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白发少年。
旁边,燃着藏香,炉生紫烟,有安神的奇效,刘辉就沐浴在雾霭中。
拥有戮神的帮助,真可谓有如神助,因为他可以将灵气转化为杀气。
天翼山靠近无极峰,此地灵气充沛,加之连日恶战,寰宇中杀气浓郁。
结跏趺坐,心如止水,身如空壳,一缕缕杀气、灵气纷纷朝着他聚集,在他头顶逐渐形成了一个小型漩涡,漩涡急速盘旋,越变越大。
时间缓缓流逝,他心境愈发平静,加之杀气的滋养,那满头白发在一点点变黑。
七天后,他发如悬瀑,乌亮照人。
他的头发之所以白,并非身体衰竭,而是急火攻心,导致气血紊乱,顷刻白头,就如春秋末期的伍子胥一般,为过韶关,一夜之间急得头发全白,才得以混过关隘。
一晃半年时间。
炉中香屑早已燃尽,他也从入定中醒来。
“哎。”他內视丹田,虽然积累了厚厚一层道晶,但离突破仍遥遥无期。
“什么时候黑回来的?”他走到墙角的红柜前,他取出一个漆木盒,漆木盒上镀有金边,光可鉴人,看着镜中的自己,怔了片刻。
朝着香炉中加了些藏香屑,他准备再次入定,他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夜。
静谧,久违的静谧。
宗中虽灯火通明,却让夜显得冷清。
半年以来,敌军发起过一轮又一轮的进攻,但苦于没有找到结界的薄弱点,收效甚微。
双方已经停战了有一周了,都在养精蓄锐,但天玄宗的弟子个个神情凝重,不敢掉以轻心。
本欲继续悟道修炼,但他还是忍不住推开了窗户,想看看天玄宗的现况。
淡淡的血腥味在寰宇中弥漫,长期的紧张战斗,导致宗中一片死气,不见了往日的峥嵘,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会有谁死掉。
倏然,一阵优美的萧声远远飘来,曲调时而轻缓如流水,时而轻快如蝴蝶,让人的灵魂不禁与之融为一体,遨游天宇,放浪形骸。
原来,每当休战期,楚薇都会吹上一曲,以此来缓解众人的紧张情绪,帮大家走出恶战的阴霾。
刘辉凝眸看去,远方捕虹楼上,一位女子披着皎洁月辉,她白衣飘飘,曼妙的身子恰好就处在皓皓明月中,她是楚薇。
此情此景,刘辉脑海中不禁就浮现出了烟如霜的身影,那天他们在竹林邂逅,事后独留他寸断肝肠。
碰巧天翼山北区就有一片竹林,他莫名飞起,鬼使神差的飞到了竹林,好像在这里能看到梦中人一般。
竹林中有一处小竹楼,建在林中的溪流旁,溪流旁有许多巨大的怪石,表层附着着色彩各异的苔藓。
虽是夜晚,但今夜月圆,月光如轻纱般清晰透明,笼罩着整片竹林,林中竹影疏斜,景物依稀可辨,潺潺水流叮咚不息。
“吱吱......”他拾阶而上,枯黄的瘦叶落了满地,款步上了小竹楼,来到露台旁,台中有一个小竹桌,桌上倒着六七个酒坛,蓦然想起以前他和阮景天在此饮酒作乐的场景,愁上添愁。
站在楼栏旁,他将双手轻轻的放在栏杆上,皱着眉头,眺望远方。
悠扬的萧声依然在宗中回荡......
萧声越来越轻快,频率也在逐步攀升。
咚......
倏然,溪水中一块巨石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弦动声,好像是有人拉了一下空弓,他忽然皱起眉头,凝眸看向那块灰褐色的巨石。
“看来是出现了幻听。”拥有仙识的他,感官异常敏锐,刘辉怔了怔,并没有再听到异响,眉头缓缓舒展。
轻快的萧声频率达到最高峰,又开始逐步降下......
咚......
巨石处又传来一阵细微的弦动声。
声音很轻微,即便是一般仙人也难以察觉,但他就不同了。
刘辉眉峰紧锁,他确定这次绝非幻听,一块普通的石头为何会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呢?
今夜无风,一丝也没有。
然而,小楼檐角的驼铃偶尔也会在萧声中无风自动,发出悦耳的铃声。
“我懂了。”刘辉拍了一下脑袋,这是常识,是一种物体间的共振现象。
好奇心推使刘辉落在了巨石上,巨石表面很潮湿,也没有丝毫裂缝。
他慢慢蹲了下来,用手在巨石上敲了几下,巨石传出清脆的响声。
“这巨石中有蹊跷,是空心的。”他继续敲了几下,确认了自己判断,尔后用仙识渗透入巨石。
但石层太厚,以他目前的仙识,并不能完全渗透进去。
“给我破!”刘辉举起右拳,提起一成力道,一拳轰在了巨石上。
砰!
巨石中心裂开一条不规则的缝隙,他将右手掌伸入缝隙中,尔后捏拳,这缝隙就被完全撑了开。
果然,这巨石中心有一个约两三立方米的空间,空间中放着一把古琴,左宽又窄,通体暗紫色,只有六根琴弦为红色,每个琴弦代表一个音。
一般古琴只有五弦,代表宫商角徵羽,但这古琴却多出了一个音,天音。
他忽然想起烟如霜的话,当初在竹林,对方因自己不通音律而看不起自己,如今得到一把古琴,他赶紧掰开了巨石,取出了古琴。
若是能练会弹琴,定能让心爱的女子刮目相待,或许还能得到她的礼物,刘辉微微一笑,幻想着烟如霜,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此刻他竟然一点都不恨对方的欺骗。
刘辉抱起古琴,飞回小竹楼,落在了露台上,盘腿坐下,尔后将古琴横放在双膝上,仔细打量起来。
此时,他才注意到古琴右上角镌刻有三个篆体字,天弦琴,字迹形如龙蛇。
天弦琴?天玄宗?会不会存在某种关联呢?刘辉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片刻后,移目而下,右下角还有两个字,刻着“姜书”,这二字与天弦琴三字的字迹完全不同,像是用手指刻上去的。
他摸了摸古琴,琴身质地实沉,还有一种缥缈感,应该是用紫曜精铁炼化而成,是一件灵器。
见到这个名字,刘辉怔了许久,这不就是天玄宗的祖师爷么,姜书是天玄宗的第一代宗主,青松子是天玄宗的第十四代宗主。
“咦,这琴弦下这么多密密麻麻的黑点是什么?“刘辉皱起了眉头。
他凝眸看向那斑驳的黑点,却发现有一层淡淡的紫晕萦绕着琴身,掩盖了这些黑点,很模糊,难以分辨。
他朝着紫气中射入一道仙识,缓缓渗透了进去,竟然发现那些所谓的黑点也是字,是天弦琴的琴谱,天弦谱。
琴谱上写着“星汉十二章“五个字。
倏然间,那黑色的字体依次发出灿烂的光芒。
首先是文昌,文字闪烁的同时,一道灵光射入刘辉的灵海,灵海中,一个风雅的中年男子抱琴端坐,青丝飘飘,遮住了半边脸庞,他潇洒抚琴,每每触碰到琴弦,一道灵气波就会从琴弦上荡漾开来......
眨眼间,他就弹完了十二章。
十二章有六吉星,六煞星。
六吉星依次为文昌、文曲、左辅、右弼、天魁、天钺。
六煞星分别为擎羊、陀罗、炎星、铃星、地空、地劫。
咻~
一曲奏罢,灵海中的男子顷刻间消失,天弦琴上面的黑点也逐一遁去,像是被人刻意擦去了一般,杳无踪迹。
刘辉闭上了眼眸,观摩起男子的残影。
要想弹奏此词谱,弹琴者必为仙人,因为只有仙人才能沟通天地,灵识越强,沟通越易,牵引的星辰之力也越强大,如此琴诀爆发出的威力也越大。
刘辉伸出右手,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滑了一下,琴弦纹丝不动。
铮~
刘辉唤起杀气,狠狠拨动,琴弦才微微颤动,发出声响,琴弦下方一颗星辰图案亦灵光乍现,旋即遁去。
琴响的同时,他感觉有一股一样的力量钻入了琴弦之中,这种力量很缥缈,像是琴弦直接从虚空中拉扯了一丝力量。
太强了!虽然只有那么一丝,却力道雄浑,磅礴无比。
时光流逝,一晃一个星期......
汗水涔涔从皮肤渗出,他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如此反复。
刘辉渐渐掌握了其中诀窍,每当弹奏吉星时,那一丝丝星辰之力便将仙识的力量增加了许些,每当弹奏到煞星时,自己的元杀之力增加了许些。
此刻,他琴艺尚差,并发挥不出什么威力,与此同时,他也把控不了琴波的方向,算是勉强入门。
再看看手指,指腹处出现了许多手茧,这让他很吃惊,因为他的体魄强大,皮肤就如灵器般坚硬,但还是被这琴弦磨出了茧。
抱着天弦琴,他返回了天翼殿,点燃了香炉,他坐在炉旁反复摸索。
一晃大半年过去了,他沉寂在星汉十二章之中,几乎到了忘我的境界,与此同时,牵引来的星辰之力都被他炼化在丹田,丹田中的道晶越积越多,速度大大提升。
光阴似箭,时光如梭......
一年多过去了,他一边弹琴,一边修炼,一道气流从他丹田处喷涌而出,他突破了,开光境二层。
然而,这并未惊醒他,他依旧在忘我的在抚琴。
身旁,炉中的香料早已燃尽,但有琴声相伴,心无旁骛。
又是一年......
他的琴艺在逐渐提升,但越来越慢,他隐约感觉还有上升的空间,但总是缺少那么一点灵感。
砰!
倏然,砰的一声,殿顶出现一个大窟窿,一道血光射入地板,刘辉猛的惊醒,抬头看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