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台的周围已经遍植杏树,那年,杏花却一直没有开放,王告诉我说是要开放在这个春天的,可是换了土壤,它们就也换了衣妆,就不再开放了。
那个春天虽然杏花没有开放,可是每一株杏树都生长得郁郁葱葱。那个时候,我经常去往琼台,看杏花曾经开过的痕迹并且期待着杏花即将开放的消息。
记得那时候我问王:“明年的春天杏花会不会盛开。”
王说:“会的,湄姝,这个琼台只要有你在,只要有你的心情在,就一定会有杏花盛开。”
我裙角曳香,轻轻走上前去然后跪在王的面前:“王,从今以后,您的恩宠和这满台杏花的盛开就是我全部的心情。”
我经常独自坐在梳妆铜镜前,我喜欢看它幽暗的色泽,雕刻繁缛的纹饰,还有它所映衬的那一脉眼神。在铜镜之中我看自己的眼神,然后就从自己的眼神的看到了仲杞,他在叫我的名字,将我的名字叫成了一种记忆的幽香。这些,这些我不能遗忘于怀的过往。
静瑶走进来,站在我的身后,“娘娘,您依然不快乐吗?”
我从铜镜中看见静瑶的身影,不能抑止地潸然泪下。我说:“静瑶,那些关于笑容和泪水的从前,我们真的可以忘记吗。”
静瑶微笑,她说:“可以的。娘娘,只要我们不再回头看,不再难舍地追问就可以了。”我茫然,我频频回首,看见往日的明净在那段岁月里静静生长。
我说:“静瑶,你也有永不消逝的往昔对不对。”
静瑶再次微笑,我看见她微笑之中的那抹难平的无奈。她说:“有啊,也有,如果不是那场变故,如果不是情缘浅薄,我早就已经是赵国的夫人了。”
她说:“在那个时候,赵国公刚刚继承爵位,他面容纯澈长袍飘逸,他在还是赵国公子的时候就与我相识,他送一只碧玉簪和一句誓言,他说此生此世,此爱不渝。”
“可是三年之前,变故横生,我的父亲触犯了王的尊严,被王关押。”后来,静瑶仰起头,她说:“后来他即位赵国公,另娶了魏国的公主为夫人。”
静瑶说:“后来,我在三天之后陪你进了王宫。”静瑶说话的时候眼神渺远,望向从前。
我说:“静瑶,这些往事,我们是否能够遗忘。”
“能。”她微微地笑着说:“其实,我已经忘记了。”
我依旧看不懂静瑶。我沉默,而后低下头来。
静瑶浅浅地叹出一口气来,她说:“是千年之前的那个女子的咒怨让褒城的每一场丰盛的爱情都死于非命,这是命数。”我不能理解静瑶的平静。
那一年的春天,大周王宫的琼台周围遍植杏树,枝叶森然,可是却没有一枝杏花开放,杏花的开放需要心情,需要纯净的想往和纯净的忧伤,我能够知道杏花的每一种意思。
纯净的想望和心情不再,所以杏花不再开放。
王经过我的身边,一览无余的看见我的忧伤,他说:“湄姝,你不要悲伤,来年的春天,杏花一定会盛开。”
然后王捧起我的手,他同样一脸忧伤的神情,他说:“湄姝,无论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我都会成全你的心愿。”说完之后王也深深地沉默。
然后王说:“湄姝,其实,你还只是个孩子,有着孩子一般明媚的忧伤。”后来王说:“但是,我不能够明了你的忧伤。”
我看着王的目光,然后跪下,叩谢王的恩宠。
在初入王宫的那段日子里,我总是面容哀伤举止安静,我知道这是来自褒城的忧伤的气息,即使每天香液沐浴、阳光抚慰,我也脱不去。
我讲很多褒城的故事给王听,我说那些都是褒城女儿的往事。王总是表情平静地听我讲述,而后他总是握紧了我的手。
我说褒城是一个美丽的国度,它有一条河无声的穿城而过,名叫碧水河。我说碧水河中总是有成双成对的鱼儿游来游去,它们是褒城的男子和女子关于爱情的信仰。
我告诉王说碧水河南岸的山上长满了杏树,花开花落轮回不止,像是一个错误,误了褒城女儿的笑容,再难开怀。
大周王宫的宫女们每一个都美丽非常,她们每天都紧闭着表情,她们都在漫长的岁月里用表情掩饰了心情。那些宫女们,她们害怕我,我的所经之处都会跪倒一地的宫女,她们语调仓皇的叫我娘娘,让我宽恕她们的罪过。我总是无措,无措地看着这一切。
我经常一番盛装的去往琼台,在每一个灵澈的清晨或是温软的黄昏,敛起表情凝住眼神地等待杏花开放的讯息,已经知道这个春天的杏花不会开放,可是我依然在等待。
杏花迟迟不开,这个春天已经远去,我依旧在等待。王笑了又笑,他轻轻抚摸着我的眉毛,他说是我的心太切了,不懂花开的时节。
王说:“湄姝,不用等了,今年杏花不会再开了,错了时节,它是不会开的。”他说他现在不想做大周王朝的王了,他只想做司掌花期的花神,命令杏花盛开于每一个季节。
我看着王,看着他威严的脸和怜惜的表情。
然后我问他:“王,这座王宫之中还有没有另外一个女子跟您提起过杏花,她也无有余地的喜欢着杏花,像我一样。她也向您讲起过褒城的阴雨和碧水河里的鱼。”
王轻叹一口气,“湄姝,你说的是赵夫人,倾仪。”
我看不懂王的那一声叹息,但是我依然说:“是。”
“是,那一年,我看着倾仪离开了褒城。”我问王:“倾仪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沉默之后王告诉我说:“倾仪住在明香宫,有时间你可以去看看她。”
我跪在王的脚下,我说:“谢谢王。”那时的我一切不知,不知一别三年,倾仪是否依旧满怀往日的忧思。
当年倾仪错失爱情,她在临嫁入王宫之前问我,两个美丽的人是不是应该在一起,当时我告诉她说一定可以,在褒城的每一个故事里,那个男子和女子都会再世相遇。
绝念之后,她嫁给大周王朝最为尊贵的王,拼却了一世娇美的容颜和任性的骄傲,用一身锦绣半世繁华埋葬了最深切的向往。我再次落下泪来,我问静瑶,我说:“为什么我们的命运都如此出奇的相似呢?”
静瑶说:“因为我们都是褒城的女儿,都是被诅咒的女儿,所以,冥冥之中,我们都误入歧途。”静瑶说完之后长久的沉默着,我也沉默,沉默在静瑶的和所有的褒城女儿的沉默之中。
后来我说:“静瑶,其实,我们都是不会遗忘的人。”
这一次,是静瑶落下泪来。
我的玉嫣宫中,雕龙画凤描金镶玉,处处昭显着无上的尊贵和恩宠。我再次坐在菱花铜镜前,看着铜镜之中自己的明眸闪烁,然后慢慢闪落那往日的忧伤,随着耀眼的光线流成一条河。
静瑶站在我的身后细细地为我梳理着长发,她说:“娘娘您的头发真好看,像是锦缎一样优美。”静瑶站在我的身后,语调委婉表情忧伤,她有尊贵的血统所赐予的高贵和智慧。
她是褒国的公主,可是那一场心伤淹没了她暖色的梦境。所以静瑶她现在只是我的宫女,她的美丽和骄傲经历了那一场心劫,化作了身上这一袭素色的宫装,不能够再骄傲。
后来静瑶随我去明香宫看望倾仪。明香宫中一派明媚温暖的色调,暖红色的帷幔扶风招摇,摇成一阵阵温暖的波浪。后来,我看见艳丽的帷幔之上用黑色的丝线绣满了字,一路仔细看过去,绣的全是褒城的歌,隔了这么久远,褒城的歌在一片红色的汪洋之中仍然褪不去忧伤的色彩。我缓缓地迈着步子走过去,飘扬的帷幔不时地掠过我的视线,将我飞散的思绪牵引到现实之中,然后明香宫中有侍从通报:黛姬娘娘到。
我点步进去的时候,倾仪正在绣字,她的上身微微伏在绣架上,神色敛闭,仿佛心神全在了另一个世界。倾仪她依然在绣褒城的歌,她绣遍野苍凉,谁在谁的背影里流浪,我坐在一个清晨,看见杏花的粉瓣落成了一场雨,黯败如夜。经过我裙角的人儿告诉我,姑娘你美若天仙,乌发如云,还有什么忧伤。
我久久地站在倾仪的身后,不忍侵扰她的安静。后来,我轻轻的叫着她的名字,我说:“倾仪。”
我说:“倾仪,我来看看你,我们终于又相见了,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在这王宫里。”
倾仪没有说话,她站起身来用手势给我让座,然后递给我一杯热热的茶。倾仪一直微微地笑着,像是遗忘了前事,忘怀了忧伤。我深深地看着她,她已经不再说话了。
我问站在寝宫门口的她的宫女,我说:“倾仪姐姐是怎么了,她为什么不说话了呢。”
那个宫女看着我不敢说话,我说:“我是湄姝,也是从褒城而来,和倾仪姐姐从小一起长大,她最会唱褒城最动情的歌曲,可是她为什么不说话了呢。”
然后那个宫女说:“在两年前,仪妃娘娘误吃了药,所以就不能再说话了。”
我问她,我说:“为什么,她怎么会误吃了药呢。”
这个时候倾仪走过来,她拉起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再追问。然后倾仪笑靥依依带我去她的寝室和书房。她的寝室和书房中,偌大的房间里满满的暖红色的帷幔,满幅满幅的字,一针一针的绣上去,让人隐约的感到一种绝念之后的平静。
不知道倾仪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是从什么样的故事里走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往事让她变得如此宁寂。我总是迷惑,在这座王宫之中,有太多的曲折和传奇。
我的身边倾仪一直安静地笑着。她不再说话。
我看着倾仪,然后我问她,我说:“倾仪,这些年来你过得好不好?”
倾仪柔柔浅浅地笑着,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倾仪,你的寝宫好美,绚丽得犹如仙境一般,可是仙境之中真的就没有记忆吗?”
我看着倾仪的眼睛,她的笑意久久不去,温婉地掩饰着她的落寞,拒绝着悠长的记忆。
之后我说:“倾仪,你记得褒城的歌,记得褒城的许多的感伤,可是倾仪你是否记得褒城的曾经心心念念的人呢?”倾仪依旧笑得满脸轻盈。
我停顿一下声调,然后我说:“倾仪,你是否记得那眉入鬓角的乐正子弦,记得他如水般流淌的眼神。你是否再次见过他?在这座乐声纷繁的王宫里。”
我看到倾仪永不消散的笑容,我说:“倾仪,你真的忘记了,那些清清浅浅或是刻骨难泯的忧伤和骄傲,我们可以忘怀吗?”我在问倾仪,也在问自己。
倾仪只是满满地笑着,她对我的问题不做任何形式的回答。然后她站起身来,用手指四周垂落的帷幔给我看。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从小我就知道她的心思。她在说:“湄姝,你看我的明香宫如此温暖明媚,那些过往的忧伤和想往都不过是一道背景,无论它曾经是轻描淡写还是浓墨重彩,无论它是温暖还是忧伤,它铺陈在身后都是同样的华丽。”倾仪她在说往昔已逝,她已不复记忆。
可是我不能够释怀于倾仪的笑容,久别重逢,关于她的记忆,她的笑容,我都全然不懂。
阳光流过,我深深地坐在我的玉嫣宫中,窗外阳光闪烁,闪过涟波粼粼的流水,闪过厚重的城墙和树木的枝叶,闪成一朵朵精致的小花。
后来静瑶走到我的身后,用木梳精心的为我梳理着长发,我从铜镜之中看着静瑶,透过一层模糊的光,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我说:“倾仪为什么会哑了呢,她是否真的遗忘?”
静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声音温柔中隐含着一丝幽冷的气息,她说:“娘娘,您认为这个赵夫人还是当年褒城的那个女子吗?”
静瑶说:“她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她的笑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太深沉了,她的深沉不是我们所能够懂得的。娘娘,在这个王宫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的心机,这些,或许怪不得谁。但是,我们都应该小心。”
我安静地坐着,再次抬起眼睛看着铜镜中静瑶。
可是,我总是任性的坚持。我问王:“王,倾仪姐姐为什么不会说话了呢。”
我目光殷切的看着王,满腹的委屈。那时候,我几乎要落下泪来。
王用手轻轻地抚过我的额头,然后语调深沉地告诉我:“当你第一次向我提起倾仪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一定会追问。湄姝。你还只是个孩子,有着孩子式的忧伤和固执。”
王说:“湄姝,我知道你渴望知道真相,但是我于心不忍,不忍告诉你这些,因为真相就是阳光背后的阴影,它往往太过于残酷,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然后我通过王的讲述了解到了倾仪的往事。初入王宫的时候,倾仪以她的娇媚和聪慧缠绕在王的身边,她是如此的美丽而高贵。她整天整天地笑,整夜整夜地唱歌,可是后来她病了一场,王很焦虑,他让王宫的太医们用最珍贵的药医治她的病。那一天,她喝下了宫女端来的一碗苦涩难耐的汤药,从那以后,她就不会说话也不会唱歌了。
王说倾仪那时候整天整天地流泪,她的泪水流满了整个冬季。那时王下令彻查这件事,后来查出来是薏姬所为,薏姬是王的另一个尊崇一时的妃子,她美貌娇纵,也曾宠冠后宫,可是后来倾仪进宫了,她就多了一个劲敌。王说这后宫之中向来阴谋丛生毒蛇横行,这后宫中的女子越是美貌就越是骄傲,也就越是狠辣。
王说后来他为了整肃后宫,就割下了薏姬的舌头,永远的将她打入冷宫了。王说希望冷宫的阴暗和潮湿能够让她真心地悔过,也希望这件事能够这后宫争得一时的风平浪静。我看着王的眼睛,他的眼神毕现着深深的忧伤。然后我低下头,低下满心的执着。
我不再说话,安静地坐在凤榻之上,王站在我的身边,浅浅地握着我的手:“湄姝,你的手怎么这么的冰凉呢?这些事情都已经远去了,永远不会再发生了。”然后王将我的肩抱在怀里。“湄姝,你是个如此惹人怜爱的孩子,我用我的一切来保护你。”
我问王:“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吩咐太医们想尽所有的办法,用今天下最珍贵的药也要把倾仪的嗓子治好。”许久之后王叹一口气,他说:“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为她治好。”
我再次低下眼神,不让王看见我的忧伤。
那时候,我日日夜夜地活在记忆的魅惑里,我总是在怀念从前,我总是在想褒城卖杏花时的轻轻巧巧的忧伤和欲说还休的念想,那是我关于从前的全部记忆。我想念褒城的那一场场在清晨或黄昏落下的细雨,想念那一株株盛开于碧水河南岸的杏花,想念母亲绣嫁衣时的姿态,想褒城的人们口中流传着的传言。
我去明香宫看倾仪,她依旧在绣字。她依旧全副心思地将褒城唱不完的忧伤的歌绣成满幅满幅的字,倾仪的明香宫深深地浸没在暖色的哀切之中。倾仪依旧柔柔地笑着,她的手指划过一幕幕暖红色的帷幔,激起一层层的涟漪。
我拉住倾仪的手,但是依然牵不住她的目光,她依旧目光含笑。我说:“倾仪,我知道你怀念褒城的歌,所以你将它们都绣出来,你看,丝丝交缠线线纠结,你是用记忆在绣这些歌,你不再能说话,可是你用手指唱歌,它们同样的动听。”
我说倾仪,我唱褒城的歌给你听好不好。我说我要让倾仪听到褒城的歌依旧忧伤而美丽。我看见倾仪一路浅浅地笑着,然后她点头。
然后我开始唱歌,我唱月色辉煌,落满长河。
歌声之中,有风吹来,吹起红色的丝缎的波浪。帷幔从眼前飘落而下的时候,我看见倾仪,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在她的腮边。她的眼神很深,仿若一泓波澜不惊的深潭,透着暗色的幽光。幽光潋滟,潋滟成为那一桩桩不曾暗却的往事。
然后我听到身后的宫女们匆忙地跪下“奴婢叩见王。”
我回过头去,看见王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后来他走过来,“湄姝,原来是你在唱歌,我从明香宫外经过,恍若回到了两年前,两年之前,这座王宫之中是倾仪在唱歌。”王说他从外面经过,还以为是倾仪在唱歌。
我和倾仪同时向王下拜,跪在王的面前,王走过一层层暖红色的帷幔,他的手指抚过那一列列的字,然后轻轻地叹息着。王一路走过去,忘记了让我和倾仪起身。“倾仪,原来这两年来你依然在唱歌,你的歌依然如此的美丽,只是我不曾知道。”
我看见倾仪的额头深深得伏在地上,鲜红的长裙满满地铺落在地上,有如一朵沾染了血腥味道的花朵,苍凉地盛开。
清晨的阳光携着大周王宫中杂糅的胭脂香气袭面而来,已经有两天王没有来我的玉嫣宫,听宫人们说这两天他都留在倾仪那里。
静瑶在帮我整理衣裙的时候欲言又止。“娘娘,您注意到没有,赵夫人的每一颦一笑一举一止都是那么地深沉,娘娘您还是离她远一些吧,她确实是一个满腹心思的危险的女子,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在褒城的深巷中持伞而行的倾仪了。”
静瑶说话的时候,我将她的眼神看得真切。她说:“娘娘你不要总是随着自己的性子行事,你要懂得保护自己。”
我向静瑶点头:“我知道了,不必担心我。”
静瑶看着我轻轻地摇着头,“娘娘,您太任性了。”
将近黄昏的时候,王来过,他坐下来,手里拿着一卷红色的丝缎,我看得出来,是来自明香宫的丝缎,上面疏疏落落地绣满了字迹。我说:“王,您去明香宫看倾仪姐姐了吗?她高兴不高兴?”
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说:“湄姝,你能不能再为我唱一唱褒城的歌。”
我再次问王,“倾仪姐姐她过得好不好呢?”
然后我开始唱歌,用抵死缠绵的声调反复咏叹着那雨色中的万千情丝。儿时的歌一路唱到今天,已经沾染了太多的沉重了,字句疼痛,已经全然不是当年的情调了。
“湄姝,你唱的真好听,三年之前的倾仪也是唱着这样的歌来到王宫的,她眉目含愁,低低地咏唱着这般高调的忧伤。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知道了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丽而哀伤的歌。”王低着头诉说着。
静瑶告诉我说,这王宫里的每一个女子都出手不凡,她们各怀心机,她说这整座王宫是一方艳丽的花园,它万紫千红千娇百媚,但是里面荆棘丛生毒蛇横行。这王宫的每一个女子都不同凡响,她们一出手就是一个深渊,一张口便是一曲绝唱。静瑶说这天下的谋略,王宫就占了七成。
静瑶告诉我:“当今的王后是申国的公主,名叫蓝蝶儿,在这个王宫里,没有人不怕她,她有一个十七岁的儿子,在很多年前就被立为太子。申王后地位的稳固让她日益骄横手段狠毒,这王宫之中,很多的女子和王子都死于她的手中。”
“早在二十年前,申王后就一步步为自己铲除,为自己铺路了。那时候,她也还很年轻,在她刚刚成为王后的时候,王宫里又来了一位美人,叫做嫣然,生得十分乖巧玲珑美丽可人。嫣然因为美丽和乖巧被王宠爱,申王后因为害怕嫣然夺去她王后的地位,就开始施计陷害嫣然。她在开始的时候对嫣然百般关爱,嫣然的心思单纯,相信了申王后的巧言,对申王后万般信赖。终于有一天,申王后找到一个机会,设计将嫣然关进暴室,并让父亲联合几个诸侯国瓜分了她的鲜虞国。嫣然就在国破的那一晚跳进无忧湖自尽了。人们都说她在临死前发下毒誓。”
“听宫人们说那夜的月光很亮,透着诡异的光芒,就在那夜一个宫女半夜去点灯,她看到了一到七彩绚丽的光划过天际,然后落在她的脚下消失不见了。后来那个宫女就怀孕了,但是很奇怪,十月怀胎后她并没有生产,直到七年之后,她才生下一个女儿,据说那个女儿长得就像初春开放的桃花一样粉润可爱,她一出生就会用眼睛说话,很招人喜爱,所有见过她的人都记住了她的美丽。
“可是人们都说这个女婴就是那个发了毒誓的嫣然所转世投胎。所有人都不安,王也开始害怕起来,所以,那个女婴刚出世没有多久就被杀死扔进山林里了,人们都说她的尸体被山里的狼叼去了。“静瑶幽幽地讲述着,后来她讲完之后叫我的名字,我才意识到我的手脚早已冰凉得失去知觉了。然后我问静瑶,这座王宫真的如此可怕吗。静瑶说所以娘娘,我们要步步小心,我们所迈出的每一步都可能是她人设好的陷阱。
“静瑶,所以这座王宫有鬼是不是?”
“娘娘,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让人感到害怕的不是已经死去的人,而是正在活着的人,不是已经成为过去的事,而是还未发生的事。”静瑶说娘娘,您的心思太单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