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三,我现在传你御气之法。御气之道,在于调息守意,修炼时不可有一丝杂念。你明白了吗?”梅大师对张小三说道。此时张小三已经在隐鹤村住了数日,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梅大师开始教授他入门之术。
“道法自然,灵木岛,则以木气为尊。木者,善取水土之力,不畏严寒酷暑而隐忍待发,发则灵秀参天,坚若磐石、韧似蒲苇。”梅大师指了指眼前的一株腊梅,说道:“你看这株腊梅,严寒霜冻百花皆折,它却能傲立霜雪,为何?正是因为春暖向阳之时,百花都在争春,而它却能够内敛不放。你可要细细琢磨呀!”
“梅大师,俺好像有一点懂了。”张小三略有所思,小心答道。
“还有,你不要再土里土气了,现在你是岛主的徒弟,本座自会认真教你,你也须得改改自身的毛病,要知道言辞身容都是我灵木岛弟子需要学习的。从今往后,你可不要再说‘俺’了!”
“是,俺明白,哦不,是我,我明白了!”张小三慌道。
梅大师摇摇头,笑道:“嗯,万事万物都有个过程,你只需认真练习,以你的资质,不出半年,便可将我门派的基础入门了。今天就到这里,你先下去吧。”
张小三答了声诺,便告退出门。
他回到自己在院中偏屋的卧房,进门便仰卧在床上,想着心事。这几天来,离开了竹大师家,他就再也没有见过珍珠,心里一直十分牵挂。对他来说,这灵木岛上,除了爷爷,就只有珍珠是真心对他,拿他当作亲人看待。这段时间下来,他心里早已明白,这岛上处处人心险恶,岛主和几位护法大师,都是在打着自己的算盘,谁都不能轻信,不然自己随时都会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他心中尚有很多疑问:爷爷到底在哪?岛主为什么是个美貌女子?还有,那日自己在罗刹谷中,见到的水中女子,是什么人?这些疑团在他脑中打转,他却不敢询问别人,他已经明白,知道的秘密越多,自己的处境就越危险,他目睹了夏氏兄弟的死,早已经有所领悟。
歇了片刻,张小三便推门出去,此时已是午饭时分,张小三摸了摸口袋里的几个木契,便朝大街上走去。
灵木岛与世隔绝,不通商贾贸易,然而这隐鹤村中,却有商农之分,宛如另一个世界。东洋帝君来了瀛洲后,在海中救了很多遇上海难的渔船,日积月累,数量渐多,为了不泄露瀛洲的秘密,东洋帝君就化出隐鹤村,将上岛的凡人安置在这里。他们原本就是些商贾和苦力,于是在这里商农并举,居然也开辟出了个世外桃源。东洋帝君当年命梅大师看管隐鹤村,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数百年。
张小三掏出一块木契,攥在手里。这木契就是隐鹤村的货币,正是梅大师所制。他左顾右盼,不一会便来到一间酒楼门口,眼见里面十分热闹,便走了进去。
店主见有客人,急忙招待,口中喊道:“这小兄弟是刚来隐鹤村的吧,快请坐!”张小三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周围的客人都在打量着他,窃窃私语。店小二走了过来,躬身问道:“这位兄弟,你要点些什么?”张小三不熟悉酒店的菜品,慌乱说道:“我…我就一个木契,你随便上些吧。”
店小二笑了笑,说道:“小兄弟,一看你就是新来的。你这一个木契可还不够一个菜钱呢。”
张小三忙掏出木契,口中支吾着:“那…那…我就点一个菜。”
店小二接过木契一看,顿时大惊,忙喊道:“兄弟你是梅大师府上的人?哎呀,你怎么不早说!”
店老板听见喊声,也小跑着过来,从小二手中接过木契看了看,谦恭地说道:“小兄弟,您是梅大师府上的人,就是咱们的贵客,今天这顿饭啊,就不要你的钱啦!”
张小三心中暗喜,原来这梅大师在隐鹤村的地位这么高,连带着府上的人也跟着能沾光。这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店中的客人一听他们的话,都过来打着招呼。张小三一下子应付不过来,懵了半晌。
原来张小三手上的木契,和普通的木契不一样。普通的木契只有隐鹤村的法印,而他手中的木契是梅大师交给他的,上面有梅大师自己的法印。
店老板招呼小二端上来一大桌丰盛的菜肴,张小三许久没有食用人间烟火,这下狼吞虎咽一般吃了起来。旁桌不时有人递过酒来,要与他同饮,他本是孩童,根本没喝过酒,执拗不过,勉强喝了几杯,便觉酒冲上脑,很快就迷迷糊糊、不省人事。
店老板见他喝醉,连忙把他送到客房,让他歇息。
张小三这样一觉沉沉睡到了下午,才醒了过来。刚一睁眼,就糊涂了,心想:“我这是在哪里?”连忙起身出门,见到了店小二,方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喝酒喝得不省人事。他见外面天已经快黑,赶紧向店老板道了声谢,朝梅大师家中赶去。
梅大师此时正在家中客厅等着张小三,他并不担心张小三的安危,因为在这隐鹤村中,除了自己,已经没有人能伤害张小三。见张小三带着满身酒气踉踉跄跄进了家门,他目光一沉,口中厉声喝道:“谁让你出去喝酒的?”
张小三知道闯了祸,不敢说话,准备接受责罚。
梅大师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盯着他的双目。张小三的瞳孔此时白中带红,布满血丝。
“听说你在罗刹谷中误食了墨龙胆?”梅大师问道。
“呃…是吃了几颗黑桃,梅大师,我不知道那是宝物,不吃的话我早就饿死了!”张小三怯懦地答道。他以为梅大师会因为这事惩罚他。梅大师是个不怒自威的人,张小三生怕惹恼了他。
“你吃了墨龙胆,自然是你的福分。可你以后万万不可饮酒,酒于凡夫俗体,自然无恙,但是对于刚入门修行的人来说,却是毒药!何况你吃了墨龙胆后,身体异于常人,一旦饮酒,就会加倍损害你的先天木气,你明白了吗?今夜你必然会全身经脉奇痛,这苦果你就自己尝吧。”梅大师说完便一拂袖走进了内院。
张小三听他一席话,吓得赶紧追喊:“梅大师,我下次不敢啦,是他们要我喝酒的!…”
见梅大师没理他,他只好懊恼地往回走,进了自己的屋子。他心想也许是梅大师危言耸听,自己吃了墨龙胆,早已身强体健,难道还能被酒毒死,于是并不将梅大师的话放在心上。
下午酒后已经睡了一阵,直到夜深,张小三还是难以入睡。他将被褥掀开,索性坐在床上练起吐纳之功。他端坐窗前,双脚盘膝,操控起自己的意念。不一会,便感觉到自己丹田内一股股气流在涌动。他意念一定,气流便慢慢流向自己的双臂,效果奇佳。
张小三知道自己身含木气玄根,本就天赋异禀,又吃过墨龙胆,更是如虎添翼,只要假以时日,便能和松大师他们那般随意御气。他又练了一阵,感觉自己手臂上的木气愈来愈重,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就这一眼把他吓个半死。两只手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肿的像大腿那么粗,皮肤下隐约之间流动着股股黑气,将两只手臂映得跟黑鱼一般。
他急忙停止调息,想将手臂抬起,哪知道两条手臂像灌了铅一般,抬也抬不动。张小三实在忍不住了,跳下床来,耷拉着两条粗臂,一脚踢开房门,朝内院跑去。
来到梅大师的门口,张小三高声呐喊:“梅大师!快救救我!”
一旁来了两名侍卫,忙问道:“小三子,出了什么事?”
张小三将双臂甩给他们看,他们也没见过此等景象,都是束手无策。
梅大师被他惊醒,也推门出来,口中说道:“怎么,知道饮酒的祸害了吧。”
张小三连忙说道:“梅大师,你看看,快救我。”
梅大师一见他双臂模样,方才知道非他所想的那样简单,揽过他的手臂,仔细打量起来。
“怎么有会重重木气缠在你手中?你练功了?”梅大师问张小三。
“是啊,我练了一会吐纳功,不知不觉就这样了。”张小三面色慌张。
“你试试将这气息收回丹田。”梅大师说道。
张小三定心宁神,试了许久,都不成功。
梅大师眼见他试了几番都不可行,于是双手运气,想用自己的内气将他手臂上的淤气吸出。内气刚一发出,便觉得一股股强大的气力从张小三的臂上迸出,汇入他的体内。
他初时并不觉得异常,越到后面,越觉这股木气邪魅无比,极不寻常,自己仿佛驾驭不住,片刻后,张小三的双臂渐渐消肿,梅大师却憋得脸红。突然,梅大师浑身抖了一抖,再也站不住,朝地上直挺挺倒了下去。
侍卫和张小三见此情景,都吓得半死,连忙将梅大师扶了起来。
梅大师慢慢睁开双眼,口中虚弱地喊道:“去,去请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