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柱子并没有逃离郴州城,他是在想,抢来的这个东西,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值一万两银子的东西。
如果不是倒也罢了,自认倒霉,逃到别的州府就算了,如果是的话,可别让人给蒙了。
所以火柱子猫了两天,打算去找买家探探口风儿,如果可以的话,倒不如还把这个东西卖给买家,至于黄金嘛,可以先找个地方藏起来,以后再回来取。
打定了主意,火柱子趁着天黑,隐在暗影里向客栈摸去。那天鹰老在街上摆摊儿,火柱子就让栓子一直盯着,所以知道季山泉住在哪里。
将到客栈那条街,冷不丁眼前一黑,被一个口袋套住。
“哎!”火柱子刚喊了一声,脑袋上就重重的挨了一下,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火柱子才渐渐有了意识,只觉得脑袋炸了似的疼,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动了动,发觉自己的两条胳膊被拦腰绑在了身子上,两条腿也绑在了一起。
火柱子喊道:“好汉,有什么事儿……”
话没说完,肚子上挨了一下,疼得火柱子半天才发出声来:“哎呀……”
火柱子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也听不到有人说话,只感觉身体随着地面起伏,恍然明白,自己是在船上。
火柱子惊道:“是渔帮的兄弟……哎呀!”
肚子上又挨了一下,火柱子蜷着身子骂道:“日|你娘的!哎呀……有什么事儿……哎呀!”
他每说一句话,都会挨一下,而且总打在肚子上同一个地方。
手脚被绑着,肚子像刀搅一样疼,想用手捂都捂不了。
火柱子呻吟着翻来翻去,不敢再说话了。没想到自己被渔帮抓到,恐怕就没活路了,只盼着别被千刀万剐就好了。不过好在那个额带他没带在身上,或许还有转还的余地。
估摸着有半个多时辰,有人把火柱子扛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噗通’一声,火柱子感觉到是那人扛着他跳进了水里。
瘆凉的水围住了全身,火柱子憋住了气,然而他一个没练过内功的人,根本就憋不了多一会儿,只片刻工儿夫,就觉得胸口发胀。
火柱子强忍着,又过了片刻,已经感觉到浑身酸疼,实在是憋不住了,猛然吸了一口。
奇怪的是,本以为会有一大口水呛进肺里,可火柱子却吸进了气。
火柱子懵了,难道不是在水里?或许自己……已经死了?要不然在水里怎么能喘气儿呢?
可是……自己是怎么死的呢?人死了之后,挨打也会觉得疼吗?那又为什么要把他绑起来?
各种疑问涌上心头,火柱子忘记了挨打的事儿,又开口问道:“咱们是在……哎呀!”
脑袋上又挨了一下,打得火柱子一阵发懵。
又过了约摸半个时辰,火柱子被扔下,摔在实地上,然后有人给他松了绑,扯掉了口袋。
火柱子眼前陡然一片晶亮,晃得他抬手捂住眼睛。
‘啪’的一声,有人抽了火柱子一鞭子。
“啊!”火柱子蹦了起来,因为被绑得时间太长,腿脚不灵活,直接崴了脚,脸朝下摔在地上。
“啪!”又是一鞭子,火柱子惨叫一声,翻过身骂道:“我|日|你……”
后面的话,卡在嗓子眼儿里,火柱子瞪大了眼珠子。
眼前站着三个人身鱼尾,相貌丑陋凶恶的妖怪!每一只手里都拿着一条鞭子。
“啪!”又一鞭子抽在火柱子身上。
火柱子抱着头骂道:“我|日|你娘的妖怪!我|日|你娘!”
三个鲛人,足足打了火柱子三百鞭子,连火柱子自己都奇怪,他怎么没被打死。
除了脑袋,火柱子身上没一处好地方,疼得已经不觉得疼了,整个身子都没了知觉。
鲛人用铁链将他锁上,然后扔给他几条臭鱼,便一同游走了。
转过天,季山泉带着绍雪又到了栓子家。
季山泉上前拍门,好一会儿,大门拉开,一位年纪不算太大的妇人,红肿着眼睛看着季山泉问道:“你找谁呀?”
季山泉答道:“贫道是藏龙山飞云观的弟子,姓季名山泉,这位是我师妹,拓跋绍雪。我们奉师命入世修炼,积攒功德,听闻你家出了事,特来诵上一段经,助亡者超脱。”
“哦……”妇人面露难色。
绍雪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说道:“听闻你家拮据,这点儿银子,你拿着用吧。”
妇人惊道:“这怎么使得!劳两位道长诵经,没有酬劳也便罢了,怎么还能拿两位道长的用度。”
绍雪说道:“婶子,拿着吧,这也算我们做了功德。只不过,一会儿我们诵经的时候,你要回避一下,你身上阳气重,莫惊了你儿子的魂儿。”
“哦,哦。”妇人捧着银子,怔怔地点头,随即醒过味儿来,连忙侧身让路,说道:“两位道长快请进来吧。”
栓子家穷,一个小院一间正房,所谓的灵堂,不过就是在堂间里拼两张桌子,将尸首头冲里,脚冲外地放在上面,用白布盖着。
妇人说道:“真对不住,我这死鬼儿子把地儿给占了,两位道长在院儿里坐吧,我去给你们烧水。”
绍雪说道:“婶子不用忙活了,我们诵完了经就走了,你回屋儿去待上一刻钟就好。”
妇人尴尬地说道:“那行,那就劳烦两位道长了。”
妇人回了房,关上门。季山泉轻笑低语道:“看不出,你还挺会哄人的。”
绍雪抿嘴一笑,答道:“跟师姐学的。”
栓子的命魂,一召即来。季山泉与绍雪对视一眼,转向栓子问道:“你与鹰老一起死的,看见鹰老了吗?”
栓子不答反问:“你们是谁?”
季山泉答道:“我们是修道之人,而且,我们是鹰老身上那件东西的买家。”
栓子一脸阴霾地说道:“东西让火柱子拿走了。”
季山泉说道:“我知道,我是问你,有没有看见鹰老?”
栓子再次反问道:“鹰老都死了,你们还找他干么?”
绍雪斥道:“问你话就好生回答,你倒问东问西的,信不信我打得你灰飞烟灭!”
栓子诧异道:“你们还能碰到我?”
绍雪抬腿就要踹过去,被季山泉拉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学云凤的好,别学她的暴躁。”
绍雪斜了他一眼,嗔道:“我没学师姐,他们劫财害人,又不老实回话,本来就该打。”
季山泉浅笑了一下,在飞云观时,绍雪天天跟云凤腻在一起,潜移默化地,两人都互相融了些彼此的性情。
季山泉看着栓子说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看见鹰老?”
栓子再一次反问道:“你们能让死人复活吗?”
季山泉心里也蹿起了火气,但还是答道:“不能。”
栓子不屑地撇了下嘴,说道:“那你们找他干么?”
季山泉甩手一巴掌,斥问道:“看没看见?”
栓子被打得转了个圈儿,脸上涌起震惊之色,说道:“你真能碰到我?”
“看没看见?”季山泉又是一把掌甩过去。
栓子又转了个圈儿,然后低头四处看,边看边问道:“我怎么跑不了?”
“看没看见!”绍雪抬腿一脚将栓子踹倒。
栓子这才哭丧着脸答道:“看见了,看见了,鹰老先我一步,朝海里去了。”
季山泉微微皱眉,去海里了……难道是去找鲛人王了?
绍雪又踹了栓子一脚,斥道:“费劲!活该让人砸死。”
季山泉说道:“走吧,去渔帮。”
绍雪俯身拾起定魂符,跟着季山泉出了堂间,冲着东厢房喊道:“婶子,经诵完了,我们走了啊。”
妇人从房里出来,说道:“这就要走啊,多谢两位道长了。”
绍雪还没有回话,栓子在堂间里说道:“这人是谁呀?怎么在我家里?”
季山泉和绍雪同时一怔,妇人已经走到近前,说道:“我送两位道长。”
绍雪看向季山泉,季山泉不动声色地向大门走去。
绍雪对妇人说道:“不用送了,婶子歇着吧。”
“要送的,要送的。”妇人抢着去开了门,将两人送出门外,看着两人走远,这才返回院中,关上了大门。
栓子站在堂间门口看着妇人,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人是谁呀?”
妇人向堂间走来,快到门口时,从怀里掏出一张符,丢进堂间里。
栓子倏然被吸了过去,惊道:“你也能看见我?”
妇人阴沉着脸问道:“火柱子从鹰老身上摸走的东西,藏在哪里了?”
栓子不答反问:“你是谁呀?”
妇人冷笑一声,说道:“你还真是不长记性。”
说着,从袖子里褪出一条细细的鞭子,甩起来‘啪’的一声抽在栓子身上。
“啊!”栓子放声惨叫,只觉得被抽到的地方,像被火烧一样疼。
“说!”妇人又是一鞭子抽过去,斥道:“藏在哪儿了?”
“啊!我怎么知道?”栓子大声嚷道:“我被火柱子打死了!”
“说!”妇人再一次挥动鞭子。
栓子高声喊道:“救命啊!道长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