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初降，漫天飘舞的雪白为天空点缀了最美的颜色，伴随着嬉笑打闹的声音，一个个穿着羽绒服，带着毛绒手套的小孩从温暖的房屋里跑了出来，稚嫩的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双手努力的举高着，似乎要迎接这冬天的天使。
华国的蜀地是个温暖的地方，即使寒冷的冬日，轻易也不会积下大雪，在城市中想要见到银装素裹的世界更是难上加难，因此对于蜀地的孩子来说，即使雪花冰冷，也只会让他们感觉更加快乐。
小孩子的活力总是很充沛的，在雪花的吸引下，很快就忘记了冰冷的感觉，欢快的打闹起来，庭院中，公园里都有他们那小小的身影。
“哥哥，你在干什么啊？”一个五六岁的小胖墩歪着脑袋，疑惑看着面前正在垃圾桶里胡乱翻找的男孩。
“我在找塑瓶子。”男孩转过身来，很认真的说道。
灰黑色的老式棉衣显得十分不合身，几乎都能掩住双膝，上面缝缝补补的却还是难掩几道细小的口子，一双残破的球鞋令他的双脚看起来比实际大了许多，原本苍白的小脸却因为寒冷的原因被冻得通红。
“找塑料瓶干嘛？”小胖墩的心思很单纯，男孩的装扮在他眼中虽然奇怪了些，但却不会像成年人那般厌恶。
“它可以换钱。”男孩又转过身去，很快找到一个矿泉水瓶，稚嫩的脸上露出笑容，并且以十分熟练的速度将其踩憋扔进袋子中。
小胖墩在男孩的袋子中看到了各式各样的瓶子，矿泉水瓶，可乐瓶，易拉罐……其中大部分都是他扔过的，隐约间他还看到了自己最喜欢的百事可乐瓶子。
“能换多少钱呀？”小胖墩虽然天真懵懂，但却也明白钱是什么东西，那可是能够买到许许多多的好吃的。
“矿泉水瓶子五分钱，大可乐瓶一毛钱，易拉罐一毛钱……”男孩头也不转，依旧努力的在垃圾桶里翻找着，不过却还是回答了小胖墩的话。
“好少呀。”小胖墩胖胖的脸上顿时失去了兴趣。
要知道自己每天的零花钱都有五块钱，若是老爸老妈心情好的话在多个五块钱也是常事，天寒地冻的在臭烘烘的垃圾桶里找几个瓶子，小胖墩觉得这样子很笨，很傻。
“哥哥，别在翻了，很臭的。”小胖墩的心地纯真善良“而且那些瓶子换不了多少钱的。”
“胡说，靠它们可是能在张阿姨那里买几个大馒头。”男孩猛然转过身叫道，样子一本正经，似乎想要纠正着小胖墩的观点。
男孩这般架势倒是把小胖墩吓了一跳，倒退两步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胖胖的小脸上出现有些害怕的神情。
“你没事吧。”男孩有些呆呆的说道，浑然没发觉自己刚刚那一嗓子将小胖墩给吓到了，本能的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想要将小胖墩给拉回来。
“死乞丐，你想对我儿子做什么？！”一道尖锐的女人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然而男孩却毫无所觉一般，依旧缓缓地伸出脏手，反倒是那小胖墩又被吓了一跳，身体一倾便要跌倒下去。
地面冰冷，也不知道是哪家小孩扔下的碎石子，小胖墩穿的虽厚，但这样摔下去恐怕会刚好落在那尖锐的石子上面，到时候却是免不得被刮出伤口。
男孩呆愣的眼睛中似乎出现一丝紧张，伸出的手骤然加快许多，抓到小胖墩的衣领之后狠狠一拉才将其重心给移了回来，不过却在小胖墩的衣领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黑色手印。
小胖墩惊魂未定，脸上被后怕的神情占据，而男孩则是呆呆愣愣的也不说话，双手依旧抓着小胖墩的衣领。
“啪！”男孩的手被一个女人给打开，如同护崽的母鸡一般将小胖墩护在身后。
“臭乞丐，谁叫你用脏手碰我们家楠楠的，赶快给我滚开。”这女人长得不错，三十左右的年纪，穿着羊绒大衣，笔直的双腿被黑色裙裤包裹，腰肢纤细，胸前丰满，只不过此时却是一脸的厌恶与愤怒。
“我…”男孩想说什么，然而却被这女人蛮横的打断了。
“要不是看你年纪还小，我早就报警把你抓起来了，拿着你那些破烂滚吧，还有以后不许在接近我家楠楠。”女人很生气，却还没到歇斯底里的地步，周围还有许多家长，若是自己出手打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乞丐，不但脏了自己的手，更会受到其他人的鄙视，因此故作大气的说道。
“哦。”男孩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也不知道是习惯了别人的态度，还是真的不明白，呆呆的点了点头之后便拖着袋子离开了。
“这小乞丐还是傻子么？”女人皱着眉头，看着男孩渐渐消失的身影暗暗说道。
作为一个在人情事故中打滚十多年，并且拥有自己家庭与事业的女人，张云红也算是阅人不少了，男孩那木然的神色，呆滞的双眼无不表明着这孩子的心智不高，可能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弱智儿童。
想到这里张云红心中的怒气消散了大半，再怎么说自己也没必要跟一个傻子计较。
“刚刚明明是那个哥哥帮了我。”背后传来小胖墩的声音，带着些害怕畏缩，却令张云红不由得一愣。
“楠楠，你说什么？妈妈没听清楚。”张云红猛然转身，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
……
姜凡的确是一个傻子，不过与一般不同的是他的‘傻’更多应该说是‘笨’，别人一天就能学会的东西他往往需要三天甚至是一周时间，别人能够轻易理解的东西他却必须要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才能理解，而这也就导致了他平常生活反应极慢，几乎只是按照长期以来形成的习惯与本能在行动一般。
破旧的烂尾楼是姜凡的家，虽然不能完全遮挡风雨，却也足够令姜凡心满意足了，在墙角将瓶子收好，穿上自己洗的有些发白却依旧是最宝贵的校服，姜凡从被窝中拿出一个灵位，恭敬的拜了一拜，然后才从灵位的暗格里抽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
“爷爷，小凡要去上学了。”姜凡又对着灵位拜了一拜，将其放好之后，才背着书包离开这里。
“张阿姨，两个大馒头。”姜凡木然的脸上出现了笑容，对他来说热乎乎的大馒头绝对是冬天里的最佳美味。
“是小凡啊，两个馒头早就给你留着了。”张阿姨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身形微胖，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也不看姜凡递上来的几毛几角，直接就收了过去。
“这是要去上学了吧，阿姨今天多蒸了几个馒头，估计是卖不完了，你帮阿姨多消灭一个。”
“谢谢张阿姨。”姜凡脑袋不好，虽然疑惑为什么张阿姨总是会多蒸一些馒头，却也不深思，礼貌的道谢。
“好了，快走吧，迟到就不好了。”张阿姨拍了拍姜凡的脑袋说道。
“你这老婆子，每天都做亏本买卖。”姜凡离去之后，一个男人有些不满的说道。
“哼，老娘就算亏本也比赚钱给你这老烟鬼买烟好。”张阿姨叉着腰，教训着自己的丈夫“每天都抽，迟早把你的肺都熏黑了……”
张阿姨的老公似乎很怕自己的张阿姨，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张阿姨显然也知道自家这口子的性格，说着说着就没了兴致，反而低声叹道。
“小凡这孩子就是命苦啊，无父无母不说，唯一的姜老头也也撒手尘寰，变得孤零零的一个人，他虽然心地善良，但脑子却又不好使，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
此时的姜凡心情很好，原因仅仅是张阿姨多给了自己一个馒头，热腾腾的馒头将热量传递到他的心里，原本冰冷的小手多了一些温度，不自觉一口咬下去，长着小嘴吐着白气，却又觉得不能浪费馒头的‘香气’，努力的想要闭上嘴巴。
“哈哈，傻子又在做傻事了。”一个穿着与姜凡同样校服的男孩子指着姜凡大声的笑道。
他的旁边还有几个同学，一身几乎崭新的校服，红领巾散发着鲜艳的色彩，其中两人才刚刚把吃不完的肉包子扔进垃圾桶里。
“原来是姜傻子啊，这就是老师说的傻人有傻福么，几个没啥味道的馒头也能吃的这么香。”
“你看着傻子，脸都憋红了，还想把馒头吞进去。”
“真不明白，这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当然不明白咯，除非你也相当傻子。”
这几个同学对姜凡并不友好，事实上在整个川河初中也没几个人愿意亲近姜凡，谁也不愿意将自己与一个傻子放在一起，反过来倒是对姜凡冷嘲热讽，彰显自己的学生极多。
“要不我们来耍耍这个傻子，把他的馒头抢了。”程学兵与姜凡是同班同学，然而却比其他人更加讨厌这家伙，时常找姜凡的麻烦。
“他不会发狂么？我爸妈说千万别惹傻子和疯子，不然一旦他们发狂是很危险的。”一个小女生有些怯懦的说道。
“放心，这傻子很笨的，从来都不会反抗，更别说发狂了。”程学兵理直气壮的说着，脚下却是已经渐渐接近姜凡。
“姜凡。”一声大喝，程学兵趁着姜凡转头之际，一把就将装馒头的袋子给夺了过来。
“程学兵，馒头还给我。”姜凡呆呆的说道，眼睛却是仅仅的盯着馒头。
“呵呵，你过来拿啊。”程学兵故作帅气的抛着馒头。
“哦。”姜凡信了，走了过去，然而却看到馒头划过一道弧线，飞到了另一个同学的手上。
“我这里没有了哦，要馒头你得到他那里去拿。”程学兵指着旁边接到馒头的人说道。
“哦。”姜凡转了个方向。
“到那边去…”
“哈哈，在那里…”
“呼呼…呼呼…”
馒头在五人之间传来传去，姜凡也被耍的晕头转向，一开始大家还有所顾忌，比较小心，但在看到姜凡的傻样之后却是渐渐放开了，抛飞速度越来越快。
“啪…”终于，有人失手了，馒头落在了地上滚出一段距离，沾满白雪与尘土。
“不用怕，这傻子不敢做什么的。”程学兵率先反应过来，脸上带着不屑神色看着姜凡，好似在挑衅一般“而且就算他发狂又怎么样，以他那跟十一二岁小孩一样的身板，难道还能打赢我们五个不成？”
这般样子倒是让其他四人松了一口气，程学兵的成绩虽然不算多好，但却是学校里的一霸，听说打架十分擅长，以姜凡这营养不良的个子的确没有打赢的可能性。
此时的姜凡眼睛有点红，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扔掉他的馒头，因此觉得委屈，还有一些愤怒，不过想到爷爷临走前的告诫，他的心中除了委屈与心疼之外，却并没有暴戾的冲动，甚至于耳边隐隐约约的似乎又听到了爷爷常说的那句话。
“小凡啊，打架是只有弱者才会去做的事情，强者只会战斗，斗人，斗地，斗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