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明殿外的公公打了个哈气,看着连绵不断的雨,脸色有点犯愁,这雨要是还下,连在宫里当差都会是很不容易的事。
汉宽就站在圣明殿的外面,苦苦的等着皇帝元彦的召见;雨点点滴滴的下着,有些溅湿了自己的朝靴,朝靴上面几团银色的祥云弥漫,却溅上点点泥污。
一殿内的公公将身子俯的很低,头低的更低,言语到,“殿下,郡主还在外面等着类,殿下。”
元彦闻声抬眼去看,将手中的折子又翻了一页,声音不动而威,“什么时候你也能这样跟我讲话了?”
公公闻声跪倒在地,他有些怕了,但公公自己明白,皇帝元彦是不会杀了他的;外面虽然传言皇帝嗜血无情,但是在他看来,皇帝也是有血有肉之人,只不过有些地方的错是他不得已而为之的。
“殿下,奴才不敢。”公公声音颤抖,但是却不畏惧,那声音好似只是觉得自己多嘴,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一般。
皇帝一身明黄的坐在殿上的座子上,一页一页的看着折子,奴才在殿内青石砖上跪着;汉宽在殿外一片水雾之中站立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也许更多;直到元彦觉得他该去见汉宽的时候,才开口,“去把他叫进来吧。”
跪在地上的奴才打了一个激灵,顾不上已经麻木的双腿,叩拜之后便出去差人。
元彦将手中的折子放好,凝神想起事来,他不知道此事汉宽求见的目的,这里有太多让他想不透的地方。若这是为了进宫,他有很多的机会都可以进宫,为什么十年都这么过去了,他突然又要出现在宫里;元彦不明白,他明明可以避之而不入宫,为什么他又要去走这一步险棋,他应该知道会有无数只眼睛盯着他,为什么还这么做;元彦不敢想了,莫非,汉宽真的要反?元彦不相信汉宽会反,也许有那么一丝相信,但终究不是现在。
公公进来俯身在皇帝的耳边,“殿下,郡主来了。”语后便退了下去。
元彦抬眼看着殿下的汉宽,眼神中有难以形容的空洞,那是帝王战友的眼神,那眼神中有不可言喻的可怕。一时间元彦不想开口,他想等着汉宽先开口。
现在的汉宽就像入了水的兔子,四处有险;他入大殿,进退均难。
元彦就静静的看着汉宽,看着一身朝服的家臣汉宽。
戚汉宽掸去朝服上的雨珠灰尘,行大礼叩拜。“汉宽参见圣上。”
元彦看着汉宽,看的眼神空洞眉头紧锁,“你为什么来了。”
大殿之上汉宽不敢造次,一脸不解的看着元彦不语。
元彦大步走下殿,身上带着皇帝身上特有的张狂不屑,“你为什么回来这里,回答我。”
元彦皇帝有时候不想去承认自己是皇帝,不想去以皇帝来自居。
汉宽笑到,“皇帝哥哥,我只不过是太久没有进宫,我想来看看。”
画风斗转,元彦笑颜,“吾弟想来,那就多走动走动,往年你不入宫是为了避嫌,现如今早就没有那些说辞,你大可不用如此。哈哈。”元彦强挤出来的微笑却温柔自然。
汉宽倒吸凉气,笑语又言,“皇帝哥哥,我想也总不能这样,荷花灯会那天是汉宽做事不周,扰了哥哥的雅志,汉宽现在是来请罪的。”
元彦看着汉宽,脑子在不断的运转,“是还是不是?”元彦想不明白此次汉宽进宫真实的目的,索性这次就不想了,他好久都没有过这样的兄弟之情了。
“汉宽,难得你入宫来,咱们就下棋饮酒,索性就不计较那么多的君臣,那么多的规矩。”元彦说的有些兴奋,他一直憧憬着这一切的发生,其实元彦不想一直活的那么累,他也想自由,也想自在。
一夜的畅谈彼此,一夜的对酒吟诗,一夜的宏图抱负,一夜的欢歌笑语,但是他们彼此明白,这一切都是浮云,这一切都是幻象,他们的心没有一刻是贴近的,他的所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完全可以相信的。
夜深酒浓,雨夜弋阳。
一行路漫漫神色匆匆之人出现在陋屋之中,鬼谷睡的很轻,他知道了,有一个人经过这里,夜这么静,那个人带着他想知道的,带着信息而来,这是他出宫的信号。
外面雨夜漆黑无助,鬼谷在夜里看着自己的手掌,那符咒的颜色深了一些,他知道这是这符咒的怨念,消除的方法只有两种,一是找出根源解决掉;不然,这符咒上的怨念会跟他一辈子。鬼谷看着手上被下的诅咒,一时间还有些庆幸,他庆幸不是玲珑接触到这样的符咒,若是玲珑不幸接触到了,鬼谷就算豁出全部性命也难护周全。
雨夜虽然雨声不断噪耳却还静的可怕,一人的经过,让鬼谷醒来起身。
“公子,这个是给您的。”一小斯太监打扮,像是一个信使;转交完东西就消失在悠长漆黑的巷子里。
鬼谷看着远去瘦小的背影,心中荡起涟漪,他不知道为什么,若是他对所有人怜悯,他会寸步难行。
鬼谷看着男人转交的纸条,上面简单写着明天辰时在马巷会有人带着鬼谷离开。鬼谷心感凄凉,这城中辉煌,这宫中耀眼,却让这夜显的更加漆黑,更加恐怖。
小慧有些睡不着,坐在门廊上,看着公子也站在屋廊上看着雨穿珠帘。
“公子,谢谢你救了娘娘,能问你的名字吗?”
鬼谷看着小慧,转瞬即逝的感叹悲凉,“我叫鬼谷,人鬼的鬼,山谷的谷。”
小慧盯着鬼谷的背影,不由的皱起眉头,翩翩儒雅的公子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名字?“公子,有人问你为什么要给自己起这个名字呀。”
鬼谷扭头看向小慧,感叹道,“有很多事情都是你我没办法预想,没办法改变的,就好比我一辈子只能叫鬼谷,也只能做鬼谷,其余的便不会多想多问。”
小慧的眼睛中有什么闪过,转瞬即逝,她眼前亮光一闪,她被她眼前的人感动,小慧感伤,她知道她自己的命就像水草,无依无靠,摇摆难安。
“公子,小慧不才,但是小慧愿意相信公子,小慧想帮你,想要用命帮你,为你做事。”
鬼谷看着小慧坚定的眼神,“你不用这样,我就是一个行医郎中,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又没抱负又没远志的,平淡一身自然就好。”鬼谷说完,进了屋子,这夜是回不去了,鬼谷在小慧给准备的屋子住下,里面简陋,木制的床板上就有一个单薄的粗布,但鬼谷一点也不在意这些,人活在这世上有太多难操控,难预见,鬼谷愿意既来之则安之。
这一夜过的漫长,鬼谷也是,汉宽也是。
汉宽在圣明殿内便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飘忽梦影入仙境,环环宫瑶动楚娥;鬼谷则是在陋室辗转反侧难眠,鬼谷想不明白那个符咒,他也很难操控掌握芸娘娘的今后,在芸娘娘的梦境中有太多他想知道的,那个白衣女子是谁,芸娘娘的孩子到底出生了没有,是谁又给芸娘娘放置了这样狠毒的符咒,又是谁可以将芸娘娘以圈进之名保护他这样久?这一个个谜题都等着鬼谷,总有一天鬼谷会弄明白,会让这一切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