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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分离

夕阳渐渐地向着山下沉落,余晖映照着半个城市,余下的另一半却已经被黑暗所笼罩。

在高耸的城墙之上,漆无痕静静地凝视着夕阳,心头不复往日的轻松写意,脸色沉重地仿佛要滴下水来。在这城墙之上,漆无痕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但却任凭夕阳越过自己的身上,黑暗渐渐地笼罩了他的周围。

他的心情如坠冰窖。

而在降妖阁深处直通的某处山坳内,少年们经过白日的忙碌,也终于回到了自己歇息的房内。

在雷斩所住的房舍内,雷斩一如往日地早早回来,温习着柏乐教习白日教导的那些知识。对于雷斩这种从乡下来的小子,降妖阁有着更加众多的课程:识字,历史,甚至还有最为基本的礼仪课程。

和雷斩一同新来的少年还有两位,亦伟和贾勇。和雷斩不同,亦伟和贾勇都是从城里来的,在课余的时候,两人和雷斩讲述着城里人的趣事,让雷斩听得不亦乐乎。三人也很快成为了朋友。

但,雷斩的朋友可不止这两位。

回到房舍的雷斩刚刚躺下,只听到屋外传来一些嘈杂声,同时又响起小风的声音。“你这家伙,小爷我心情不爽!今天我就想揍你!”

说完,又是一阵打斗的声音。很显然,那位落单的少年又遭到小风的痛殴。对于这种单方面的欺凌,雷斩不知为何总是心生厌恶,从第一日之后,雷斩总是不肯直视小风一眼。似乎,他内心对于小风的作为感到十分的讨厌……而小风对于雷斩的排斥也看在了眼里,性格冲动的他数次想要教训一下雷斩。但总是被其他人淡淡地拦住了,天雪野也曾跟雷斩谈过,让雷斩多跟大家玩一玩。

雷斩却总是在逃避着,似乎他并不太想要融入天雪野的群体当中。

雷斩本以为今天的欺凌很快就会结束,但是外面的打斗声迟迟没有停下。那个被孤立少年从开始的一声不吭,到后面竟然有数声的惨叫。可见这次小风真是下了死手……

雷斩听着外面的惨呼,尽管他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将注意力放在白日教习的内容上。但,随着那少年的惨叫声越来越弱,雷斩再也忍不住了!

雷斩一把将书本丢回床上,向着门外冲去。

但,在雷斩冲出之后,却下意识明白了今天的事情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在小小的院子内,雷斩的‘朋友们’除了天雪野,其他人都尽数到齐。五个人站在一旁看着,而小风则站在院子中间,满头大汗地踹着地上的少年。地上的少年无力地抱头痛哭着……样子凄惨得让雷斩都看不下去了。

“你可终于出来了。”距离门口最近的牵兴业向着雷斩淡淡地说道。

雷斩没有应声,但心却沉到了极点,他似乎意识到,今天的事情似乎有着一半是冲着自己来的。

“小风你今天打得应该够了吧?放他回去吧。”雷斩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平和一些。

小风却并不会这么简单地依言停下,而是一脸蔑视地望着雷斩,讥讽道:“喊我小风的人只有我的朋友,你小子算是哪根葱?”

雷斩登时语塞。片刻后,雷斩在周围其他人的注目下,艰难地说道:“我也是你的朋友。在这里,我以朋友的身份劝你放过他吧!”

“哼,朋友!你以为朋友只是两个字吗?说的轻巧!”小风讽刺地说道。“既然你是我的朋友,那么证明给我看!”

“证明?怎么证明?”雷斩环视周围,心中压抑地问道。

话音落下,小风向后退了几步,把倒在园中的少年让了出来,指着地上的少年笑道:“这个简单,给我揍他!既然你是我的朋友,那么就揍给我看!把他给我望死里揍!”

“不然,你以后别想跟我们在一起!”小风斩钉截铁地怒道。

在雷斩身后牵兴业一把将雷斩推到院子正中,站在了地上的少年的身边。地上的少年显然这一次被打怕了,对于雷斩的到来害怕得浑身发抖。

雷斩则下不去手……虽然自小到大他是村里出名的野,但欺负一个倒在地上没有还手之力的家伙,他可从来没有做过。这不仅仅是打一架那么简单!

雷斩知道如果今天的自己真的动手了,那么自己将再也回不去了……但如果不动手,势必会把自己放在一个被火烤的位置。看看地上这样凄惨的少年雷斩便知道了,如果今天的自己不去动手,怕是日后的下场并不会比此刻躺在地上的他好到哪里去。

动手,不动手,动手,不动手……两个意念在胶着着,但如果雷斩真想动手的话,在被推出的那一刻起,他也不会如此纠结。

“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跟杨蛟混在一起了!我真的发誓!”地上的那人见雷斩迟迟不动手,心里却是害怕得终于选择了屈服。

如同一只摇尾乞怜的流浪狗一般……

雷斩望着那个少年,心中渐渐地升起了无限的悲哀。他本以为自己来到降妖阁会成为一名真正的降妖师,而他以为自己身旁的伙伴们,都是和漆无痕一般的存在。他本以为朋友两个字是那样的简单……

心中的悲哀让雷斩情不自禁地想到,今日若是自己动手,不是和眼前的这个家伙一样吗?一样地摇尾乞怜着求着周围的人接纳着自己?而他们就是自己真正的朋友吗?

不,如果和他们成为朋友的代价,是让我雷斩摇尾乞怜。那么,这样的朋友,我雷斩不要也罢!

“我今天是不会动手的。”雷斩言语平静地说道。

抱着雷斩大腿的那人,兴奋地说道:“谢谢!谢谢!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表现的!一定会!我会把杨蛟所有的秘密尽数告诉天雪野大哥!日后,我梁俊友就跟着天雪野大哥混下去!我会好好表现!好好表现的!”

雷斩抬脚挣脱了那人,对于那人的表态丝毫不敢兴趣,而是转身径直向着屋内走去。

在门口的时候,牵兴业一脸不悦地将雷斩拦下,并奉劝道:“我建议你还是再重新考虑一下。”

“请你让开。”雷斩坚定地说道,尽管他的心里明白,今天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吃亏的一定是自己。但他并不想回头。

牵兴业脸色阴沉下来,似乎想要动手。雷斩的拳头紧握,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一旦动手,自己绝不会跟地上的那个家伙一样跪地求饶!那怕是拼命,也绝对不会就此低头!

因为一旦低头,自己的后果将会越来越凄惨!

“放他走!日后,跟他一起玩的机会多着呢!”在一旁的小风饶有兴致地笑道。对于雷斩的选择,他并不感到意外。这几日的相处,让小风早已明白,雷斩这种人如果翅膀硬了,迟早会离开。与其让他在日后捅大家一刀,不如在今日了解各自的想法,分道扬镳为好。

牵兴业放手任雷斩离开……

而在雷斩离开之后,倒在地上少年本以为自己的下场会好过一些。但,为了泄愤的小风却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再次向着少年开始了新一轮的痛殴。

很显然,这次的痛殴是做给雷斩看的。听着外面的凄惨之声,雷斩心思沉重地在自己的床铺上休息,以后的日子如同阴沉的乌云一般笼罩着雷斩的头顶。

入夜,等不知所踪的天雪野回来的时候,雷斩正在佯装自己已经熟睡。天雪野坐在雷斩的床边,静静说道:“我本来是想要和你真心做朋友的……只是有些可惜了。也许,在未来我们有可能会是真正的朋友呢!但,那也仅仅只是可能了。”

“多多保重吧。”天雪野拍拍雷斩的肩膀,起身离开了。

雷斩静静地躺在床上,匀长的呼吸隐隐有些颤动。今夜,很显然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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