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盼他有他的苦衷?期盼他有逼不得已的理由?可他活的好好的不是吗?!
他那样无法无天,天地都不放在眼里的个性,如果不愿意谁能够强迫的了他?
都这样了,你还不懂吗?
你个蠢货!
手指抖的厉害,蔚蓝的眼眸里是翻江倒海的窒息疼痛,她抬手捂了捂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良久,放下手,沉默的笑了笑,笑容苍白无力,像是即将阴霾破碎的苍穹。
“不认识”
她沙哑的声音有着细微的颤抖,倔强的挺直脊背,保留自己已经贫瘠了的尊严。
季墨白沉默了,这个孩子痛苦的表情太具有穿透力,让他再也生不出一点儿的戏谑之心,那种隐忍的倔强,脆弱的坚强,一碰就碎了的笑脸,实在是让人——
难受。
他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忽然就后悔自己多此一举。
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他应该知道的才对。
“你——”季墨白张张嘴。
“抱歉,我先走了”夏凉炎笑了笑,快步离开之里,最后的最后,那个男人都没有抬眼看她一眼。
凉炎悲哀的笑着。
而马路对面,刚从百货商场出来拐进巷子里的萧临,就被人撞了个踉跄,回头看着慌不择路,满脸惊慌失措,甚至一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的夏凉炎,蹙了下眉,她怎么了?
还没来的及开口,她就一迭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弯腰捡起地上的袋子,塞到萧临手中,抬脚就走。
“喂”萧临开口,抓住了她的手腕。
“抱歉,能放开我吗?”她抬眸,笑了笑,眉眼忧伤如怜,当她看清她撞到了谁的时候,那被她压抑的痛苦,强忍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萧临愣了下,缓缓的松开手,伸直双臂,轻轻的说“抱我”
无措慌乱的夏凉炎想都没想直接抱住了面前的少女,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里,哭的声嘶力竭,无助脆弱的像个孩子。
萧临沉默的回抱这个少女,抬眼看着对面明亮的窗口,那里坐着二个男人,一个是季墨白,一个是长着大胡子却十分年轻的男子,那个男子垂着一双苍鹰般锐利冷酷的双眸,看着她,看着她怀中的少女,缓慢的移开了双眼。
混蛋。
萧临一手揽着夏凉炎的腰,一手轻拍着她颤动的后背,睁着一双黑亮过头的眼睛,看着窗子里头的季墨白,无声的说。
季墨白尴尬的摸摸鼻子,小声嘟囔:我又不是故意的。
好吧,他承认他是有意的,行了吧?
他也没料到会是这种局面,他只是想看对面这个男人变色的脸而已,没想到这个孩子的反映那般——
呃,痛苦。
真的,他只是好奇而已,并没有什么坏想法嘛。
可是,他到底是得罪人了,还一得罪俩,不知道那个正经过头了的小姑娘,会不会讨厌他啊?
季墨白郁闷的想,这算不算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瞪着对面懒散的男人“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男人没搭理他,沉默了坐着,季墨白叹口气,揉揉眉心“话我捎到了,你自己看着办,我走了。”
他站起来,去吧台打包了一杯咖啡,出了咖啡厅,上班去了。
要强的孩子,通常在眼泪擦干的瞬间就已经开始微笑,而这微笑的含义……
多少会让人心底不太好受。
夏凉炎抱着萧临哭过之后,用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萧临,无奈一笑“好像每一次见到你,都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
萧临看着她,沉默片刻“会哭是好事,虽然流失的是身体的水分,可疏通的却是压抑的郁结;能哭,能流泪,说明你还没有到药石无医的地步。”
夏凉炎一怔,坐在公交车里,回想着她的话“你该庆幸,你想哭的时候还有眼泪,如果当你想哭,却流不出眼泪的时候,你该怎么办?”
萧临提着作画用的染料,搭乘公交车,回出租屋。
坐在画架面前,看着突然阴雨绵绵的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就像刚刚夏凉炎崩溃哭泣,开到荼靡,苍白无力的脸。
那个男人。
那个大胡子男人,是夏凉炎口中的那个他吧。
你来了,你走了。
花开了,花败了。
我守着,你不来。
我爱着,花不开。
很多事情,很多话,我们基本上无需多言,那些歌里都被我们浓烈的感情点燃,很多人在听,很多人在唱,可是那些唯有我们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是怎么都无法与人宣读,无处释放,压抑着发狂。
这世上那么多精神病患者,大多数他们都被自己压抑的情绪逼的发狂,无发释放,疯的只能是自己,然后是他人。
可是我们迫切的希望有人能够把我们从那无底深渊里解救出来,让自己变得正常,不要疯狂。
可是,没有人能够给我们救赎,而那个能够救赎我们的神灵,早已经离我们而去,在我们无知无觉的时候,悄然消失。等我们需要他的时候,再也追寻不到他的踪迹,然后,我们疯了。
清醒的疯了。
浑浊的疯了。
拿起画笔,她开始描摹夏凉炎那双忧伤如怜的眼眸。
白色的画板被她渲染成一片苍灰色的天空和一片不会流动的海域,海域之上天空之下是一个身负翅膀的姑娘,她洁白的羽毛悉数凋零,散落在海面上;那对丰满的白色翅膀只剩下肉色的骨架,她眉眼忧伤如怜,有蓝色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坠落到海面上,沉寂在那片不会流动的海域之下,那个渐行渐远的朦胧背影之后。
然后,那个少女凝望着那个即将消失的背影,扇动起翅膀,包裹着自己,用肉色的骨架,刺穿自己的躯体,蓝色的血液崩溅,渲染了那片苍灰色的天空。
Crying.in.the.sea。
她题名。
这是她第一次给自己画的东西题名。
因一个少女,因她那张无可遏制,无法压抑,崩溃哭泣的容颜。
三天后的晚上,她接到季墨白的电话,季墨白的声音一如往常的轻快,柔和“你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