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局是开门做生意的,又要装车运货,所以门口紧临平直宽大的直路。门口有直路,容易泄财,所以镖局门口安了两个貔貅,点了晴开了光。
而且大门内设置了影壁墙,影壁墙上雕得是无爪飞龙。民间雕龙不能有爪,所以在爪的位置雕了祥云。
站在镖局门口,季山泉实为惊叹,惊叹镖局的人居然还没有死绝!
整个镖局被阴寒的气息包裹着,上空盘旋着浓重的阴气。想必这种情形已经有段时间了,如果不是镖局的人身带煞气,恐怕早就灭门了。
云凤轻声说道:“我觉得身上发寒,这里是不是阴气极重?”
季山泉点头答道:“是。”
劳杰雄迎了出来,抱拳道:“四公子,季道长,里边儿请。”
云凤拱了下手,季山泉起手做礼。今天季山泉特意换了道袍,既然是来相宅,总得像个样子。
进了门,绕过影壁墙,看到一个大空场。镖局和武馆的陈设相差不大,中间这个大场院就是演武场,正房前摆着两个兵器架,左边吊着沙袋,右边栽着木桩。这样的摆设既显得专业,又能唬人。
为了显示对四公子的敬重,镖局的人分列两旁,夹道欢迎云凤和季山泉。季山泉一边走,一边观察每一个人的脸色,大多是印堂发暗,更有甚者,印堂已经发黑。
季山泉觉得有些奇怪,那天吃饭的时候,没觉得劳家三父子有什么问题呀,难道他们一家不在镖局住吗?
进到厅房落了座,唤人上了茶。
季山泉问道:“劳当家,你不在镖局住吗?”
劳杰雄答道:“上了岁数,喜欢清静,去年买了个小院儿,搬到外面住了。”
季山泉垂着眼帘点了点头。
劳杰雄问道:“季道长,是否看出什么问题来了?”
季山泉站起身说道:“烦请劳当家带我们转转。”
“好。”劳杰雄站起身,说道:“请。”
说是让劳杰雄带着转,其实是季山泉在指引方向,来到后院东墙根儿处,季山泉停了下来,说道:“劳当家,叫人拿把铲子来。”
劳杰雄连忙吩咐人去拿来铲子,季山泉接过来,蹲在地上挖。
云凤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季山泉身边,背对着季山泉,眼色中带着警惕。
劳杰雄觉得云凤奇怪,在镖局里还一副戒备的神情,是在提防什么?可劳杰雄又不方便问,只能在一旁沉默着。
季山泉挖了有一尺深,还是一无所获,不禁皱起了眉头。这里是阴气最重的点,又不是**,自然应该是地下埋着东西,可挖了一尺深都没挖着东西,难道是想错了?
或者,是个不大的东西,埋得比较深?可如果是不大的东西,能聚来这么重的阴气,那可就不是寻常物件儿了。
季山泉接着又挖,云凤不担心季山泉能挖出什么来,无论挖出什么,云凤都不会觉得震惊和奇怪。可劳杰雄就不是这个心思了,尤其看到云凤一脸戒备,而季山泉又一脸深沉,劳杰雄问又不敢问,甚至都有些后悔找季山泉来帮忙了。
‘当’的一声,铲子碰到了东西,季山泉丢下铲子蹲了下来,伸手进去摸了摸,然后用手抠出几把土来,从两尺来深的洞里拿出一个小鼎。
这只鼎只有一寸多高,两手相合粗细,青铜材质,上面刻满了极像符咒的花纹。看到这些花纹,季山泉想起了绵州那具封印魏家二公子的尸体。这只鼎上面的花纹,与那具尸体上的符咒类似。
“咦?怎么是它?”
季山泉抬头看向劳杰雄,问道:“劳当家认识这只鼎?”
劳杰雄说道:“这是陆舵主两年前送给我的,我一直拿它当香炉用,后来不见了,怎么埋在这儿?”
云凤微一蹙眉,与季山泉对视一眼。
劳杰雄脸色一变,问道:“季道长,难道镖局出这么多事,就是因为这个东西?”
季山泉站起身答道:“还不好说。”
既然牵扯上了陆山川,季山泉说话时便留了些余地。
劳杰雄明白季山泉的顾虑,毕竟人家和四公子是一家人,牵扯上了陆舵主,人家自然要回护。
劳杰雄说道:“季道长,其实这只鼎不是陆舵主有意送给我的。两年前,陆舵主托了一趟镖,送往青州总舵,这只鼎是里面的一件货物。我看着喜欢,就问陆舵主能不能卖给我。陆舵主抹不开面子,就送给了我。”
季山泉心里一松,本来还担心陆山川有问题,看来是想多了。
云凤却心里一惊,还好当时劳杰雄看上了。两年前,她还不认识季山泉,这要是送到青州,后果不堪设想!
季山泉说道:“劳当家,我不是要刻意回护陆舵主,是真的不好说。”
劳杰雄试探着问道:“那道长怎知这只鼎埋在这里。”
季山泉答道:“我能感知到阴气。这只鼎既然是千机门托运的货物,自然是冥器,上面有阴气也很正常,世面上有许多出土的冥器,包括宫里都有,不也没什么事嘛。所以我才说,不好说。”
虽然季山泉解释得合情合理,可劳杰雄也不是一窍不通的傻子。见了光的冥器,过了两年还有阴气,绝对有问题!但既然人家不愿意说,劳杰雄也就不再多问。
季山泉停顿了片刻,说道:“劳当家,虽然这只鼎不好说,但镖局的情况却极为不妙。如果信得过贫道,就请劳当家让镖局里的人都离开几天。”
劳杰雄点头道:“道长说哪里话,怎么会信不过。正好现下也没生意,就放一段时间的假,让他们该探亲的探亲,该回家的回家。”
“也好。”季山泉说道:“还有一件事,我和四公子得留在镖局,还得麻烦劳当家差个人,到千机门分舵去一趟,把我那几位道友请过来。”
“好,我这差人去请。”劳杰雄心里踏实不少,季山泉能这么安排,看来是会把这件事管到底了。
给镖局的人放了假,等来了拓跋绍雪三人,季山泉说道:“劳当家,你也不用留下来陪我们了,事情解决之后,我再知会你。”
“这……”劳杰雄有些过意不去,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季山泉说道:“劳当家就不要客气了,既然请我帮忙,就听我的吧。”
劳杰雄抱拳道:“多谢道长,多余的话劳某不说了,记在心里。四公子,诸位,伙房留了人,诸位要是……”
“劳当家。”季山泉打断他,说道:“伙房的人也离开,镖局里不要留人,一个都不要留。”
劳杰雄皱眉道:“总得有个烧水做饭的吧?”
绍雪说道:“劳当家放心吧,事急从权,烧水做饭我都会的。”
劳杰雄说道:“怎么能劳动姑娘你呢。”
飞星子说道:“干点儿活儿就能救人命,这份功德积得值了。”
应灵从背包里伸出头来说道:“那你去烧水做饭呀,这份功德让给你了。”
劳杰雄吓得一哆嗦,指着应灵瞪着眼睛惊道:“这,这是……”
绍雪说道:“劳当家不必惊慌,这是我养的灵兽,能通人言。”
“果然是仙家呀!”劳杰雄无比惊叹,心里想着,难怪千机门久盛不衰,原来竟是与仙家交好。
应灵从包里出来,跳上绍雪的肩头,说道:“姐姐,这里的阴气比无极观还重。”
绍雪蹙眉道:“不要多嘴。”
季山泉说道:“劳当家,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好。”劳杰雄抱拳道:“辛苦诸位了。”
忘尘子从进来就一直在研究那只鼎,待劳杰雄走后,忘尘子说道:“山泉,这只鼎上的纹路,很像那具尸体上的符咒。”
季山泉愕然问道:“你不认识这种花纹?”
忘尘子同样愕然答道:“我又不是学这种东西的,上回那具尸体上的符咒,我也是从古书上看到的。这只鼎上的纹路,我没见过。”
飞星子说道:“这种符咒我认识。”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飞星子。
飞星子看着鼎说道:“这是西南的一个巫术派的符咒,鼎上的符咒是用来聚魂的。”
季山泉问道:“你说的西南,具体是指哪里?”
飞星子答道:“附国。”
季山泉微一皱眉,附国很小,南北仅八百里,东西不过一千五百里。其民只有两万余众,不过附国的习俗的确是极重鬼神之事。
云凤问道:“附国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江州左近?”
飞星子笑道:“那你是青州人,怎么也来了江州?”
云凤微一蹙眉,白了他一眼。
绍雪说道:“既然是聚魂之物,为何只见阴气,而不见阴魂?”
季山泉垂着眼帘想了想,说道:“或许是因为镖局的人身有煞气,再加上门前有镇宅貔貅,里面有神龛的缘故。劳当家说,这只鼎他一直是当香炉用的。既然是当香炉用,那就应该是用来供神的。镖局直到近半年才出事,也许是因为这只鼎一直摆在神龛前,被神灵镇着。”
忘尘子问道:“那又是谁偷着将这只鼎埋了,又为什么要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