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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东游西击 三易其身出奇兵(2)

杜缨娘让石义仁抽出十几个弟兄到主攻阵地挖工事,同时让雇请来的几十个村民,每人手执四只火把,一起点燃,分成几簇在几个阵地间跑来跑去。

火把燃起来了,远远看去,星星点点渐渐燎原,继而连点成线,纵横交错地流动,将沙坪织成一片火海。

隐隐约约的亮光中,成百上千的中央军在忙着修工事,恰如三国里的张飞在长坂坡飞驰战马布疑兵。

杜缨娘看着眼前的壮观场景,脑海里浮现出猛张飞横刀立马站在当阳桥上,朝着汹汹而来的曹操一声猛喝。她不由得笑了,也想大喝一声,但她不能叫,她穿的是将要跟鬼子打阵地战的中央军守备团中校团长的衣服。

与此同时,穆秀兰带领伪装的山畸大队,也在A师守备团驻地前忙活开了。几乎就在杜缨娘燃起火把的同时,穆秀兰也让随行的村民提起几盏汽油灯,点燃几簇火把在阵地上奔来跑去。

两片火光遥遥相接,顿时将整个沙坪照得通亮。

A师守备团长张祖荣正搂着三姨太睡觉,不料被破门而人的勤务兵惊醒,他潜意识里抓起枪,要不是勤务兵哭叫着“小鬼子打过来了!”他已经击毙了这个不懂规矩的勤务兵。

张祖荣抓起军服跌跌撞撞跑出营房,爬上了望楼一看,眼下火光一片,隐隐约约中可见鬼子穿来梭去。那阵仗像是山畸大队全线压了过来。

“狗日的小鬼子不讲信用,说好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又偷袭老子!”张祖荣提了一把掉下去的睡裤,回头大叫:“弟兄们!各就各位给我顶住一”

一营长提着枪跑下去,带着衣冠不整的中央军冲出了营区,陆陆续续地进人了防守工事。

火光处,“呜——呜——”声撕破夜空。

张祖荣根本没有留意,以为是鬼子吹响了冲锋号,迎着揪心裂肺的呜叫,发出了“给老子往死里打!”的命令。

火光突然落地熄灭。刚刚发狂的机枪声戛然停止,瞬间恢复静夜。

警报声也随张祖荣屏住了呼吸。

“妈的,真是见鬼了!”了望楼下传来一声埋怨,提醒了张祖荣。他愣头愣脑地伸出半个身子观察了一阵,黑漆漆的夜色中不见半点异动。

一营长跑上了望楼,哆哆嗦嗦地向他报告:“团长!还打不打?前面啥也没有了!”

张祖荣没作正面回答,只是骂了一句:“小鬼子搞啥名堂,准是发夜疯了?”

虚惊一场的张祖荣见鬼子那边再也没有动静,学委员长骂了一句“娘希皮!”,招呼两营长收兵,明天去问问4、鬼子是咋回事。

山畸大队这边可没有守备团紧张。山畸只是起床坐在作战室里,情报参谋进来报告,支目卩军守备团在一中队驻地前几百米挖工事。

山畸冷笑着走到作战地图前瞄了一眼,只说了一句:“警报的,吓唬吓唬支那军的回去!”

第二天上午,张祖荣带着团副出了驻地,先去昨晚小鬼子折腾的地方,详细查看挖得七零八落的半拉子工事,不屑地说了一句:“小鬼子搞演习,单从挖工事的水平来看山畸大队都是些新兵蛋子!”

张祖荣本来是要带他们去山畸大队问问情况的!现在突然改变主意不去了,他相信跟小鬼子的城下盟约,互相对峙都快半年了,相安无事。

山畸听完中队长的汇报,立即赶到了昨晚支那军折腾的地方。

距一中队大约六百米的工事,阵地结构初步成形,看敌人选择的阵地位置和工事摆放,确有打阵地战的意图。山畸心中一惊,支那军一旦拿下一中队的战略位置,不仅对整个山畸大队形成吞噬之势,还对师团的西进战略构成威胁。

山畸走进阵地,看着这些工事和掩体的修筑质量,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哟西!大大的好!”

鬼子中队长在现场找到了几只丢弃的火把,愤怒地跑到山畸面前,“支那军大大的可恶!”

山畸拿在手里端详了很久,从这只火把判断,支那军想跟大日本皇军打阵地战,不会选择离皇军这么近的地方作阵地,更不会打着火把来修工事,真想打昨晚就打了,也不会被几声警报吓跑。

“支目卩军的虚张声势,捣乱的不理他!”山畸转身出了工事,挥师回大队。

此时,杜缨娘与百多号兄弟化装成了农民,正分散在地里干活,鬼子和中央军的一切动静者卩在她的眼皮底下。

郭瞎子分析说:“小鬼子能到工事里查看,说明他在意咱们修的工事了,拿着火把走了,证明他不相信中央军会跟他真枪真刀地打阵地战。第一回合,咱们欲擒故纵的目的达到了。”

穆秀兰回来报告说,守备团的团长也去查看了阵地,跟着就回到了驻地。据她分析,中央军虽然相信我们给他制造的演习假象,但从他们反应来看,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防守布置也没有任何变化。

“中央军会不会与小鬼子达成了啥子默契?”

“听说守备团的团长是出了名的软骨头,极有可能暗中做了汉奸!”

杜缨娘下了决心,今晚还得掮阴风点鬼火,给小鬼子扔块硬骨头。

人夜,杜缨娘又带着她的“中央军”进人阵地。

山畸大队显然有了防范。一中队的岗楼上多了几盏探照灯,不时地划的地。

杜缨娘向石义仁交代,一定要见缝插针地抢修工事抢修速度要比昨晚更快,不得弄出声响,一旦被鬼子发现就赶紧撤。

许多兄弟不知道杜缨娘为啥要这样折腾,既然是打鬼子,就痛痛快快地跟鬼子干,何必藏头藏尾,煞费苦地跟鬼子捉迷藏。

石义仁踢了一脚说怪话的兄弟,小声骂了他一句:“我们过去为啥总吃小鬼子的败仗?就像你现在长着一颗猪脑子,不晓得用脑子杀鬼子!”

郭瞎子一直在想,杜缨娘究竟要给小鬼子一块什么样的硬骨头,如果小鬼子硬是不相信中央军会来跟他们打阵地战,这里的工事算是白修了。瞎折腾不说,反而会引起小鬼子的警觉,“丁”字阵的软肋就在这里,一旦醒悟过来,自然会增兵加强防守,等于帮了小鬼子一把。

郭瞎子终于忍不住问杜缨娘,“下一步如何折腾小鬼子?”

杜缨娘说没啥打算,4、鬼子与守备团之间有种心照不宣的暧昧关系,调动小鬼子去守备团兴师问罪有点难,如果小鬼子猫在驻地不出来,就没有机会把他的“丁”字腰折断。

如何折腾才能激起小鬼子的愤怒?杜缨娘突然问郭瞎子:“狗儿叫得最凶的是啥时候?”

郭瞎子愣了一下才说:“一是不断地举起棍子装出要打它,再就是扔给它一块骨头,又把这块骨头抢走了,它会跳起来跟你拼命。”

杜缨娘点点头,默默地在阵地上转了一圈,突然站在掩体上大叫停下,让大家点上手里的火把,像昨晚那样顺着战壕跑圈圈,直到把小鬼子引来。

火把燃烧起来,小鬼子将探照灯齐刷刷地照到阵地上。可就是没有别的动。

石义仁带着十几个兄弟在阵地前沿,装模作样地挖着工事,嘴里不停地催促大家:“都使把劲,想法把鬼子逗出来!”

“挖工事就是为了把鬼子逗出来?”

“咋不早说呢?两枪把探照灯打瞎了,4、鬼子不出来才怪!”

杜缨娘颇受启发,叫来郭瞎子和石义仁,让他们作好为鬼子引路的准备,等一中队的鬼子出来后,打一枪就跑,要掌握好撤退的节奏,直到把鬼子引到守备团的门口,然后再抄到鬼子后面,将小鬼子全部消灭,这样,山畸才会调动大队人马找守备团算账。

石义仁叫来一位名叫二愣子的兄弟一把推到杜缨娘面前说:“他在A师号称第一枪!鬼子都晓得他的大名,让他打两百米外的鬼眼睛,就不会打鬼鼻子!”

杜缨娘借着亮光打量着信心十足的二愣子,要过两支三八大盖,用挑战的口气说:“一起出枪,你打鬼鼻子,我打鬼眼睛!”

二愣子见当家的要跟自己比枪法,傻愣劲一下子蹿了上来,不服气地说:“你先打眼睛,我再打鼻子,我打着了,你教我使暗器!”

杜缨娘爽快地答应,“行,还请你当我的射击师傅!”

二愣子接过三八大盖,拿在手里掂了掂,把标尺扳起来,从胸前扯下一颗纽扣,用一根线穿起,做成一只眼罩戴在右眼上。又举起大拇指瞄了瞄探照灯,轻松地说:“保证打他的鼻梁子,打歪了算我输!”

石义仁小声地对杜缨娘说,这是二愣子自己发明的绝招,啥枪到了他手里,准确度和杀伤力都会提高。比如戴上纽扣,最适合在夜间聚焦,拔高标尺就可以解决两百米以外的远距离瞄准。今天这个射程最少也有三百米,二愣子敢拍起胸脯夸下海口,肯定又有长进了。

杜缨娘站在原地,托枪瞄准,斜眼看了一下二愣子,他也是立姿射击姿势,正托枪等待。

砰!杜缨娘枪响灯灭。只停顿了两三秒,石义仁嘴里的“好!”字还没有叫出口,第二枪又响了,鬼子的探照灯又灭了。眨眼间,七盏探照灯全。

“你开枪啊!还愣个啥呀?”石义仁上前踢了二愣子一脚,冲他叫喊着:“牛皮吹破了吧?给老子丢人现眼……”

杜缨娘扔下枪,一把扯开石义仁,双手抱拳,冲二愣子朗声说道:“愣子师傅真是神枪!杜缨娘输得心服口服!”

石义仁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心里生疑,二愣子的枪响都没响一声,咋成了神枪呢?

杜缨娘又惊又喜。世上真有这样的快枪手吗?自己瞄准探照灯扣动扳机,却听见探照灯旁边的小鬼子哼了一声就栽倒下去。杜缨娘当时一惊,所以迟钝了两三秒才扣第二枪。从第二枪开始,杜缨娘不再等二愣子,而是一枪比一枪快,一枪比一枪刁,射击目标也不再按着顺序,随意寻找目标射击。哪知二愣子几乎与自己同时扣动扳机,枪声重叠,一般人根本听不出来有连发枪响。更让她吃惊的是,凭着自己听音辨物的功夫,完全可以断定,七盏探照灯边上的七名鬼子都被他击中。

一枪抵千军!杜缨娘兴奋地解下身上的暗器袋,亲手系在二愣子身上,像个孩子似地说:“愣子师傅不许赖哟,下来一定教我枪法!”

“最后一个没打中鬼鼻子,我见他帮那小鬼子掌灯,顺便把他解决了。”二愣子颇有遗憾,但又安慰自己说:“没打中鼻子,也没浪费子弹!解决一个就少了一个鬼子!”

二愣子正遗憾,对面的鬼子随着响起的警报蜂拥而出。

“快在前面给小鬼子带路!”杜缨娘大喜。小鬼子终于出了营地,疯狂地向阵地上扑来,鬼子身后的小钢炮不分青红皂白地打过来,都落在他们修好的工事上。

杜缨娘让石义仁在几处战壕上插了几束火把,给小鬼子指明目标,还让兄弟们边打边叫,向守备团方向撤去。

鬼子很快占领了阵地,但没有跟着追过来。杜缨娘带着二愣子折身杀回去,两支三八大盖,你一枪我一枪地交相呼应,把鬼子中队长打得“八嘎八嘎”地怪叫,扬起指挥刀直指逃跑的中央军:“支目卩军死啦死啦的!统统的追一”

杜缨娘冲二愣子一努嘴:“打掉他的指挥刀!”

“好呢!”二愣一枪将鬼子中队长扬起的指挥刀从中打断,接着骂了一句:“看你龟儿子叫唤!”

杜缨娘向石义仁下了命令:“喊杀声一定要盖过枪炮声,鬼子不生气,就不会跟着咱们撵了。”

石义仁跑到队伍前面下了一道命令:“少打枪,多喊话!跟我一起骂鬼子:、日本,狗日的,老子送你回老家一”

“日本,狗日的,老子送你回老家一”

杜缨娘也跟着弟兄们一起吼叫,装扮中央军打火把的农民也都跟着吼叫起来。

吼叫声一起爆发出来,果真盖住了小鬼子的枪炮声。

“阻击小鬼子!保卫守备团一”战场上突然响起了穆秀兰的领喊声。杜缨娘听到穆秀兰的叫喊声大喜,说明鬼子已经追到守备团的驻防外围,穆秀兰化装的山畸大队已经将守备团逗出来,阻击背信弃义的鬼子兵。

枪声顿时大作,两片火力交织在一起,形成疯狂的对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杜缨娘带着弟兄们钻出阵地,抄右路迂回,对沙坪的鬼子中队实施背后一击。

“打狗阵法”渐人佳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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