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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旅行(二)

“到了。”

安迪不禁呼之欲出。或许对他来说,驾车时间过久,腰部便会产生不适感,精神也会随之变得疲劳。谁说不是呢,开车本就是一件苦差事。

“终于快到了。可以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啦!哈哈,我要吃南湖蟹黄包!”

甄凌几乎手舞足蹈起来,看着她兴奋的表情,安迪不禁觉得好笑。他刻意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但甄凌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

“恩准。”安迪说,他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他们一路前行,去往南湖。郁郁葱葱的树和草坪,让整个城市绿意盎然,美丽的花儿点缀其间,就更加美不胜收了。但天气似乎并不作美,让这个以雨闻名的地方失去了本真,变得不那么出众了。烟雨江南,于是晴天反倒成了累赘。

当宛若发丝的绵绵细雨,如浓雾般飘洒,落在头上凝成细腻的水珠,沾衣欲湿。你一定不忍心撑开雨伞,去挡住那一抹青烟。只有敞开心胸,才能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才能感受到大自然的恩赐。

人与人之间又何尝不是呢?你不敞开心扉,便不能包容别人,别人自然也无法走进。

虽然来的不合时宜,无法领略江南烟雨,但安迪一点也不觉得失望。至于甄凌,她满脑子已经被蟹肉包充盈,至于其他的早就抛却一边了。

沿着园林般的街道蜿蜒前进,南湖的景象便映入眼帘。靠近湖边的一侧出现一家酒店,虽非新建,造型却十分别致。

安迪把车子停在酒店路边,对甄凌说:“这家酒店看起来还可以。这样吧,你去先开个房间住下来,我现在直接去办事,否则晚了人家下班了。办完事我便立即赶回来,好吗?”

甄凌似乎并没有太多可以选择的余地,就点头答应了。安迪把手包递给她,并仔细检查了车里是否还有她落下的行李,然后又嘱咐了她几句。安迪没来得及看她走进酒店便驱车离开,去办自己的事了。

对于一个经常出差的中年男人来说,时间既是宝贵的,又是无聊的。他暂时失去了平日的悠然自得,为了快点把手头的事情办完,他不自觉地深踩着油门。其实公差也不过是一些例行的琐事,往来电话或者邮件也能够解决,但有时为了表示对合作伙伴的尊重,却也有必要亲自登门拜访。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安迪的事情便顺顺利利地办完了,解决了头等大事,余下的时间便可以自由活动了。他把从客户那里带来的资料夹小心翼翼地装进随身携带的背包,拉好拉链,置于后座,便开始赶往酒店。

即便不是雨天,南湖的景色依然迷人。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用在此处并无丝毫不妥。“青烟拂渚,微风欲来”,这应该是形容南湖的最为恰当的句子。

作为海宁人,金庸自然是到过南湖的,相信他亦为南湖美景所深深折服,所以才会在小说中屡屡提及。

古龙一辈子呆在台湾,作品风靡了几代人,即便其所处的时代并不允许他深入内地,但嘉兴之美仍然令其魂牵梦绕,以至于常常将之作为武侠故事的发生地。“剑花,烟雨,江南”,便彻底地为读者展现了烟雨江南之胜景。

安迪花了点时间故地重游,想再次一览南湖胜景。趁着耀眼粼光,遥望小瀛洲,凭栏放鹤。

安迪给甄凌发了条微信询问房号,很快便收到回复,312,很吉利的数字。停好车后,安迪没有从大堂乘电梯上楼,而是直接走了楼梯。

咚咚,咚咚咚。

安迪在走廊整了整衣衫,然后敲响了房门,同时他又发了条微信“开门”。随着屋内传来的起床的声音,房门打开了。甄凌开了门,又快速地走到床边,半躺下,斜靠着枕头继续看电视。

安迪连忙放下背包,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满脸堆笑。

“非常抱歉,办事耽误了,现在才回来,让你久等了。”

“谁等你了,我躺着看电视呢,不要多舒服。”

“真的生气了?不生气啦。我跑了两个地方所以耽误了,他们非要留我吃晚饭,都被我严词拒绝了。我怎么能把你独自丢在这里呢。”

“你少来。你若再不来,我就回去了。”甄凌嗔道。

“我这不是来了嘛,一路狂飙赶来的。一会我们去吃好吃的。”

安迪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也不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酒店,那样做未免太不尽人情了。

“你就会拿好吃的诱惑我。”

甄凌说着扔了一只枕头过去,脸上的不悦已烟消云散。

甄凌看到安迪窝在沙发上,想把腿翘起来却又没地方放,就对他说:“你那样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不难受吗,过来躺床上看吧,舒服点。”

安迪往下拉了拉上衣,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这是间大床房,没错,只有一张床。玻璃墙浴室,朝向卧室的一面挂了一幅画作为帘子,既可以欣赏,又可以保护隐私,这是时下流行的酒店房间装修风格。

甄凌看出了安迪为难的表情,连忙解释道:“这床好大,暂时借半边给你吧,我躺这边。”

甄凌说着往床边挪了挪,留出了另一边的空间,并把搭在身上的被子往这边拖了一些。安迪没有脱鞋,斜着靠在床边,由于太靠边,几乎随时都可能掉下去。他拉起被子盖了上身,开始注意电视上播出的节目。

是的,“雪豹”。

安迪并没有看过这部电视剧。他平常不太看电视剧,其实压根就没什么兴趣。甄凌倒是看得十分入迷。得知安迪没看过后,她还一边看一边讲解剧情,介绍其中的人物关系,尤其对于剧中的战争爱情故事,分析的十分仔细。

安迪无心探究人物剧情的来龙去脉,这些所谓的跌宕起伏丝毫引不起他的兴趣,他只是静静地躺着。甄凌已经深深地被吸引,很认真的样子,表情也随着剧情的发展适时地起着变化。

就这样过了大概半小时,趁着一集放完安迪逐个调频的时候,甄凌问他现在要不要去吃晚饭。五点,安迪觉得似乎还有点早,就跟她说再呆一会再去吧,太早了没有好吃的。甄凌起身去包里拿充电器,在床头的位置找了个插口,然后继续看电视,时而低头瞧一下手机。

傍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尤其当你专心做事时,你根本无法感知到时光的悄然流逝。人们常说要珍惜每一分钟,时不我待,要争分夺秒地做有意义的事情。结果呢?我们时常搞不清什么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更多的是把奋斗和成功当作借口,一心想要证明给世人看,自己有多么了不起,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得到别人的认可与尊重,才能够获得心底的真正快乐。但事情真的是这样吗?我们是否常常迷失,错过发现真实的自己,抑或是有意回避,妄想难得糊涂。

然而,只要是你真正想要的,又何来挥霍青春;即便是长眠,又与他人何干。

朦胧中,安迪觉得有个身影向他缓缓走来,衣袂飘飘,如云而至,宛若仙子。仙子微笑着看着他,没有开口说话,伸出手来,默默向他召唤。

安迪好像认识此女子,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只是觉得似曾相识。任凭他绞尽脑汁,依然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面对她的召唤,安迪不能自已,她渴求的眼神让他无法拒绝。如若不跟她走,他便会后悔一生。

当他想要掀开被子起身追随她而去时,却发现怎么也起不来,床上像是安装了磁铁,紧紧地吸住了他的身体,让他丝毫动弹不得。纵然是举起手来,也无能为力。而身上的被子如同一张丝网,罩着他,别说起身,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安迪惊恐万分,努力地想把手撑在床边,以此借力站起,却发现床下是万丈深渊,这张床就漂浮于空中。

但他无法回避仙子的召唤,她幽怨的表情令人刻骨铭心。忽然仙子的身体飘然离去,渐行渐远,飞向那遥远的天际。安迪身体动弹不得,就想大声呼喊仙子,祈求她不要走留下来,却发现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无论怎样努力,他的声音都低若虫吟,无法分辨。

这时,浴室的门打开了,另一个女子笑吟吟地走出来,齐胸裹着浴巾,不时用手指拢着湿湿的长发。当她快要走到床边时,却突然变了脸色,先前的笑容霎时消失,露出狰狞的表情。她一只手背在身后,缓缓抽出,手上多了一把闪闪发光的匕首,表情又变得幽怨迷人,却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胆战心惊。

“不要,啊!”

安迪不由得喊出声来,但身子没动,只是微微抬起了头。他在尽力克制自己。甄凌吓了一跳,连忙扑向安迪,拉下了他的被子,俯身贴在他的额头。

“怎么了,做梦了吧?”

“没事,怎么睡着了。”

“什么不要,哈哈,老婆跟人家跑啦?”

“净瞎说。梦到你了,你要跳崖,我就去拦着你,说不要了。”

“滚吧你,你才瞎说。我为什么要跳崖,我过得好的很,我还没吃饭呢。”

甄凌怒气冲冲地坐起来,拿起枕头就扔向安迪。安迪哈哈大笑,连忙举手求饶。

“逗你玩的,哈哈,我们去吃饭,我们去吃饭,好吧。”

“哼,早就该去吃饭了,我都饿死了。看你睡了多久。”

“我向你道歉。我们现在就去吃蟹黄包。”

说着安迪就连忙起身,整了整微皱的衣服,再次坐到沙发上,等待甄凌收拾妥当。甄凌披了件外套,然后从包里拿出口红淡淡涂了一层,便示意安迪出发。

嘉兴的夜晚尚有几分凉意,安迪并没有带厚外套,仍是一身西装,看似难以抵挡夜风。

十一月的嘉兴已有丝丝凉意,特别是夜晚,秋凉更为显著。伴着微风轻抚,稍显凌乱的头发下是甄凌笑吟吟的脸庞。

安迪感觉到两条腿凉凉的,薄薄的单衣明显已经抵挡不住秋风。甄凌告诉安迪,她已经穿了打底裤,然后又穿了一件保暖内衣,外面是牛仔裤,这样才不觉得冷。安迪表示意外,即便是冬天到来了,他也不会穿这么厚。这是要干什么,厚厚的衣服捆绑着自己,还谈何活力。

安迪原本打算带甄凌去一家自己曾经去过的饭店,那里的蟹黄包是嘉兴最好吃的。无奈实在太晚,等他们走到那儿时饭店已经打烊了。没吃上最好吃的蟹黄包,甄凌感到失望之极,安迪也表示遗憾。都怪自己睡着了,导致这么晚才出来吃饭。安迪知道甄凌肯定是饿得心慌了,这么久没进食,他的肚子也在抗议了。

既然这家饭店关门,那就将就随便找一家吃饭吧,毕竟解决温饱问题才是关键。饿着肚子晚上怎么睡得着呢!为了图方便,他们并没有开车出去,结果甄凌彻底感受到了步行的艰辛。平时很少步行的她已经快走不动了。他们绕了几条街,才终于找到一家饭店还在营业,所幸还有蟹黄包卖,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已经顾不上饭菜的优劣了,这时候更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对于一个资深吃货而言,将就着填饱肚子,无疑于世界末日,会让人抱憾终生。家庭可以将就,亲情可以将就,但绝不能在吃上妥协。这是一个人最基本的生存权利,是本能,你不能扼杀天性。虽然有种被遗弃冷落之感,但蟹黄包的美味依然让甄凌赞不绝口。好吃的东西就是好吃。如果你主观地觉得一样食物没有想象中的好吃,那一定是这样东西本就不够美味,它与你的心情无关。

美食能够使人身心放松,化解腹中怨气,重新激起对生活的热情。

从饭店出来已是十一点钟,柔美的霓虹灯影,周围斑驳耸立着几架吊车,斜插向星空。沿着街道往回走是一条漫长的街道。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有车辆经过,耀眼的车灯宣告着黑夜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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