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梅诗颖目光冷冷,抿着薄唇不悦的看着他,却敢怒不敢言。她深知后宫的生存法则,纵使她独享圣恩,也只不过是某人的替身罢了。她没有完颜陌的显赫家世,后宫之中,完颜陌权倾一身,乃是后宫之主,执掌凤印。
她区区一个嫔妃,岂是完颜陌的对手,她明白这个道理的。
一旁的慕容萱倪了他一眼,竟然他承认了,她也不必趟这浑水,虽说是她推他而造成的,但却是他折断了树枝的,这是事实,与她无关。
“六皇子,你可知这棵梅花树的重要性?虽不是我梅妃所有,但也是皇上的一番心意。”
此言一出,南宫煜略有所思的看了梅诗颖一眼,默不作声。
她话中的深意,南宫烨和南宫炫自然懂得,并不约而同地望了南宫煜一眼,只见他神情淡漠,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让人难以猜测他心中所想。
慕容萱看着这四人的表情有些异样,不禁瞥了一眼身旁的梅花树,这梅花树若不是梅妃所有,但为何她却小心翼翼地维护呢?方才话一出,他们三人居然同时看着南宫煜,而且她也看到南宫煜眸光一暗,身体不着痕迹的轻颤了一下,难道这梅花树与他有关?
这不可能吧。梅花树、梅妃、南宫煜?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啊?她实在捉摸不透。
“梅妃,何出此言?”一道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打破了各人的心思。
皇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方才经过御花园就瞧见他们五人,总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下意识的吩咐奴才别声张,待他悄无声息地靠近之时,他赫然听见了梅妃的话。
循声望去,几人皆是一怔。
“父皇。”三兄弟连忙拱手行礼。
梅诗颖一脸怔然,连忙转过身来,一霎间,她全身紧张得像一块石头,她的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
她居然说了不该说的话,犯了不该犯的错。
她完全惊呆了,好像失音了一般,好像麻木了一般,既说不出话来。
“臣女慕容萱见过皇上,皇上万岁吉祥。”慕容萱微微福身请安,声音清淡。
“都起身吧。”冷厉却不失威严的语气,让人顿感敬畏。
慕容萱起身,淡淡地看了皇上一眼,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兰花的镶边。虽年过四十仍帅气逼人,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眼神看起来冷冷的,不是那么容易让人靠近,而且还带着审视的味道打量着面前的她。
而他此时也在静静地看着她,隐隐觉得此刻的慕容萱与以前截然不同,以前的慕容萱总戴着金簪银簪,打扮得花枝招展,俗不可耐。
现在的她一袭青衣,三千青丝,被一根青色的丝带浅浅挽起,宛如一个误入尘世的仙子,一张素颜不施粉黛却倾国倾城,目光中寒意逼人,澄如秋水,寒似玄冰,只觉冷气森森,却又失魂般移不开眼眸,如深谷幽兰,雪中傲梅,只能远远观赏。
他显然一怔,迷失了心神,不禁黯然神伤,她与她很相似。
不由回想起二十几年前,与她第一次的相遇,她清冷孤傲,却不失明媚温婉。尤记得她当时一袭白衣,惊艳了他的眼球,只需一眼,他便沉沦了,从此她印在了他的心里,永生不可磨灭。
但却换来一生的伤痕累累,他爱她,同时也恨着她。
缓过神来的梅诗颖看出了他的端倪,不禁上前一步,微微福身,“皇上。”她的声音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没了之前的紧张与惊惶无措。
半晌,回过神来,顿感自己方才失态,连忙恢复常态,眼神轻轻一瞟,从她身上一闪而过,眼神冷冽,“梅妃,方才你说的话,朕当做从未听过,切莫再犯。”声音冷冽,犹如千年寒冰。
梅诗颖脸色惨白,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只觉得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
“臣.。臣妾知道了。”
“烨儿,竟然你已承认是你做的,那御花园往后一个月的修剪草木全由你一人负责。”皇上淡淡地扫了一眼南宫烨,冷言说道。
“儿臣知道了。”
慕容萱淡漠地看了一眼一望无际的御花园,心中不由暗叹,让他一人负责?岂不是天方夜谭,从早修到晚也来不及!这惩罚未免太重了吧。只不过是一棵梅花树而已。用得着大动干戈吗?
看来下次入宫,尽量避免靠近御花园,要不然死无葬身之地会是她自己。
“慕容萱,时候不早了吧?”皇上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慕容萱,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瞄到那三人的反应,三道视线不约而同的集中到她身上。
果不其然,今日之事与她有关。
回视着他,眼神清冽,表情温和,眼底也藏着些许探究。
想必他已经发现此事与她有关了吧,要不然不会看她一眼之后,也一同偷瞄他们几人一眼,他是在观察他们几人的表情吧。
此人不简单,他心思慎密,冷静坚定,做事果断,冷酷无情,以后与他接触,还是小心为妙。
“臣女慕容萱先行告退。”她略微施一礼,转身离开。
“萱儿,我送你回府吧。”南宫烨刚想转而离开,却被一道厉声给止住了前行的脚步。
“烨儿,别忘了你与慕容蕊有婚约在身,别招人话柄。”
南宫烨无可奈何暗叹一声,心有不甘地望着她离去的倩影,心里生出一股难以言明的抽痛感。
她离他越来越远了,恐怕以后再也跨不进她的心坎里了。
“儿臣有事在身,先行告退了。”南宫煜躬身施礼,随后转身就走。
南宫烨看着他的背影,双手不由得紧了紧。
这一切,皇上一一看在眼里,却不想插手此事。缘起缘灭,缘浓缘淡,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
所谓爱,可以是甜蜜的;也可以是苦涩的;可以是完美的;也可以是残缺的;可以是长久的;也可以是短暂的;一如当年的他和她。
不是没有遗憾的,只不过俩人当时选择放手罢了。
“都散了吧。”皇上微微出声。
梅诗颖轻轻丢下一句“臣妾告退。”便出了御花园,临走时望了皇上一眼,却在无意中四目相对,他的眼神虽犀利如剑,但却隐隐带着她读不懂的忧伤。
他们俩人目送皇上离开后,南宫炫微眯着眼眸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人,唇角轻扬,语调上挑:“六弟,她的心已经离你而去,与其让自己被痛苦淹没,不如丢掉包袱,开始新的人生。慕容蕊可是你最好的选择,对你有利无害。”
闻言,南宫烨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冰冷,低声而言:“我绝不会放手,她终究会是我的人。”
“我想不-会!”他丢下这一句话,走了。
此话一出,南宫烨紧紧地闭上了眼眸,剑眉下合上一道细长眼睑。睫毛长且直,在棱角分明脸颊上投下坚毅阴影。
是他,为了她一生的安稳,愚蠢地放开了她的手。是他,将她拱手让人。
他多么的愚不可及。
回过头来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遍体鳞伤、身心疲惫了。
他的心真的、真的、真的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