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车双轮,均有其辙。
逗逗抵达碎玉湖北岸后,让小黄鹂迪迪在岸边的柳树上找一个树洞藏身,自己和阿天、婉儿念着水火诀潜入湖中。
他们上次探珠是从南岸下水,此次则是从北岸入湖,路线完全不同,也就毫无轻车熟路之感。
况且上次有小鲤鱼嘟嘟领路,才算不太费力找到环珠洞,这回几乎就是盲人骑瞎马,一阵乱撞!
他们在湖中没有方向感,一会儿向前走,一会转向右边,一会儿又转向左边,一阵闹腾之后,婉儿四肢乏力,停下来冲逗逗说道:“这样子不是办法,能不能找个鱼啊虾啊的,问问路?”
逗逗止住步伐,挠挠头低声说道:“你的话很有道理,不过我怕泄露了风声,于我们不利!”
“有啥泄露风声的,乌鸦们又没在湖中,怕他们作甚?”阿天不屑一顾道。
婉儿揉揉发酸的肩膀,环视四周道:“不怕走漏风声,就怕耽误时机,我们在这里磨蹭太久的话,只怕上面打完了,我们就很难找到重创鸦兵的机会了。”
她的一席话惊醒了逗逗,他一拍大腿道:“唉,我有些过于谨慎了,那就赶紧找个向导问问路!”
恰好此时游来一条青黑色的大泥鳅,阿天对他招手道:“大哥,打听个道好吗?”
大泥鳅停下来,上下打量一番三个小豆子,呵呵笑道:“小伙子不用客气,你们是外乡人吧,俺还是头一次见到你们仨。不知你们想去哪里呢?”
“大哥,我们想去环珠洞。”逗逗双手抱拳道。
“别一口一个大哥的叫,这样显得多生疏,俺叫倪二宝。”大泥鳅抱拳施礼道,“俺是这湖里土生土长的人家,倒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环珠洞。”
“倪二宝?那还有大宝吧,你肯定还有个哥哥,哈哈!”阿天止不住乐道。
“倪大宝?没有,没有,”倪二宝急着摆摆手,生怕别人误会自己,“俺就哥儿一个,没有什么大宝,俺爸说,俺是二宝,俺妈是大宝,她可不姓倪,姓裘!”
“你爸叫你妈大宝?可真够肉麻的,一点儿都不觉得害臊。”阿天继续嬉皮笑脸道。
他的戏谑引起了逗逗的极大反感,瞪了他一眼道:“你怎么没大没小的,倪大哥的家人怎么称呼彼此,那是人家的自由,用得着你管吗?大哥您别生气,他是直肠子,向来有口无心。我们都是豆玉山庄的小豆子,在下叫逗逗,他们两个是阿天和婉儿。”
“不必客气,原来咱们还是近邻呢,这位小兄弟可别火急火燎的,不怕你们笑话,俺也觉得阿天说的在理,他们都老夫老妻了,还天天这样称呼,俺也觉得有些害臊。”倪二宝憨憨笑道。
“倪大哥,你知道几个月前湖里发生了一次大爆炸,从湖底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吗?”婉儿急忙将话拉回主题。
“那次大爆炸啊,这个谁不知道?这湖里上至八十老头儿,下至三岁小孩儿,都晓得那次神秘的大爆炸,俺还曾经背着爹娘,偷偷跑过去,远远地看了看,那个大口子啊,里面黑乎乎的,可真是吓人!”倪二宝双手比划着说道,眼中流露出些许惊恐。
“你去过那里?真是太好了!”逗逗惊喜道,不由得上前几步,拉住倪二宝的手,“倪大哥,赶快带我们去那里!”
“啊?那个大黑窟窿,就是你们要找的环珠洞?我可不敢进去!”倪二宝连连后退道,就像怕强盗拉自己入伙儿似的。
阿天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笑嘻嘻道:“二宝,你不用担惊受怕,我们只是请你引路,不用你进洞的。”
“就是,你把我们领过去就好,只要我们看到洞口,你就可以止步,绝对不会让你进洞。”逗逗也轻言缓语道。
大泥鳅低着脑袋想了半天,一咬牙道:“行!那俺就带你们去,俺刚吃完饭,正好去消化消化食儿!”
“那可就太好了,大哥的这份恩情,日后定当厚报。”婉儿笑吟吟地看着倪二宝说道。
“小姑娘客气了,这算什么恩情,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倪二宝有些不好意思,边说边摆动尾巴在前面带路,三个小豆子在后面紧紧相随。
不怕路途远,咱有引路人。
有了倪二宝这个向导,逗逗他们像是夜行船上的船工看到了码头的点点灯火,奋力摇橹朝港口驶去,一帆风顺地抵达环珠洞。
在离大裂口约二十丈的地方,倪二宝停下来,指着黑乎乎的洞口,怯怯道:“你们快看!这就是你们要找的环珠洞!”
逗逗定睛望去,只见一堆乱石围成一座井台,露出磨盘大小的黑洞口,底下正是藏宝之地环珠洞,便喜开颜笑道:“那是环珠洞,终于找到它了,太感谢您了大哥,这涌泉之恩,不知如何才能回报!”
“找到就好,不用那么客气,助人为乐乃是我倪家祖训,俺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倪二宝一脸正义道,彷佛面前就站着他的列祖列宗。
婉儿想不到这湖底也有如此忠厚人家,肃然起敬道:“倪大哥,大恩不言谢,我们要进洞了,您赶快回家吧,省得家中二老挂念。”
“你们真要进去啊?俺还以为你们说着玩玩儿呢。”倪二宝深感吃惊,他原以为三个小豆子见到洞口,就会胆怯而止步,没料到他们真要入洞。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哪里会说着玩玩儿呢,二宝你还是赶紧回家吧,我们进去有要事,可不能耽误时间。”阿天见到洞口,也顿感到肩上重担,脸色凝重道。
大泥鳅见方才嘻嘻哈哈的阿天也当真要进洞,这才觉得他们不是玩笑,踟蹰一阵,大义凛然道:“帮人帮到底,送佛到西天,俺确实不敢进洞,俺爹还要俺给家里传续香烟呢,俺还尚未娶妻,不能冒险随你们进洞,但是也不能就这样临阵脱逃,那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这样吧,你们三个进洞去,俺在这里给你们站岗放哨,一旦有个好歹,俺也可以接应你们。”
逗逗很为大泥鳅的仗义而感动,本想多说几句客套话,但怕延误时机,便爽快说道:“好!那就有劳大哥了,我们得赶紧进洞去了,咱们一会儿出来见。”
他言毕一扭头朝环珠洞游去,阿天和婉儿起身在后紧跟着。
倪二宝有些想跟过去,却又迈不开步子,在后叮嘱道:“你们可要小心点儿,遇到危险就赶紧出来,可千万别硬闯这大黑洞!”
三个小豆子也不搭话,闷头朝前游去,很快来到洞口,站在乱石井台上朝洞内观望,只见黑乎乎的一片,丝毫看不到石荷花的轮廓。
逗逗忙从身上貂皮小袋里掏出豆玉珠,珠子发出淡淡的绿光,在漆黑洞口映衬下甚是明亮,他冲两个小伙伴道:“你们准备好了吗?就用这颗豆玉珠照明,咱们即刻进洞。”
阿天和婉儿对视一眼,浩然正色道:“准备好了,咱们进洞!”
逗逗擎着豆玉珠在前,阿天和婉儿在后鱼贯而入。
其实,洞内并不是在外面看到的那么漆黑不见五指,隐隐约约还是有些光亮,再有豆玉珠的绿光相映,三个小豆子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洞内环境,不一会儿功夫就潜进洞底,落到石荷花瓣上止住脚步,围住中间的大石蚌壳相对而立。
逗逗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咱们就在这儿等着吧,等听到鹤鸣声,就赶紧还珠入蚌。你们两个机灵点儿,一旦听到鹤鸣声,就赶紧提醒我,切不可误了战机。”
“放心吧,一定不会走神溜号儿!”阿天和婉儿点点头道。
三个小豆子在黝黑的洞内屏气凝神,三双目光齐刷刷射向中间的大石蚌,如若它是原先活着的,肯定会被观瞧得害臊而合上蚌壳,但现在失去了豆玉珠的灵气,大石蚌早就如同炒熟的河蚌—合不拢了嘴儿。
看为了提神,听才是要旨,三双耳朵直愣愣地竖着,仔细聆听四周的动静,等待着来自遥远湖面上的万声鹤鸣。
三个小豆子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仿佛一生一世般漫长,又若睫毛一眨般短暂,铁下心要一直等下去,哪怕他们站成了三尊石像。
只要去等待,该来的终会来。
突然,从湖面上空传来一声微弱的鹤鸣,却像利箭一般射向他们的耳膜,敲响了挂在上面的铜铃,三个小豆子瞬间从石化回到了人间。
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痴痴站在那里没有动,以为是耳鸣带来的错觉。
不过,又一阵更为高昂嘹亮的鹤鸣传来,瞬间将他们自以为是的错觉打得粉碎,如同把一只白瓷瓶猛地摔倒青石板上,清脆的响声不容任何人对鹤鸣声提出质疑。
“鹤鸣声!”三个小豆子异口同声道。
逗逗在话音出唇的那一瞬间,猛地把手中的豆玉珠按到了大石蚌内,那珠子仿佛活了一般,竟然瞬间内蔓生出另一颗珠子,晶莹剔透的并蒂珠迸发出千万道绿光,朝四面八方射去,穿过石壁,透过湖水,直刺苍穹。
三个小豆子也在那一刹那被绿光穿透全身,一个个浑如翡翠雕刻的玉人,明亮清澈,一尘不染,一切红尘杂念都在那一刻化作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