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小申城直行城道最里面有一处小院子,院子离小申城唯一的酒楼有两百丈左右的距离,院子不大,隐藏在小申城最深处,被周围比较高的楼舍院落围绕,很容易让人忽视掉它的存在。
小院子周围全是石头围成,比较坚固,门口是一扇已经破了一个大窟窿的木门,门轴已经拗断,另外一扇门不知所踪,院子之中有三间屋子,这时候的屋子窗户也已经破烂不堪,窗户被人拆去了一半,另外一半孤零零地摇曳在小申城的光天之下。
院子之内,零散地扔着乱七八糟的东一堆,西一堆的东西,有破旧的长刀,也有折断的剑戟,还有被凿了不知道有多少个洞的木桩,甚至有一处凌乱地堆着各种脏兮兮的生活器具,破碎的石块到处都是,大毛看到院子就从不高的院墙处蹦了进去,然后跑到一处乱石堆上一卧,把身体迈进那堆石头之中,呼呼大睡,完全不理会身后目瞪口呆的管于。
个头比管于高出有一倍大小的大头晃着脑袋跟在管于的身后,小萝卜坐在大头高大宽阔的肩头,晃荡着小脚丫搂着大头的脖子,脸上的神色和管于如出一辙,同样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院子。
于哥哥说带自己回家,来看自己的院子,可是眼前的院子真的是于哥哥口中说的那个虽然小却干净整洁的院子么?
她心中不仅对管于的话产生的怀疑,果然于哥哥喜欢骗别人,连自己都要骗。
大头一脸的无所谓,憨厚地伸出一只手扶着小萝卜,防止她晃动的身体跌落下来,一副醇憨之相,对于院子的情况,他到是感觉理所应当。
管于看着院子的情景,站在门前少许片刻,先是气急而笑,然后便是啼笑皆非,他咬咬牙对大头说:“半年前,我离开时候让你帮忙看着院子,你就是这样给我看院子的。”
大头惊讶地看着管于:“院子在这里啊,我一直看着好好的啊,你看那些院子里的东西,都是他们送来的呀,还说不会占你的便宜,管于,你怎么了?”
”他们是谁?“管于恨恨地说道,好好的一个院子,成了一处几乎荒废的破烂地方,他鼻息之中有粗气已经慢慢呼了出来。
“张叔他们啊,你看那些长刀和剑戟,就是张叔和小烈儿送来的,然后他们说自己家锻造兵器的火炉灭了,需要引火的柴火,就把大门个拆走了一扇做生活的柴火去了,你也知道,张叔家生火需要的柴火比较多。”大头静静的说道。
管于一咧嘴:“还有谁?”
“还有隔壁买粥的太婆,我见他烧粥时候的木头不够了,就把其中一扇窗户给拆了下来,送给太婆了,太婆高兴坏了,第二天就给我送来了那么多吃饭的家伙。”大头说着指了指院子中对方的那些生活器具。
“继续。”管于眼中的火气已经有些压制不住。
“还有,那木桩上的孔是城门口站岗的松老头凿的,他说要用那些东西做一副棋子,要天天和他在一块站岗的老兄弟下棋。”
管于忍无可忍:“那老家伙来凿木桩,你就不会拦着他,你都到了大脉境了,还怕那个废物一样的老家伙么?”
“管于,当时不行啊,当时张叔就在他身边啊,我如果动手,张叔会打死我!”大头一脸委屈。
管于一听这话,彻底泄了气,有小烈儿他爹在,给大头十几个胆子也不敢动手。
最后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指了指还剩下那一扇大门上的窟窿说道:“这窟窿是怎么回事。”
大头看了看窟窿道:“哦!你说这个啊,和松老头在一块的老言头说光有棋子没有棋盘可不行,就把那扇门挖了一个洞,带着那块门板走了。”
管于的脸色此时已经气的发紫了。
大头虽然有些憨厚,却不傻,他见管于的神色不对劲,于是接着说道:“管于,你也别生气,咱们小申城里面的人东西几乎都是共用的,虽然院子现在有些破,咱们再找点木头修一下就好了。”
管于再也忍不住,返身,跳起来对着大头一顿拳打脚踢:“修个屁,你知道那些木头是什么么,那是老子辛辛苦苦用从‘玲珑天宇’里面冒着风险在别人手中捡来的宝贝换的赤金木,一寸赤金木就值一万铁玄,你特娘的让他们拆走了烧了,做成棋盘棋子,你这个败家子。”
他越说越气愤,心中几乎在流血,在小申城基本都是他占别人的便宜,没想到自己半年没在家看着,自己这下亏大了。
大头双手扶着肩头的小萝卜,躲着管于的拳打脚踢,然后一边躲一遍喊道:“你现在打不过我,你别动手,除了张叔和太婆那里已经烧了,我这就去松老头那里把门板要回来。”说着他扛着小萝卜飞快地朝着城门的方向跑去。
只留下他肩头的小萝卜发出一声声欢快的嬉笑声音,她从来没见过于哥哥发这样的脾气,想怒却又无奈,很好玩。
等大头跑远了,管于收起了愤怒的表情,然后看着大门和院中的木桩,心疼的直咧嘴,然后摇摇头,心中道:“也罢,这么些年在小申城占的便宜,一次性全还清了,这群老家伙还真识货,专捡最值钱的东西拿。”
走进院子之内,管于顺势又踹了趴在石头堆里睡觉的大毛一脚,然后走到被松老头凿的千疮百孔的木桩跟前,一手附在木桩之上,静静地感受着赤金木内若隐若现的气息。
因为赤金木已经被凿的千疮百孔,里面的气息有些驳杂混乱,他聚气凝神,体内气势游弋出一丝,缓缓探入到木桩之内,沿着那一个个的孔洞,捕捉着里面仅存的一点点生息之力,体内气机大势从盘根错节中凝出一道利剑般的识机,一点点把赤金木内的生息吸入到自己的体内。
收回手掌,管于脸上又浮现出一种肉疼的惋惜,这赤金木本来是为自己突破到大脉境做准备的,以赤金木内的气机生息,淬炼自己的血脉筋骨。
他积攒了这么多年的赤金木现在被糟蹋的气息几乎全无,自己突破大脉境的时机也不得不往后推迟。
看着那破了一个大窟窿的木门,管于心中再无侥幸心理,不用试了,那木门内的赤金生息肯定也所剩无几。
看来自己还得去“玲珑天宇”动用最后的手段了,不过那手段冲击大脉境的把握明显要比吸收赤金木内的生息要低的多,不然也不会在自己手里将近十年未动。
三科七境,不修体脉,难成种神,体脉之势若不圆满天成,冒然修种神,容易造成神无自主,根基不稳,体脉种神两科如果不能相辅相成,术用不出,根本无法修习术法。
这是层层递进,相互串联的修行之路,三科六境各境极致,才能在第七境玄脉大成之后一飞冲天,衡量玄脉成就的高低之处也在于前面六境的根基极致大小。
小脉镜之上大脉连贯,形成体脉科大势浑然一体,筋骨永铸,可比神兵利器;小元境贯通大元境,种神科,心念神通,辅以体脉大势运行,自醒体内神根,便如沃土之上,璀璨生机,循环往复;两科相较之后,再修术法,方能淋漓尽致。
这是三域修行的纲领总决,三域修行不出这总纲之外。
即便有极个别的特殊之人,独修一科,那也是因为本身所具天资和气运暗合三科总纲,才能越境修法。
玄脉大成之境,便在三域有了立身之本,剩下的就是借天沧大势之机,窥见三域之上,历经七重身劫,取星辰之外神息,一举成神袖之境,才能有俯视三域的资格。
管于本身体质一般,天资一般,气运机缘也一般,他想要在修行之路上渐行渐远,只有一步一步来,而且还要耍一些小聪明,借助外物来提升自己的修行资质,所以八年前遇到那个死老头告之他这些之后,他就打起了捡便宜的注意。
那死老头所授之法,根本就是为那些天赋异禀之人量身定做的,当初死老头引诱他走上修行的这条路之后,他才发现那老家伙所授之法的局限,他只有先突破到大脉境,夯实体脉科基础之后才能勉强修习那套功法。
在管于得知结果之时,已经在修行的路上不能回头,于是他臭骂了那死老头一顿之后,便一直停留在小脉镜八年,为了使小脉镜达到极致之后方便大脉境的突破,用无数占便宜的方法才得以积攒到那些赤金木,这次从“斩乱”归来,服用了“冰肌石”也是为了多增添一丝把握,自己千辛万苦,费尽心思为把赤金木伪装成平常的木门、窗户,就是以防外人觊觎,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回到小院之后,那赤金木竟这样被大头和松老头给糟蹋了。
这时候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知道陆玄游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不会笑的满地打滚。
想到松老头的嘴脸和陆玄游那得意的笑容,管于真的想把大头抓来暴打一顿。
可现在,他顶多和大头打个平手,不突破大脉境,想要暴揍大头的愿望是实现不了了。
按捺下心中的怒火之后,管于看到大头垂头丧气的从外面走进院子,他就明白大头是无功而返,本来也没有抱什么希望,那松老头比自己还抠门,想从他手中拿回东西,比修到玄脉境都难,又不能对那松老头动手,不然张叔还不把自己大卸八块。
整个小申城的人都知道这些年来那几个老家伙就是以合起伙来坑自己为乐,而且还乐此不彼。
包括大头这个大傻子。
大头一脸委屈的说道:“松老头不给,我想抢过来,他就要喊张叔,没办法,要不回来了。”
“你个大傻子,你见过哪次到松老头手里的东西能要回来的,算了,没了就没了,凭老子的能耐,有时间再去‘玲玲天宇’搞一些去。”
“真的么,那带上我去,我现在大脉境了,能保护你。”大头一听管于说去“玲珑天宇”眼睛直放光说道。
“于哥哥,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小萝卜坐在大头的肩膀上拍手道,满脸期待。
管于看了一眼大头:“大脉境有什么了不起,到了里面还不是被人揍,你又跑不快,就是个累赘。”
“我很厉害,可以保护你。”大头一听管于拒绝,眼中有些失望。
“于哥哥,我们有大毛啊!大毛跑的快,大头哥哥不会拖累你的。”小萝卜纠正管于的错误。
“他那么大个头,你想让大毛累死么?”管于翻了一个白眼。
“啊!”小萝卜也意识到大头的个头有点大,她看了看睡觉的大毛,又低头看看大头,似乎在相互比较着,有些不忍心,小眉头也紧皱了起来,嘟囔道:“可是大头哥哥的肩膀比大毛要舒服啊!”
管于一脸无奈,他瞅着小萝卜、大头、和大毛,自己怎么遇到三个这样的货色啊,上辈子绝对造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