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文怀夙穿过迂回的长廊,经过盛大的莲泽池,又经历了七拐八转,在我快要累得瘫倒时,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盛承殿!
我长吁一口气,感叹道:“皇上每天走这么多路不累么?御书房、正殿与寝宫相隔甚远,不得不说,他真是好体力!”
“龙辇你见过吗?”文怀夙闻言,转头问道。
我白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回道:“我又不是皇上,怎么可能见过。”
“那你听过皇上是可以乘坐龙辇行于宫中吗?”
经他一提醒,我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状:“对哦!皇上是可以乘坐龙辇的啊,我怎么给忘了呢!呵呵。”
文怀夙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领着我进了盛承殿。
进殿却无人通报,我很是奇怪:臣下见皇上现在都不用通报了吗?莫不成现在天子与庶民平起平坐了?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时代发展得可真是快!
我踌躇着问道:“觐见皇上,不用通报吗?”
文怀夙很是高傲地回我:“我有特权,不用通报。”
对此回答,我翻了翻白眼。至于为什么有特权,想来应是上一辈的功业,我并无兴趣追究。
举步向前。
盛承殿檐角如牙,雕梁画栋,无不彰显着主人的显赫。待掀开珠帘进去,却只有一个粉色宫衣的小宫女立在一旁。屋内燃着一缕甜香,很是醉人。
小宫女见来人是文怀夙,忙俯身行礼,文怀夙不语,挥手免礼。
我沉浸在香味中,忍不住开口询问:“好香,这是什么香料?”
“莲花粉配上太医院的御医们特制的桃花粉,日晒七七四十九天所制。”文怀夙解释,顿了顿,补充道:“名为‘素魅香’。”
我多看了两眼熏炉,文怀夙领着我走向内厢,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挂天水碧的纱幔,层层叠叠的,屋内的情形大多被纱幔遮掩,看不大清。
看来景文帝——也就是我那倒霉哥哥颜锦寞就在这纱幔之后了。可就在这时,我隐约听到一声女音。文怀夙显然也听到了,停下脚步,低声在我耳畔说道:“里面也有你的母妃——莲泽太后。”
我吃了一惊,想来那女音就是她了。
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穿过重重纱幔,我看到一个美人站在颜锦寞的榻前,神色温柔。
那美人极美,身姿窈窕,腰若束素。云鬓上插了几多盛放的青莲,又用一支流苏金步摇簪在鬓发间。锦绣华服流云缎,白底雪绸青面鞋。肌肤胜雪,手若葇夷。
不消说,这必定是莲泽太后,怪不得先帝痴情,有这般美人,娇花都为之失色!
而缠绵病榻的颜锦寞虽脸色苍白,脸蛋却是一等一的漂亮,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三千墨发随意散在玉枕上,即使重病在榻,也给人一种病态美。只是眼睛未睁,看起来像在沉睡。
莲泽太后听到响动。回头望来,文怀夙拉着我行礼,莲泽太后道了声:“免礼。”将目光投向我,我不由得向文怀夙的身后靠了靠。
莲泽太后盯着我看了半晌,越发显得神色激动,刚才温柔的脸色也隐约有些变动,嗓音略颤:“这便是颜七吧!”
不得不说,即使相隔十几年,她也能一眼认出我,或许这是每个身为人母的天性,或许这是血浓如水的亲情。任岁月荏苒,时光匆忙,也能准确无误地认出自己的骨肉。
我没有接话,一旁的文怀夙替我回道:“正是。”
莲泽太后得到肯定的答复,颤着步子,走到文怀夙面前,伸出玉白的素手,作状拉我,我身形一侧避开了她的手。
她的脸上流露出受伤的神情,失落之情一闪而过后换上了一副微笑的表情:“都长这般大了,真好!真好!”又说道:“七儿,我是你母妃,你还记得吗?你刚出生时那么小,那么可爱,像猫儿一样。我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生怕一不小心就碰伤你。”边说别用手比划着。
我默然不语,文怀夙也不知该说什么,干咳了两声。
莲泽太后也不在意,沉浸在往事中,脸上流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片刻,她回过神来,挥手示意文怀夙出去。文怀夙会意,抬脚向殿门外走去。
我一见文怀夙要走,连忙跟上。要我独自面对她,实在做不到!文怀夙却是制止了我的动作。我又再次忘记了师父的谆谆教导,双臂紧紧抱住文怀夙,闭上眼,作鱼死网破状:“你若是走我也走,若是不带我走,我就……我就不顶替了!!!”
两人相视一眼,无法,只好无奈答应。
头顶传来文怀夙好听的声音:“抱够了没有?”
我脸一红,松开手,故作镇定:“嗯。够了。”
文怀夙:“……”
莲泽太后眼神飘向一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时,龙榻上的颜锦寞似乎是醒了,发出一声轻哼。
听闻声音,我们不约而同地奔到榻前。
莲泽太后显得很是激动,像是怕惊扰了颜锦寞,柔着嗓音,轻声开口:“寞儿,可是醒了,感觉怎么样?有哪儿不舒服就告诉母妃,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颜锦寞缓缓睁开双眼,面对莲泽太后的一连串问题,回了两个字:“没事。”接着双眸扫视了一圈,看向我时,眼带疑惑。
莲泽太后看出了颜锦寞眼神中的困惑,未待颜锦寞开口询问。就开口出声解释:“这是你一胎双生的妹妹。”接着,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颜锦寞解释了一遍。
颜锦寞听完,看向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亲近。
我对着颜锦寞灿然一笑:“皇兄,你可要养好身体啊,我可不想一辈子扮做你,嫁不出去可怎么好。”言语之间多了几分俏皮,对这个哥哥第一眼,我便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颜锦寞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也对我半是玩笑半认真地回道:“这么急着嫁人啦,等皇兄身体养好了,定为七儿觅得良缘。”
听完颜锦寞的话,脑海中想起了辞殊师兄,师兄他,应是与佳人红缎成家,鸳梦共话了吧!不知他有没有想到我,不知师父是怎么跟他解释的,不知他……诶,不想了,越想越伤心。
站在一旁的文怀夙轻咳了两声,莲泽太后则笑盈盈地看着我和颜锦寞,神色温柔。
我们又待了会儿,直到颜锦寞乏了,方从盛承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