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焦虑是一种无药可就的病。
就像安迪,他总是莫名其妙地感到焦虑。平日里,一如既往地上班、下班,毫无新意,他快受不了这种单调的生活。但他以前并不这样。
特别是晚上,他越来越喜欢一个人呆在书房里看书。关上窗户,紧闭房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每天都睡的很晚,渐成习惯。
因为孩子要上幼儿园,也为了不影响安迪工作,齐云总是很早便哄儿子上床睡觉。尤其这段时间,她一直悉心照顾儿子,自然也就冷落了安迪。其实在她眼里,老公和儿子同等重要,她对于老公的爱甚至还要超过自己的儿子。
可是,每当安迪离开书房走进卧室,他发现齐云和儿子早已熟睡。或许是齐云太累了,她一个人既要照顾儿子的生活与教育,又要操持家务,里里外外,的确是一件繁重的差事,但齐云从未叫苦,总是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些安迪又岂会不知?他深深地记在心底。
为了不影响他们休息,他这几日便继续睡在另一个房间。那里铺盖俱全。
像往常一样,安迪随便与甄凌聊了几句之后,便放下手机,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这几乎成为了安迪每晚睡前的必修课。如果他盘膝打坐,相信可以入定,甚至灵魂出窍在另一个世界与自己神交。
就在他快要神游世界时,手机响了,幸好他睡前特意调低了音量。
安迪拿起来,一看是父亲,他不解为何老人家这么晚了还会给他打电话。
他接起手机,感觉到父亲的声音略带忧伤,原本低沉的声音又增添了丝丝沙哑。
安迪预感不妙。
父亲说:“家里出大事了,还好你不在家,不幸中的万幸了。”
“什么事?”安迪焦虑地问:“难道是上次的事?”
安迪的父亲说:
“就是那个事。你舅舅跟表弟都被抓起来了,当天就被抓起来了。我没跟你说,跟你说了又能起什么作用?你把人家砍死了,人家岂能善罢甘休。”
“就抓他俩吗?其余人没有被抓起来的吗?”
“一起抓了十几个。真是你妈在天之灵保佑,幸亏你及时走了。”
“当时场面太混乱了,大家都四散逃跑,我也就跟着走了。对面那家没抓吗?要说责任,双方都有。”
“随便抓了几个当时在场的,据说是带到警局问话录口供,几天后又给放出来几个。”
“真是倒霉!”
“谁说不是?所以说我一开始就特别反对你参与,让你回自己的家,不要管这些闲事。你舅舅和表弟倒霉透顶啊,尤其是你表弟,简直混蛋,警察都来了,手里的刀子还没扔掉,还握的死死的,这是吓混蛋了吗?警察一来,看到他俩手里抓着刀,二话不说就给带上手铐带走了。他们都带着枪,你敢跑吗?根本跑不掉!幸亏你走得及时,不然就麻烦了,说不定现在正被关在看守所挨棍子。”
“我又没砍人,不过就是跟着瞎起哄了。”
“起哄,谁能证明?你手里可是拿了刀子。”
“棍子而已。”
“棍子就不是武器吗?幸亏你跑得及时。你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回来。据说,这个已经被定性为恶性刑事案件,还惊动了上面,必然会重判。听讲,对方告的特别紧,人家也有后台,死活不同意私了。
这边已经找人了,能找的都找了,还不知道能不能使上劲。你舅妈这阵子跟疯了似的,头发都白了,到处给人家磕头,唉,又有什么用。死者方不肯放手。你说你能冲动吗,这一下子毁了两个家庭。想想人家不也可怜吗?年纪轻轻的就这样死了,还撇下个女儿,大概五、六岁吧,以后该怎么生活?”
“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你不要管有没有用,总之,最近你不要回来。事情还没了,人还没抓齐呢,保不准会有人盯上你。那边还举报说有一个开车的跑掉了。他们不认识你,也算是运气了。”
“嗯,我注意点就是了。”
“最近不要回来了,在家老实呆着吧。”
挂掉电话后,安迪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如果说一点不紧张,那是自欺欺人,但又不相信自己会摊上这事。他思前想后,也没有想到可以帮得上忙的人。他识人有限,更别提能够帮忙的了。如今,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他懊恼没能阻止这场灾难,压根没想到后果如此惨重,以至于弄成如今这个难以挽回的局面。真要如父亲所言,从此舅舅一家也就完了。一个原本完整的家庭,就这样瞬间瓦解了。
更令安迪担心的是,自己是否会因此受到牵连,若果真时运不济,老婆孩子怎么办?这样岂不是害了他们?他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后怕。
安迪这几日都在合计这事,在纸上写写画画,列举着各种可能和最坏的打算。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越往坏的方面想,就越觉得危机四伏、麻烦透顶,当你索性抛却脑后,又会豁然开朗起来。
安迪就这样在办公室呆了一整天,他甚至都未出去吃午餐,仅仅冲了碗泡面了事。他极力保持冷静与自然,因为他还要面对这个世界。
便蜷缩着身子胡乱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