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的夜晚,满大街到处是欢乐的年轻人。他们三五成群,有的手捧大抱的红火玫瑰,有的拿着彩色的气球,有的戴着各式各样的圣诞帽,行色匆匆,欢天喜地。街道上灯火辉煌,已经要掉光叶子的梧桐树都被装点上各式彩灯,人行道上绿叶树装饰成漂亮的圣诞树。各大商场更是趁着这个洋节大打促销牌,通宵达旦的营业。满大街的热闹,满大街的欢乐,满大街的幸福。独独与韦钰无关。
韦钰一个人在街上走,没有目的,没有朋友。
吃过晚饭,她跟儿子通了电话,那边的儿子刚刚起床。她也接到的陈春阳的圣诞快乐的祝贺电话。韦钰和陈春阳的关系变得很微妙,他们会像朋友一样地打电话,相互说着他们都关心的事,比如陈睿,也说他们不相交接的事,比如陈春阳的公司,韦钰的工作。但,他们都很自然地避开感情的事,没问相互的感情,更没再表达相互的情感。他们会问“身体好吗”,但不会说“我想你了”。他们像亲人之间的关心。
韦钰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心慌,特别不想在家呆着,觉得透不过气来。外面的热闹能分散很多注意力,她想多走走,让自己累到趴下是最好的方式。
“粥香扑面”的招牌撞进眼中,门头上装饰的大红灯笼刺人眼目。韦钰呆呆看着这个地方,这是她第一次请褚宇键吃饭的地方,记得那次她觉得褚宇键嗓音不太好,自作主张地带他来喝粥。她突然想到了在乐清的元宵节,那也是个灯火辉煌的夜晚,褚宇键拉着她的手逛灯会。那天雪密密地下,在那片密集的雪天的夜晚,在那个身边是热闹的灯市的街上,在那个没有任何人认识她的地方,褚宇键吻了她。
韦钰的心像被抽空一样的痛,她至今也不明白,那个温存地对她说想要一辈子陪她说话的褚宇键为什么一下子却说要娶另外的女人!
韦钰脑子里空荡荡地走回家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在小区门口时她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奔驰。
韦钰梦游似的朝那车走去。车门打开,她看到了小卫,还有一个女孩——褚萌萌!
“韦阿姨,”小卫开口了,“我们一直打你电话,你没接。”
褚萌萌盯着韦钰,没说话。
韦钰说:“我临时出门,忘了带手机。”
“韦阿姨,”小卫犹豫了一下,说,“我们能去您家坐会吗?我们想跟您说说话。”
褚萌萌低着头,还是一言不发,但满身散发出一种浓浓的忧伤,不知道为什么,韦钰觉得她身上的气息很像自己。
韦钰觉得很奇怪,奇怪在这样一个晚上看到褚萌萌,奇怪开朗阳光的小卫跟她如此客气的说话。她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预感,很不舒服的预感。她的脸色变白。
“走吧。”韦钰说。
进了门,韦钰给坐在沙发上的小卫和褚萌萌到了两杯热水。“晚上别喝茶了。”韦钰说。
小卫也是第一次到韦钰家。但他和褚萌萌一样没有对陌生的环境表现出好奇的东张西望,两个人捧着水杯都低着头。
韦钰也捧着水杯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她的手微微有点发抖,她想:你们最好是告诉我,褚宇键结婚了!
低着头的褚萌萌的眼泪掉进水杯里发出“嗒”的声音,小卫赶紧放下水杯,接过她的杯子。韦钰的手更抖,她强作镇静地开口:“萌萌,怎么啦?”
褚萌萌倒在小卫的身上,满脸泪痕。好半天才啜泣着说:“韦阿姨,您去看看我爸爸吧!”
韦钰大脑一片空白,她脸色苍白地瞪着小卫。
小卫简单地说出了事情原委:褚宇键回到杭州,晕倒被送到医院,诊断为脑瘤。目前初步诊断为良性,但是位置靠近右脑大血管,手术切除的难度大,危险性高。极有可能在手术中碰到大血管,下不了手术台,或者碰到复杂的脑神经,造成终身醒不来的后果。而且褚宇键对治疗不太配合,情况很不乐观。
“韦阿姨,请您去看看爸爸,”褚萌萌哭了一会,平静一些了,“我们都知道爸爸这些年一个人很苦,他不善于表达自己,但跟您在一起后,他变得很开心。我知道爸爸肯定不会告诉您这些,他肯定不想要您担心,也不会希望您难过。但是,现在,他的状态很不好。”褚萌萌又哭起来。
韦钰的心剧烈地痛,双手抖得杯子几乎掉落。小卫接过她的水杯,担心地看着脸色发白的她。
韦钰嗫嚅地自言自语:“他什么都没告诉我,他什么都没说。他只说他要结婚了,他说他有了别人,他要结婚了。他没告诉我,他没说。。。。。。”
韦钰颤抖着手,摸到茶几上的手机,拨打电话,电话里的女声机械地告诉她: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二天褚萌萌在机场给韦钰打电话:“阿姨,对不起,打搅您了。”萌萌觉得古语说得真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韦钰跟她父亲还谈不上夫妻,连半路夫妻都谈不上,人家凭什么会为你承担风险?韦钰没有责任担负起她父亲也许会成植物人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