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大笑道:“柳兄弟,待咱们摔完跤,一起去喝酒如何?”
柳轻寒见也先如此豪迈,不禁激动万分,道:“一言为定。”只见特木尔一见也先,先是鞠了一躬,笑道:“原来是脱欢大人的可温。”
也先点了点头,道:“怎地?还要摔跤么?”
特木尔道:“也先安答,我们是奉了阿鲁台大人之命……”
也先怒道:“阿鲁台又怎样?”
特木尔被也先这么一呵斥,与其他几个大汉面面相觑,呆立在原地。特木尔心道,若是不把女子带回去,没法交差,自己免不了呵责,当即道:“也先安答,得罪了。”说着,就要动手。
“等一下。”柳轻寒突然说道。
所有人都望着柳轻寒。柳轻寒对也先拱手道:“也先兄弟,事情乃是因我而起,还是让我自己来吧。在下身体抱恙,倒不如我出一个规则,不知道可否?”
也先见柳轻寒如此说,想必心中早就有了计较,晓有兴致道:“柳兄弟请说。”
柳轻寒道:“让对方找最强壮的一个人出来,由在下去推对方,若是对方双脚挪动,或者摔倒,就算输。若是十个数之内,对方纹丝不动,在下输,任凭处置。”
也先低声问道:“柳兄可有把握?”
柳轻寒道:“不妨试试。”听到柳轻寒答复,也先用蒙语重复了一遍柳轻寒的话,在场所有围观的人都发出惊呼。不要说最强壮的一个,就是随便挑出一个,与柳轻寒相比,都如同一座大山一般。
也先说完,特木尔等人哈哈大笑,特木尔走上前一步,马步扎好,一拍胸口道:“那我来。”
柳轻寒一瘸一拐走到特木尔身前站定,他虽然腿瘸了,但是内力未失,当即挥掌拍向特木尔胸口,特木尔身强体壮,知道对方会使出全力,身子前倾,运足了气去接。哪知,柳轻寒手掌触到特木尔的时候,却丝毫未使劲儿,右手只是轻轻放在特木尔胸口。
摔跤对于蒙古人,就如同吃饭睡觉一般,而摔跤最重要的就是下盘稳,特木尔是一等一的摔跤好手,名气很大,想把他放倒,没有四五个壮汉怕是很难。围观的牧民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很多人都不信这个弱不禁风的汉人可以赢过特木尔。
柳轻寒试着用了一下力,特木尔有如泰山一般纹丝不动,特木尔嘲笑道:“都说南人没气力,小兄弟,用点力!”
柳轻寒也笑了笑,道:“那我开始了。”
特木尔绷住了劲儿,脸庞开始变得扭曲狰狞起来。柳轻寒向前一推,身子突然后撤,手掌离开特木尔的胸口,只见特木尔摇晃几下,“扑通”一声,面朝地面栽倒。
这一下发生的极快,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的望着场中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先也望着特木尔,不知道柳轻寒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在一瞬间把对方放到了。突然间,人群中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林方思和朱墨看到柳轻寒竟然成功了,也欣喜不已,正要凑上前去,只见一队兵马走了过来。兵马分列站好,后面的高头大马上下来一个人。
那人走上前来,看到特木尔摔倒在地。冷笑道:“原来是脱欢大人的可温,我当是谁这么嚣张跋扈。”
也先行礼道:“太师万福。”
阿鲁台道:“怎地?你爹让你来砸我的场子么?”
也先笑道:“也先适才看到这几个人强抢妇女,在下知晓太师爱民如子,定然是这几个人仗着太师的威望,为非作歹,所以也先一时没忍住,出手教训一下。”
这一番话只把阿鲁台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无法反驳。“你额赤阁是脱欢又能怎样?”随即一挥手,道:“都带走。”
士兵得令,将柳轻寒和也先一同拿下。适才两人说话都是用的蒙语,柳轻寒不明所以,向也先道:“发生了什么?”
也先道:“柳兄弟不用惊慌,跟着走便是了。”
见士兵拿人,朱墨沉不住气了,正要出手,林方思一把拉住朱墨的手,道:“现在对方人多势众,我们等到晚上,再去相救。”柳凌玉在一旁只是着急,听林方思这么一说,觉得林方思所言甚是,点头应允。
朱墨想了一下,也觉不错,突然发觉林方思拉着自己的手,笑吟吟的望着林方思,林方思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甩开,满脸通红的向蒙古包走去。
夜色渐浓。
阿鲁台军营中的一个蒙古包中。
柳轻寒和也先背靠背绑在一根柱子上。也先道:“柳兄弟,你一个汉人,何以来到鞑靼的地盘?”
柳轻寒笑道:“被仇人追杀。”
也先愣了一下,道:“怪不得,可是看下午柳兄弟出手相助,却不似做坏事之人啊。”
柳轻寒道:“一定要做了坏事才有仇家么?”
也先叹了口气道:“我们蒙古人,最信天道轮回。你可知,我们蒙人有一种葬法叫天葬?”
柳轻寒摇头道:“不知。什么是天葬?”
也先道:“天葬是蒙人最传统的葬礼,人死了之后,将骨肉切碎,任由天上的老鹰去吃,这个人活着的时候,做过越少的恶事,越多的善事,心灵越纯洁,那么他的尸首被吃的越干净。”
柳轻寒听着打了一个冷战,道:“听起来好残忍的样子。”
也先笑道:“所以,阿鲁台这般放肆的做法,死后一定没有老鹰愿意吃他的血肉。”
柳轻寒未答话,也先仿佛自言自语道:“若不是蒙人中有很多像阿鲁台这样的人,我大元也不会被明军打败。”
柳轻寒这才想起,两人虽然同舟共济,但是毕竟自己是汉人,也先是蒙人,当即岔开话题,问道:“也先兄弟,安答是什么意思?”
也先道:“安答就是汉语中的兄弟。”
柳轻寒轻松道:“那以后我也可以称呼你为也先安答?”
也先道:“柳轻寒安答。”说罢,也先想起什么,挪动了一下身体,道:“柳轻寒安答今年多大?”
“十九岁。也先安答呢?”
也先道:“二十。比你大一岁。”
柳轻寒笑道:“以后得称呼你为也先兄了。”
也先道:“今天你到底是用的什么法术,能让特木尔一个跟斗栽倒?”
柳轻寒本就有极深的内功,自己行动不便,若要强行将特木尔摔倒,怕是不易,于是自己灵光一闪,使了个计谋,先用内力与特木尔身体对抗,然后突然将内力回收,推力变吸力,特木尔应对不及,这才摔倒。
柳轻寒怕也先理解不了,用相对浅显的语言解释给也先。也先听罢,哈哈大笑,道:“柳轻寒安答当真机智,安答,也先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汉人有句话,叫良禽择木而栖,我希望柳轻寒安答能够留下来帮我一统大业,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到时候由我保护你,你便也不用再怕什么仇家追杀。”
柳轻寒笑道:“多谢也先安答,汉人也有句话,叫做人各有志。何况我是个汉人,你是蒙人,若是让我帮助蒙人攻打汉人,还不如让我现在死了的好。”
也先听罢,大笑道:“好!好!荣华当前,其心不变,我没有看错人。既然你不愿意帮我,我也不便勉强,不过柳轻寒安答,你我一见如故,不如结拜异姓兄弟怎样?”
柳轻寒心知蒙人生性豪放,心胸坦荡,今日那么多人,只有也先一个人出手相助,两人情投意合,顿时也豪兴满怀,道:“甚好!”
两人身子本难挪动,当即坐正,也先声色道:“我绰罗斯也先,愿在腾格里的见证下,与柳轻寒,结为异姓兄弟。愿腾格里福佑我的安答。”
“我柳轻寒,愿与绰罗斯也先,义结金兰,苍天在上,厚土为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意同日死。”两人分别用各自的习俗叙述了一遍。
“轻寒安答。”
“也先安答。”
两人虽未对面,却已心意相通,顿时笑了起来。
“轻寒安答下一步准备去哪里?”
柳轻寒道:“CD。”
“宁夏府入关?”
柳轻寒点了点头。
也先道:“明朝的皇帝已经在集结兵力了,阿鲁台空有一副皮囊,见到明军却只有逃跑的份儿,这一次他经过袄儿都司,就是为了向西跑,向逃到瓦剌的地界避难。切,打仗不行,逃跑一流,欺负蒙人百姓一流。迟早有天,我要手刃了阿鲁台。”
柳轻寒道正要说话,只听得外面一阵骚乱,柳轻寒问:“出什么事了?”
也先凝神一听,道:“刺客?”
柳轻寒道:“刺客?刺杀阿鲁台的?”
也先道:“若是要刺杀阿鲁台,明朝皇帝何须大军亲征北元?”
柳轻寒心道:“会不会是贾文云找上门来了?”正琢磨着,门口的士兵被打翻,两个人影冲进营房。柳轻寒定睛一看,是柳凌玉和朱墨。
“你们怎么来了?”
柳凌玉一边帮柳轻寒解开绳索,一边埋怨道:“每个蒙古包长得都一样,叫我们好找。”
朱墨帮也先把绳索也解开,道:“那个阿鲁台什么来头?”
也先跑到门口,向外瞅了瞅,军营里乱作一团,也先回身道:“你们来了几个人?”
柳轻寒接道:“对啊,方思呢?”
朱墨没好气的道:“方思方思,我们吃了那么多苦头找到你俩,一上来先问方思怎么样。”
柳轻寒笑道:“有劳朱公子了。”
“现在知道叫朱公子了?不把我甩开了?”
柳凌玉道:“林姑娘轻功好,去佯装刺客,吸引士兵的注意力了。”
柳轻寒急道:“那方思不是很危险?我们快去救她!”
正要出门,被也先拦住了。
“也先安答?怎地?”柳轻寒道。
也先想了想,道:“我记得汉人兵书里有一计叫围魏救赵。”
柳轻寒点了点头,也先继续道:“现在去救你的同伴,不仅同伴救不出,还会把自己也陷入危险的境地。我有一计,不知是否妥当。”
三人都安静下来,只听得营房外一片吵杂。
也先道:“听闻明朝皇帝亲征之后,阿鲁台现在有如惊弓之鸟,此次出行也是为了去瓦剌部落躲避,随行带了很多家产,我们出去放把火,烧了粮草,惊了马匹,制造成有明军偷袭的假象,如此这般,不仅救了你的朋友,阿鲁台一定只顾逃命,便也无暇顾及我们。”
柳轻寒听闻,不禁暗自钦佩也先临危不乱,如此智谋,日后必成大事。
也先继续道:“额米都司,特鲁黑德兰。”
柳凌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朱墨解释:“这是蒙语,意思是有明军偷袭。”
也先笑道:“没错,趁着夜黑风高,我们去放火,而且要明目张胆,便放火边喊‘额米都司,特鲁黑德兰’。”
柳轻寒道:“那就这么定了。”
四人鱼贯走出军营帐篷,寻了火把,虽不知阿鲁台把财宝放于何处,但几人见帐篷就点,见粮草就烧,口中不住的呼喊,倒是有了奇效。几人这么一通喊,蒙古士兵不明所以,只道是真有明军前来偷袭,阵脚大乱,士兵踩踏无数,阿鲁台听到禀报,哪有心思集结兵力,忙命贴身侍卫收拾行装,带着家眷摸黑奔西跑了。
众人回到下榻的蒙古包,见林方思已经回来,众人相见欣喜不已。
柳轻寒将众人一一介绍。
也先出手大方,给了娜仁托娅一锭金子,要了许多羊肉和马奶酒。白天时,娜仁托娅曾见柳轻寒和也先出手相助那个蒙古女人,心中早已认定二人是部落的英雄,说什么也不要,转身出去,端来好多牛羊肉款待众人。
林方思问道:“我把士兵引开之后,我听见兵营大乱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轻寒绘声绘色把两人被逮,之后朱墨和柳凌玉去救,之后四人放火扰乱军营的事儿说了,直把林方思笑的前仰后合。娜仁托娅坐在一旁,听到不明白的地方,朱墨帮着用蒙语解释,娜仁托娅听得也津津有味,惊讶的合不拢嘴。
也先道:“轻寒安答,你们什么时候启程去往CD。”
柳轻寒想了想,道:“休整几日,便出发。”
也先道:“不如让我护送你们去,你们有个向导,我也好能和你多相聚些日子。”
柳轻寒一拍大腿,笑道:“那太好了。”
也先笑道:“刚才我们义结金兰,还没喝结拜酒,不如现在补上?”
“什么?你们义结金兰了?”朱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