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了,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来。
直到最后的最后,萧临都还没有画出任北阳那最后的微笑,最后眼中的宠溺与心疼,她无法明白为什么最后任北最会抱着她哭的那么难过,他抱她抱得那么紧,好像舍不得,好像不忍心。
萧临有试着重拿起画笔绘画,只是......
她再也无法握住画笔。
这一下她应该逞心如意了,可是为什么她感到了无尽的悲伤,这种悲伤从她身体的每个角落里散发出来,包裹住她的躯体,包裹住她的灵魂,扩张到她的整个眼部廓中,她的整个人都成了一滩死水,激不出涟漪。
很多时候,我们不是不会痛,只是痛得太过头了,痛得自己都觉得麻木不仁。缓慢的失去了情感,缓慢的流失掉,我们与生俱来爱人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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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AN:冬月,许一个冗长的承诺,仅仅只是余我而言。」
循规蹈矩的生活之后是我们循规蹈矩的人生。我们总期待着,有一个可以带我们走的人出现,然后不顾一切的去流浪,去天涯。然而我们却没有勇力跨出第一步,让自己成为那个带走别人的人。于是,我们蹉跎着岁月成长。
我是夏凉炎,十九岁,在酒吧驻唱。
是谁曾经说过:海不会不蓝,我不会不在。
很多时候我们都知道,没有什么人是永远不会离开的,也没有什么人是可以永远相爱。尽管如此,心底的某个角落仍坚信着,会回来,会相爱,只要坚持,只要努力,总会如愿的。
然而事实总让我们直视,这细小卑微的祈祷是多么的胡闹。我们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提醒自己。为什么总是抱有期待?
期待着,失望着。
失望着,绝望的。
绝望的,无望着。
如三生轮回,无休止,不停息。
我是夏凉炎,也是AN,你也可以唤我VIVIAN。现今十九岁在酒吧驻唱,十七辍学与人私奔,相恋三个月,偷吃禁果有孕。男友不明失踪,我一人去小诊所流产,第一次见到如此大量的鲜血,也是第一次知道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与顽强。我扼杀了一条生命,在我的血液里,在我的双手中。我是有罪的,恐慌过后是漫无边际的宁静与灰冷。
在以下的故事中,我将以第三者的身份讲述,是真是假,君自辨。
蓝笙与任北阳在萧临的生命中占据至关重要的位置,那么相对于凉炎来讲,蓝格便是无可取代的。
蓝格是谁?
十岁的夏凉炎,一眼便铭记于心的人。
是夜。
这诺大的城市灯火阑珊,把这夜印照成了白天。
忽然的,灯火熄灭再亮起,有悠远的声音从一条小巷子里传出。
她的声音沙哑嘶吼在破裂的边缘,吉他与钢琴伴奏,还有细小的风琴声。这乍听有几分粗犷略带撕啦的女孩儿音,让路人下意识的皱起眉凝望过去,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发出来的声音。
只是一眼,只需一眼,她的双眸便夺走了你的心神,无意识的随着她的声音摇摆,聆听这从未听过的旋律,细品那还未讲完的故事。然后,你便觉得,你爱上了她。
认定你往往都是一分钟或者一眼的事。凉炎这么对自己说,只是她习惯性的仰望夜空,轻声的唤着一个名字,然后无声的笑:我已没什么可以去爱了。蓝格,你是我温柔的疼痛,我爱你,却已无法爱你。
萧临遇上凉炎时,凉炎正在露天的舞台上一遍一遍的呢唱:
你来了,你走了。
花开了,花败了。
我守着,花不开。
我爱着,你不来。
你来了,你走了。
花开了,花败了。
我守着,你不来。
我爱着,花不开。
那一瞬萧临觉得自己的手蠢蠢欲动,有什么声音在心底滋滋做响。她拿出速写本,熟练的勾勒出凉炎深沉如水的双眸,妖娆妩媚的身姿,只是她把凉炎身后璀璨的灯光换成了一片不会流动的海域,凉炎坐在那里脚下是一片清晰波霖的倒影,倒影中的凉炎很小,她总是用一双忧伤的眼睛凝望着一个少年的背影,年年月月日日,直到有一天那个少年不见,这双忧伤的眸子迸发出毁天灭地的疼痛。于是有无数的声音在凉炎的身后撕裂,然后她开始窜逃。
萧临画着画着,心里拧起尖锐的疼痛,这个少女的眼神多么像任北阳最后的笑容,也是这种毁天灭地的疼痛与不舍。萧临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突然消失的少年,而任北阳就是舞台上呢唱的女子。她的心底涌起无数罪恶感与恐慌,好像下一刻这个女子就会消失,如同蓝笙,如同任北阳。她慌乱的跑上台,一把抱住凉炎,身体颤抖,声音创伤:“不要走。”
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凉炎。保安把萧临拉走,凉炎与萧临的双眼对视,她从那双陌生的眼中看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与挽留,只是那双眼睛的主人却怎么都无法开口,让人留下。那里面无数错纵交连的伤口,无法愈合,溃烂不止。直到萧临越来越远,凉炎无法看清那双眼睛时,才收回神,继续呢唱着她的歌:
你来了,你走了。
花开了,花败了。
凉炎的工作是午夜开始,六个钟。收工时Ren递给她一个画本:“AN是你的么?”
凉炎疑惑的接过,翻开。
这一瞬,她的泪溅落在画本上,也明白为何她突然冲上来说:不要走。
她懂她。
一个陌生人懂她。
已经不知眼泪如何流的凉炎,忽然抱着画本嚎啕大哭,吓坏了与她同台的搭档。
不要让我们错过,亲爱的,让我们相爱吧。
认定你,无需过多语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足以传达。
凉炎把那本画册装在随身携带的包内,开始张望过往的人群,期待着那个帅气的,淡漠如水的少女出现。她觉得她来到G市是她做过最正确的选择,并非只因蓝格在这里驻留过。也头一次觉得除去蓝格,她也可以有另外追寻的人,尽管只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