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山泉目光向碎掉的茶几扫了一下,说道:“这就是你的下场。”
“季公子留步。”郝庄主站了起来,鬼长老死的事儿他知道,虽然他在教中身份低,可他有钱,教中有眼线,不论大事小情,都会向他通报。
季山泉撂下这话,那就是不死不休,郝庄主是个凡人,他谁都得罪不起,更不想把别人的事儿,揽到自己身上。
季山泉停步回身,郝庄主拱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也不是说话的时间。季公子请将住处告诉我,我再派人去请季公子。”
“好。”季山泉点头,知道这庄园里必然会有阴阳教的眼线,答道:“乘运客栈,我叫季山泉。”
季山泉一行人走了,郝庄主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琢磨,要不要把阴阳教的情况告诉季山泉,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能说的要如何说,不能说的被问到了又该怎么说。
这是一个攸关生死的选择!
“庄主。”有下人拍门,说道:“吕家娘子来了,求见庄主。”
下人们不知道吕三娘的身份,还以为是郝庄主的相好儿,且在私底下还议论过,说庄主这么有钱,居然找了个长相如此普通,又上了年纪的相好儿。
郝庄主连忙从屋里出来,赶到厅房。
刚一进门,吕三娘便说道:“把你这里存的千年参王给我取来。”
“是。”郝庄主答应一声,转身出头,偷偷地吁了口气,还以为季山泉找上门儿的事,这么快就被她知道了呢。
到库房取千年参王时,郝庄主又琢磨,季山泉找上门儿的事应该告诉吕三娘,否则迟早会有人对她说,到时又是麻烦。
取了参王回来,郝庄主将锦盒放在桌上,垂手站在一旁,低声说道:“护法,姓季的方才找上门儿来了,问我是不是阴阳教的人,看他的样子,像是不死不休。”
吕三娘微一蹙眉,问道:“你如何应对的?”
郝庄主答道:“我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问了他的住处,说再派人去请他。”
吕三娘点了点头,说道:“你等我消息。”
吕三娘拿着参王回到了葛郎中家里,偷偷地将季山泉找到庄园的事说了。葛郎中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去告诉二位长老吧。”
吕三娘轻声答道:“回头兰亭知道了,又会怨我。”
葛郎中说道:“有我呢,到时候我替你说话,是我不让你告诉她的。”
吕三娘蹙眉道:“就算不告诉她,她也知道姓季的要回来郴州啊。”
葛郎中刚要说话,听到拍门声,是教中的暗号。
葛郎中赶紧走出来开了门,一个年轻人抱拳道:“教主手谕。”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葛郎中,然后又抱了下拳,转身走了。
葛郎中关上门,见封信上写着自己的名字,便拆开信封,取出信。
信上写着,让葛郎中即刻将殷兰亭送回总舵,季山泉一事,不准殷兰亭再插手,如若殷兰亭不遵号令,让葛郎中将其用药迷倒,亲自送回总舵。
看完之后,葛郎中叹了口气。
吕三娘问道:“怎么了?”
葛郎中将信递给她,吕三娘接在手里看了一遍,不解地看着葛郎中问道:“教主这般心疼兰亭,你怎么还叹气呀?”
“心疼?”葛郎中嗤笑了一声,说道:“他要是真心疼兰亭,就不应该让她当这个护法。这不叫心疼,教主是要保存实力。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兰亭还年轻,法力还弱,着意培养,将来必定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长老,不能折在这种小事儿上。”
说完之后,葛郎中又自嘲一笑,说道:“实则这回的事儿也不算小了,连魔长老都搭进去了,姓季的这伙人,不是凡人呐。”
吕三娘问道:“我还去把姓季的事儿告诉两位长老吗?”
葛郎中摇头道:“不用去了。既然我接到了手谕,二位长老必然也接到了手谕。教主之所以特意给我一道手谕,就是怕我不想让兰亭回去。”
吕三娘点头,又问道:“那我如何吩咐郝幕岭?”
葛郎中答道:“不用吩咐,咱俩一块儿送兰亭回总舵,你是女人,路上方便照顾兰亭。这一次的事,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教主认载了。但是教主得找个人出气,那就让姓郝的来当这个出气筒吧。”
郝庄主直等到天黑,吕三娘也没给他回信儿。郝庄主纳闷儿了,平常不管事情大小,吕三娘都会在两个时辰之内给回信儿,怎么这次没动静了。难道吕三娘出事儿了?又或者是吕三娘带人去对付季山泉,结果被季山泉抓了?
想到后一种可能,郝庄主一哆嗦,要真是这样儿的话,那季山泉不会放过他的!
“郝庄主!你出来!”是刘公子的声音。
刘公子被季山泉打得昏死过去,到这会儿才醒过来。
郝庄主拉开门走出来,笑着拱手道:“刘公子,请到屋里坐。”
“坐什么坐!”刘公子肿着半边脸,说话有些含混不清:“打我那小子呢?你把他给我叫出来!”
郝庄主微笑着答道:“刘公子,打你的那位季公子也是客人,并非是我郝某人的亲戚朋友,你怎么向我要人呢?”
“不是你朋友啊?”刘公子抬手捂脸,骂道:“王八羔子,下手真他娘的黑!”
转而又问道:“郝庄主,那小子住哪儿?”
郝庄主失笑道:“刘公子是要报仇?”
“当然!”刘公子说道:“我当时喝多了,要不然就他那样儿的,我一只手打他三个!”
郝庄主心思一转,说道:“刘公子,我倒是知道季公子的住处,可是……我怕你吃亏。”
“吃亏?”刘公子嚷道:“你告诉我那小子住哪儿,我要不让他那三个女人陪我睡一宿,我跟你姓儿!”
季山泉也在等郝庄主回话,吃过晚饭之后,又等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动静,云凤说道:“相公,睡吧,明天再去找他。”
“嗯。”季山泉点头。
楼下突然有人喊道:“姓季的!给老子滚出来!”
季山泉开门出来,看到大堂里是那个刘公子,身后还跟着一班衙差。
看到季山泉,刘公子指着季山泉嚷道:“就是他!刘班头儿,抓他回衙门。”
刘班头手一挥,说道:“拿下。”
两名衙差向楼上走来。
怜玉从怀里取出一个黄绸包,打开后站在楼梯口,待衙差走上来,举起官印问道:“认字儿吗?”
走在前面的衙差一惊,仔细看了一眼,毕恭毕敬地答道:“回姑娘的话,小的认字儿。”
怜玉眯眼一笑,说道:“滚。”
“是。”衙差答应一声,赶紧下楼,到刘班头儿身边,附耳说道:“卫尉寺少卿。”
上一次在代州,何天祥的事儿让云凤长了个记性。在人世间行走,光有本事是不行的,还得有背景。所以让应灵回去找老爹,给季山泉求了个闲职,就是卫尉寺少卿。
皇上没有驳黑门主的面子,况且皇上也还记得木牛流马的事,同样也记得季山泉,所以一请便准,封了个卫尉寺少卿。
反正卫尉寺就是管理军械出入的,人在不在的没什么要紧,上面有‘卿’主事,下面有‘丞’办事,少卿一职,不上不下,十足十的闲差。
虽是闲差,品级却不低,从四品,放在京里不算什么,可到了地方上,还是管用的。
刘班头儿连忙向季山泉抱拳躬身,说道:“小的眼拙,请大人恕罪。”
季山泉看着脸已经吓白的刘公子,说道:“此人不修口德,我打了他。”
说完向怜玉伸出手,接着说道:“我赔他伤药费就是了。”
怜玉从腰带里摸出小小的一块碎银子,放在季山泉手心儿里。
季山泉扭脸愕然看着她,云凤轻声斥道:“你可真是个过日子的人,都抠儿到姥姥家去了,好歹你主子也是从四品,就这?丢谁的人呢?”
怜玉嘟嘴,回屋拿了一锭十两的银子。
季山泉将银子丢到楼下,问道:“刘公子,是谁告诉你,我在这家客栈的?”
刘公子有点儿哆嗦,答道:“是郝庄主。”
季山泉点头,说道:“知道了,你早点儿回去歇息吧。”
郝庄主等在家里,直到初更,下人才回来,说道:“庄主,没打起来,那位季公子,是卫尉寺少卿。”
“啊?”郝庄主惊得目瞪口呆,季山泉居然还是官!
半晌,郝庄主问道:“刘公子呢?”
下人答道:“刘公子回家了,他告诉季大人,说是庄主让他去的。”
“咳……”郝庄主一口吐沫呛在嗓子眼儿里,差点儿没背过气儿去。这姓刘的也太不是东西了!自己惹不起就算了呗,何必还要牵连他呀?
郝庄主喘过一口气,说道:“备车,快备车,我去见季大人。”
下人说道:“庄主,都初更了,这会儿过去,到城门就得将近二更,且不说季大人安歇了,看守城门的官兵也不会给咱们开门的,还是明天一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