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哪有李家四口的影子?
“铁牛……”阴森的声音再一次在背后响起。
铁牛猛然回身,却什么都没有。铁牛汗毛发炸,怒骂道:“闹你娘的鬼!有种出来!”
街上再无动静,铁牛梗着脖子,转着圈儿看了一遍,突然没命地向家的方向跑去。
“呵呵呵呵……”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飘荡着阴森晦涩的笑声,间或还有婴儿的呓语和啼哭声。
铁牛疯跑回家,出了一身透汗,冷风一吹,渗骨的凉。铁牛跑到灶间,往锅里舀满水,生起了火。火上来之后,铁牛才觉得好了些,暖烘烘的,不那么内外发寒了。
一大锅水,很快烧开了,铁牛也缓过劲儿来了,心里不害怕了,困劲儿就上来了。又往灶眼儿里添了些柴,铁牛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刚觉得迷糊,耳边便响起阴森晦涩的声音:“铁牛……”
铁牛一激灵醒过来,心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说不出的难受!
灶眼儿里的火还是红亮的,灶间里也还是暖烘烘的,外面已经有鸡叫声了。
铁牛抬起双手,使劲儿搓了搓脸,掀开锅盖看了一眼,一锅水只剩下小半锅了,那他应该睡了有一会儿了。
铁牛往锅里加满水,靠着墙又闭上的眼睛,可这一回,却睡不着了,眼前总是晃悠着李家人被他们打死的那一幕,哭喊声,惨叫声,宛如当时的情景般在耳边回荡。
铁牛睁开眼睛,心里有些发慌。收钱买命的事他不是没干过,更何况这一次还是‘为民除害’,为什么会这样?
天已经亮了,铁牛站起来,走出灶间,周围有烧竹子的噼啪声传来,今天是大年初一。
清脆的爆竹声,和人们的欢笑声,听在铁牛的耳中,异常的嘈杂。
折腾了一宿,铁牛心情烦躁,冲着院儿外骂了两句,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好歹也算是疏解了一些心中的怒气。
返身回到灶间里,随便找了口吃食,填饱肚子以后,铁牛回到屋里,关紧了门窗,扯两绺棉花塞住耳朵,倒在炕上蒙头大睡。
“铁牛……”不知是梦是醒,阴森晦涩的声音再一次钻入耳中。
铁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身上却像压了块石头,极其的沉重,越是挣扎,压得越死。
“铁牛……”声音近得仿若在耳边低语,铁牛心慌如数,浑身冰凉,但就是不能动弹。
“啊……”不知过了多久,李家媳妇儿被木棒打中脑袋时的惨叫声骤然响起,铁牛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浑身湿透。
屋里黑漆漆一片,已经是晚上了。铁牛坐在炕上喘息着,自己竟然睡了一整天。
下了地,铁牛摸素着找火折子,想把油灯点上。可平时总是放在油灯旁边的火折子,今天却怎么都摸不着。
铁牛又摸索了一会儿,转身向房门走去。屋里太黑了,打开门还能有些光亮。
拉开门,骇然看到李老爷站在门口,惨白着一张脸,嘴角留着污黑的血迹。
“啊!”铁牛吓得踉跄倒退,而李老爷却又不见了。
铁牛大口地喘着气,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心里突然窜起一股邪火儿,冲着门口破口大骂:“我|日|你|祖宗!你们家生了灾星,要祸害全县的人,我是为民除害!”
没有回应,宁静的周遭,便如这静谧的夜一样。
铁牛盯着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仗着胆子慢慢走到门口,探出头看了看,院子里什么都没有。
铁牛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觉得肚子饿得慌,便迈出房门,贴着墙向灶间走去。
“铁牛……”阴森晦涩的声音在院子里飘荡,却看不到人影儿。
铁牛怒道:“滚!老子不怕你!”
“呵呵呵呵……”好似几个人的声音搅在一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滚!”铁牛的声音有些发颤。
“哈哈哈哈……”笑声中带着邪恶的意味。
铁牛后背紧贴着墙,眼神慌乱地四下里看,院子里影影绰绰,好像有许多人影儿在晃动。
铁牛开始心虚,说道:“你们别缠着我了,我多给你们烧纸钱。”
笑声哑然而止。
铁牛又等了一会儿,觉得没事儿了,便贴着墙向灶间走去。
刚到灶间门口,骇然看到李家儿媳站在灶间里,披头散发,满脸血污!
“啊!”铁牛吓得掉头就跑,一转身,却看到李家儿子站在不远处,狰狞地对他笑着。
“啊!啊!”铁牛发疯一样喊叫,又转身向院门跑。
将到院门,李老爷突然出现在面前,铁牛险些跟他撞上!
铁牛愣了一下,突然一拳向李老爷脸上打去。反正跑不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嘛,还能怎么样?
这一拳用了全身的力气,却打了个空。
铁牛一猛子扑倒在地上,连忙爬起来,冲到院门前,拉开院门跑了出去。
漆黑的长街,就像漆黑的长夜一样,漫无尽头。铁牛疯跑着,阴森晦涩的笑声,在身后若即若离。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街上空无一人。没有爆竹声,没有人声,只有自己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长街上砸响。
跑啊……跑啊……
跑了好久,铁牛感觉胸闷气短,刚慢下脚步,李家父子就出现在身边。
铁牛便再一次努着劲儿,没命地向前跑去……
这条街,怎么这么长?记得平时走一会儿就到头儿了,怎么今天这么跑,还是看不到头儿?
铁牛已经累得两腿发飘了,李老爷又出现在身边,阴森地说道:“你无故打死我一家,我不会放过你!”
铁牛又跑了几步,停了下来,双手拄着大腿面,粗重地喘息。
李老爷阴森地问道:“你怎么不跑了?”
铁牛看着他答道:““有本事你掐死我,你能碰得着……””
李老爷猛然伸出双手,掐住了铁牛的脖子!
铁牛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本来以为,他打不到李老爷,李老爷也碰不到他,可事实却是,李老爷能碰到他!
不仅能碰到他,还能掐死他!
铁牛死命地乱抓乱挠,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在李老爷的身上来回穿梭,却根本碰不到他。
呼吸越来越困难,铁牛发狠地向街边的墙上撞去。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李老爷能掐他,而他却碰不着李老爷?
不仅能碰到他,还能掐死他!
铁牛死命地乱抓乱挠,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在李老爷的身上来回穿梭,却根本碰不到他。
呼吸越来越困难,铁牛发狠地向街边的墙上撞去。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李老爷能掐他,而他却碰不着李老爷?
不管了!铁牛直接撞在墙上,李老爷却又不见了。
猛烈的撞击令铁牛浑身剧痛,但好在呼吸顺畅了。
铁牛爬起来,再一次没命地顺着长街,向看不到的尽头跑去……
午后时分,铁牛的一个兄弟找来铁牛家。因为平常这个时候,铁牛早就去了赌坊,而今天都过了中午还不见人。
推门进了院儿,来人唤道:“大哥……大哥在家吗?”
等了一会儿没人应声,来人走到房门前拍了拍门,又唤道:“大哥!”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来人看到炕上躺着人,便走过去伸手推了一把,说道:“大哥,昨晚喝多了吧?”
铁牛翻身坐了起来,脸色灰白,嘴唇发紫。
来人吓了一跳,惊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铁牛偏腿下了地,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叫台虎。”台虎脱口说道:“大哥你怎么了?怎么连我的名字忘了?”
铁牛揉了揉太阳穴,答道:“没忘,就是一时蒙住了。你来干么?”
台虎失笑道:“大哥,咱们是给通财赌坊看场子的,都这会儿了你还没去,我不得来看看呀?”
“哦。”铁牛点了点头,问道:“李家那事儿,是怎么回事儿来着?”
台虎看着他,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问道:“大哥,你没事儿吧?我看你脸色不对呀。”
铁牛说道:“就是昨晚酒喝多了,这会儿脑子乱得很,你帮我捋捋李家的事儿,我觉得钱要少了。”
“我早就说少!”一提钱,台虎来了精神,叭啦叭啦地把事儿说了一遍。
铁牛一边听一边点头,眼神也越来越不善。待到台虎说完,铁牛一把掐住台虎的脖子,将台虎举了起来。
台虎双手攥着铁牛的手腕子,两脚乱蹬,眼睛瞪得溜圆,却发不出声音来。
铁牛阴森地说道:“我不是铁牛,我是被你们灭了门的李老爷!”
台虎的眼神从疑惑变成了恐惧,两只脚蹬得越发的厉害。铁牛手上加劲儿,台虎两眼往上翻,舌头吐了出来,身子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片刻后,台虎的命魂浮起,李老爷的儿子李传宗猛然扑上来,撕碎了台虎的命魂。
铁牛说道:“进他的身子,咱们去赌坊。”
李传宗问道:“去赌坊干么?咱们应该去找姓陈的。”
铁牛站了起来,阴冷地说道:“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