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言一怔，猛地回头，果然是看到身后站着一个打扮时髦的贵妇。那贵妇脖颈上，一条明晃晃的钻石项链，非常扎眼，看着像是真的，在其身边，六名体格健壮，威风凛凛的黑衣保镖，肃穆站立。
这贵妇明显过来一阵子了，故意没出声，也没打扰，而此刻，却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大学生。
没错，那种眼神是欣赏，还掺杂着一丝迫切的喜意。
“这位夫人，你走路都没声音啊。”
安言挠头一笑，心砰砰跳的厉害，突然意会到了那糟老头的深意，于是乎，心中对那糟粕老头的印象，也是立刻改观了不少。
打扮时髦的贵妇，排场不小，几辆轿车已经停在前面路口了。其中还有一辆是宾利。
不过这贵妇并没有在安言面前摆阔颐指气使，恰恰相反，她流露出了一抹客气的微笑，轻轻颌首道：“小先生，能否帮我去走一单？”
“行，没问题！”
安言受宠若惊，摸了摸鼻子，讪讪的就答应了，也没问对方要办什么事。
事实上，对方既然没有明说，就代表不一定认为他能解决那件事。这算是一种试用。
但没关系！
安言不指望天上掉馅饼，能不能赚到钱，凭自己的手艺说话。
离开时，安言特意跑过来，朝糟老头干笑道：“老伯，谢了！”
“不必言谢！”糟老头意味深长的笑看着他，“年轻人，我观你面相扑朔迷离，眉梢有煞似藏似漏，想必自身也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而且有了不得的人物，施法替你掩盖了相术真容。你我有缘，可否撤去遮掩，让小老儿为你算上一算，兴许会有出路。”
安言讶异，这老头竟然知道自己掩盖了相术真容。
其实那是凌清雪的手笔。
在截道开始前，鬼仙姐姐实在担心他那张比鬼还恐怖的“煞脸”惹来麻烦。须知，将死之人的“厄运煞脸”，就像是夜幕下的火光，会引来无数阴魂鬼物惦记，若不稍加处理一下，还没等安言截道成功，可能就被其它凶灵厉鬼如狼群般干掉了。
因此，哪怕是已经对这糟老头有了一丝好感，这事安言也万万不能泄露。
他打哈哈敷衍笑道：“多谢老伯的美意，不过我好得很，你多虑了。”
“呵呵。”糟老头眯眼一笑，倒也不勉强。
“先生，请上车！”
这边，在贵妇的授意下，两名黑衣保镖恭敬的过来给安言带路，让安言也体验了一把被人捧在手里的滋味。
不过安言留意到，在离开时，那贵妇似眼神幽怨的瞟了一眼糟老头。而后者瘫坐在桥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无动于衷的样子。
好巧不巧，安言正准备上车，前面街道上，就迎面走来了两道眼熟的倩影。
定睛一看，原来是柳柳老师拉着一个短发女生来逛这香火街的夜市，短发女生正是昨晚那个玩碟仙鬼迷心窍的妹子。
二女那鬼鬼祟祟的样子，貌似也是来这找站街人办事儿的。
“还是算了，柳柳老师现在估计恨不得拿刀砍我，还是少触霉头为妙！”
安言看见柳如烟老师后，本想打招呼，随即又悻悻作罢，一头钻进了宾利车。
他这个举动，正好被柳如烟和柳艳朵堂姐妹两看见。
柳柳老师有些动容，而柳艳朵，更是放开嗓子大喊：“安言同学，安言同学……”可惜安言上了车，宾利车一甩尾，就飙远了。
柳艳朵瞪着自己堂姐，垂头丧气道：“看吧，我就说，人家是有真本事的，否则怎么会有富婆找他。”
柳柳老师脸色尴尬。
之前朵朵的建议，她听进去了一半，同意找这方面的异人，问问小彤抽屉里、论坛上那些东西的线索。
可是她坚决不同意找安言，一想到这小色狼白天在校门口对自己做的龌龊下流偷袭，她就恨得牙痒痒。结果没想到，这小色狼非但真懂这些门道，在这香火街的站街人中，居然还是个抢手货。
这让柳柳老师有点不是滋味……
去的路上，安言坐在宾利后坐上，小声问那位贵妇：“夫人，你为何不邀请刚才那位前辈出手？”
安言不傻，其实他早看出来了，这贵妇真正想要邀请的人，是那个糟老头。
“有用吗？”贵妇似有点小生气的哼了声，“这老头一直在躲我。”
身边的一名助手也是叹气道：“我家夫人已经盯了那个前辈半月有余了，可每次去桥上找他，前辈都刚好料理完今日的最后一单生意，一次次让我们扫兴而归！”
安言动容。
有真本事的阴阳能人异士，通常都有自己的规矩，这种生意，一般每段时间内，只敢接有限的几单。
原因自然是害怕两种因果。
一是积怨。超度亡灵还好，若是对付雇主的仇家阴魂，会慢慢的沉积下来阴怨。
阴怨，阴愿，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那是阴魂湮灭时，发出的一种咒怨，就像阴愿一样，也属于某种神秘能量，但对于阴阳师却是深恶痛绝，身上沉积的多了，会遭逢不测。
二就是“五弊三缺”的问题了。阴阳钱财赚得越多，这方面的灾劫愈发凸显，所以哪怕是最贪心的阴阳师，一般接生意都是适可而止。
安言听得出来，这贵妇人的意思是那糟老头不肯帮她的忙，每回去找，都正好将当天的出手次数耗光了。
这显然是故意的，难怪贵妇人会有些幽怨。
只不过如此一来，安言又有点发毛了。
糟老头明显是有厉害能耐的奇门异士，他不肯帮这位夫人的忙，究竟是出于何种缘由呢？
莫非是这单生意非常凶险，连糟老头自己都发怵。
这样的话，那老子岂不是成替死鬼，被那老头往火坑里推了？
想到这些，安言脊背发凉，心头对桥上那糟老头的评价，又开始摇摆不定了，对于接下来要触及的这单生意，更是有一丝丝莫名紧张。
但人已经在车上了，这时候收手，估计贵妇不会答应。刚才安言偷偷留意到，那几个黑衣保镖的腰间，好像是有枪的。
当下，安言笑呵呵的问：“夫人，话说桥上那位前辈，一天到底肯接几单啊！”
这个问题也是非常有水准的。
在有真本事的站街人行业里，每天接的单子多少，一定程度上反应了此人的道行。总之越厉害的人，对阴怨、五弊三缺的顾忌越少，因而敢接的单也越多。
贵妇美眸瞟了眼他，笑道：“不多不少，正好九单。”
安言吞了吞唾沫。
哇擦，居然是九单！
在阴阳师中，这是一个非常牛逼的数字。
一天内敢出手九次干预阴阳秩序的人，绝逼是这方面的世外高人。有道是九九归一，“九”在玄学中是一个奇异特殊的数字。九单，也意味着是阴阳师的极限了。
若能突破这个极限，之后就不是十单，而是肆无忌惮，毫无限制了。
但那个水准，用《御灵术》杂篇中的话讲，已经是“仙”的层面。
安言万万没想到，桥上那乞丐一样的糟老头，居然是这样牛人。
那么问题来了，连这样的牛人都不愿碰的差事，究竟是老头基于一些私人原因不愿意，还是真的有恐怖凶险，不敢碰？
安言越想越怕，与贵妇交谈中，脸上笑的比哭还难看，心中一阵阵悲呼。
“姐姐，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