儿知道您老人家喜欢吃兔子肉,可是徒儿真的不好吃啊!很难吃的!要不徒儿给您老人家骗过来几只小兔子好不好?
“胆小鬼.”徒然轻哼了一声,嫌弃的撇了亡囍一眼。
“为师现在还不饿.”
意思就是他饿的时候,自己就又该换身子了......
亡囍悲哀的想。
“变人身为师看看?”徒然提留着亡囍转悠了会儿,便把她轻飘飘甩到空中。
亡囍眨了眨红色的眼睛,变人身?好哒!师父大人!
......
亡囍不知道自己的人形竟然还是做妖王时候的身子,白头发也没有变色!
欲哭无泪的看着徒然:“师父大人,为什么会这样?”
“许是这兔子原本的人身不适合你,比如说,智商......”徒然安慰似的摸了摸亡囍的头。
“徒儿啊,其实你不必聪明的,会说话,会走路,会吃饭为师便心满意足了.”
亡囍:“......”师父大人,您老人家太低估自家徒儿的智商了,徒儿的智商实际上很高的,之时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出来,是具有爆发性的!!!
“师父大人,您老人家觉得徒儿怎么样?优点!优点!”亡囍露出自己洁白的两个门牙,笑嘻嘻的在徒然面前挥爪子。
她即使长大了,还是怎么矮,整整比徒然低一个头多。
徒然很淡定的掰开她的爪子:“没注意过.”
亡囍:“......”师父大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亡囍沮丧的耷拉下来脑袋,开始老气横生的叹气,还摸摸自己的白发:“师父大人,徒儿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