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张玖灵坐在台阶上，来往的游人驻足打量着他。
蓬松的头发，红绿的色渍沾满衣服，原本白净的衣服，如同从乌七八糟的染缸中拿出来一般。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画的肖像很是逼真，真如同神笔马良的话一般，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所以现在在他面前排队的等候就有十几个。
这里算是江南的一个小镇，依山伴水的，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张玖灵来到这座城市也才两年，那时候他过来的时候身无分文，就在朦胧胧的月色下，向一个夜排档师傅乞了一点汤水，那个老板看他可怜，便煮了一碗馄饨给他。
即便是这样，那天晚上他也是无处落脚，最后在地铁通道里面度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的时候才找了一个地方，慢慢的开始作画，这样一弄便是两年的时间。
“玖灵”
张玖灵回过头去，看着来人，微微一笑，这一笑如春风般和煦。
眼前这个笑颜如花的女人，是他来到这里半年以后认识的。
她与他的遭遇是相似的，都身无分文来到这个城市，不过她比他更有骨气，只是用眼睛看着他手中的实物，虽然想吃，却不说话。
她的眼睛让张玖灵想到小时候自己养的那一只猫，每一天到了吃饭的时候，它并不过来直接讨要食物，而是用那双无辜的眼睛注视着他，然后他会笑着抚摸一下猫的头颅，感受那柔软，刺刺的微毛，并把饭放到它的面前。
对她，张玖灵并不会这么做，而只是招呼她过来，异地相见的两人，倒有一些似曾相似的感觉。
那天，女孩子没有地方睡觉就住在了他一个月前租来的一室一厅，当天晚上他睡得沙发，女孩睡得床，索性的是一直以来，张玖灵都把自己的房间收拾的干净，那天晚上倒没有什么尴尬的。
女孩叫烟儿，是江南的女儿，玲珑而娇气，清艳的眼眸中是那么的独具一格，坚强的那么自我。
她：我只爱我的音乐，我选择我的出路。
如此简单的，让张玖灵钦佩而汗颜。
烟儿很美，江南女人的娇美，隽秀，她都有，淡粉的腮边，小小的酒窝，睫毛长而卷，如同芭比娃娃一般，黑珍珠一般的眼睛，灵性十足，却又叛逆飞扬。
张玖灵嘴角微微扬起，这一笑如春风妩媚，很难想象一个男人有如此令人痴迷的笑颜
不顾看痴的客人，挥挥手，说一声抱歉，便散开了客人，收拾摊位。
“没有打扰你做生意吧”烟儿呵呵的走过去，轻拍在张玖灵的肩头，看那些男男女女有些失落的表情，她又怎么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没事，你好不容易过来一次，我又怎么能不陪你呢？”张玖灵笑道，这边收拾自己的东西，画板，脚架，白纸，彩笔和其他什么杂七杂八的。
拿不动，就放到烟儿的手上，以前的时候，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做的，他在这附近租了一个小房子，专门放这些工具，不然来来回回也太累了。
“你这里还有一个小房子，我与你呆了一年半了，竟然都不知道。”
张玖灵没有说话，看着烟儿好奇的样子，嘴角荡起一丝笑意。
虽然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一年半了，但是两人的默契也只是他做好饭放在桌上，等烟儿中午起来吃，然后他回去的时候，看见杯碗干干净净的放在厨房里面，里面细小的水珠清而透亮。
对于烟儿的工作，他不予理睬，不去询问，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她对他亦然。
即便是今天过来，张玖灵也觉得烟儿其实找了很长时间才找过来的。
这显得很少见，这个时间段看见烟儿神采奕奕的，有什么事情会让她如此的开心？
晚间薄暮，夕阳自由一番景象，火红的颜色与水间的腾空水汽交融，炫彩迷人，霞烟淡雾弥漫在水乡之上，如同蓬莱仙境，仙人驾鹤而归，春暖燕回，晚时归穴。
张玖灵和烟儿两人坐在咖啡厅里面，靠着绿色的玻璃旁，注视着折射在桌面上的阳光，这一下，被渲染成绿色的阳光仿佛把窗外的江南美景，青山绿色全部印在里面。
烟儿的手生的白嫩，这让张玖灵想起以前读孔雀东南飞里面的句子，指若削葱根。
确实很是相似，只见烟儿嘴角一抹轻笑，神情恬淡，目光注视杯中，勺子轻轻的转动咖啡，那一圈圈，仿佛在人的心湖中，荡开涟漪。
“今天我怎么这么有幸得到烟儿姑娘的邀请。”
张玖灵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慢慢放下，浅笑道。
“你就尽量的得瑟吧，我请你吃的还少吗。”烟儿声音清脆如同黄鹂，不过她似乎也被自己的话笑道：“好像除了你做饭给我吃，我还真没有请过你。”
张玖灵没有说话，只是用你也知道的眼神看着烟儿。
“呵呵。”
烟儿有些尴尬，手举着下巴，头转向窗外，眼神专注，似乎要把外面的景象牢牢的抓住。
看的出来，她今天很是高兴，无论什么表情，脸上都带着笑意。
“你知道吗？我出来的时候是憋着一股气出来的，当时什么也没有带，也没有多余的钱，反正够买来这里的火车票。当时我就已经决定了，如果我什么也做不了，即便饿死在街头，也不回去。”
张玖灵第一次听烟儿说起以前的事情，看出来，烟儿的过往并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不过我昨天，真的好开心啊。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有人对我说，他很欣赏我的音乐，想帮我包装，为我出专辑。”
烟儿脸上的兴奋劲儿，并不像是说话，属于她的机遇，或许来了。
“那你答应了吗？”
“我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烟儿虽然很兴奋，却也没有被这突然的幸福打晕，当机遇来时，她已经习惯性的去怀疑一下。
“需要我帮忙吗？”张玖灵随口问道。
“嗯。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帮我去确定一下，你今晚会过来吗？“
“这算是邀请吗？”
烟儿那双清丽而倔强的眼睛盯着张玖灵看了很久，眨了好多下，像是要把张玖灵看透，过了一会儿，她才点点头，脸带点微红，轻轻的，肯定的点头道“嗯。”
一瞬间，张玖灵觉得自己有点痴了，他更相信烟儿脸上的红润是夕阳照耀。
2
灯光被打的五彩缤纷，却以红绿最为耀眼，在狂野音乐戛然而止的时候，整个会场还会陷入刹那的漆黑之中，但是没有一个人觉得惊慌，尖叫，因为这里充斥着最边缘，最放肆的叫喊，这些声音早已经习以为常。
女人的尖叫声，男人低沉的喘息，时时打在人心的摇滚乐，随着暴走的音乐，所有人跟着狂野的节拍跳着舞蹈，随着摇摆的腰际，晃动及腰的头发。
跳舞的人仿佛要把自己白天所受的罪孽都给摇摆出去一般。
混合饮料的酒味，与烟味，呛人的劣质香水融合在一处。
国人虽然把西方的酒吧恭迎进国内，却没有带来那种独特的韵味也一并接受进来，于是这般邯郸学步的景象让所有人陷进欲望的沟壑里面，这里面深不见底，且纵横交错。
张玖灵撇过头就可以看见，一个粗俗的男人把钱塞进女人深不见底的沟壑之中，女人见此景，则笑的更欢，手指涂抹着绿色的指甲油，双手环住男人的脖颈，用嘴勾过酒杯，抬头往自己的嘴里灌，嘴角流下的棕色液体，让那个男人用他的舌头一一舔进，顺着女子袒露在外的肌肤。
张玖灵一直排斥这种场所，这与他在校学得专业不符，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从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男人之间，逢场作戏的事情常有，虽然他厌恶，但是并不反感自己去做，有时候这是一种特定的生存技能，只要不沉迷在进去。
张玖灵自诩不是圣人，也吃不惯旁边身形妖艳的女人勾引，调戏，含笑着端起酒杯，欠欠身子，离开，周旋在狭小的空间之内，与人碰撞，不用说抱歉，酒吧这种相碰常有，只要不是恶意的，没人会在乎。
正是张玖灵离开的一会，整个会场的伴乐突然停止，所有的聚光灯打到台前，人从黑暗走到光明，只是眨眼的一瞬间。
音乐如同天籁，空灵如幽谷响起，那些俗人似乎也懂，停下动作，台上的独奏的人也迷醉在自己的意境之中，把自己的美妙一一展现出来，如此的忘我，令人着迷。
张玖灵不曾看见过这样的烟儿，如此的自信，如此的美丽，平常已经出彩的她此刻变得更加耀眼夺目，如璀璨的明珠一般，不敢逼视，却又忍不住被吸引。
他喜欢自信的女人，或许因为他自己并不那么自信，对于他来说，一个自信的女人可以为她自己加色几分，更何况是原本就已经清丽的烟儿。
歌也很熟悉，白天不懂夜的黑。
那娓娓道来歌词，像是曾经相机的闪光灯，在那之下，一张张被封存的照片重新被打开。
她的出色，在其他的人的起哄下，她点了那英的《白天不懂夜的黑》。
那一刻他开始认识那个名叫秦岚的女孩，就像他现在正视这个名叫烟儿的女孩一般。
时光的往和今是如此的相似。
白天不懂夜的黑
我们之间没有延伸的关系
没有相互占有的权利
只在黎明混着夜色时
才有浅浅重叠的片刻
白天和黑夜只交替没交换
无法想像对方的世界
我们仍坚持各自等在原地
把彼此站成两个世界
你永远不懂我伤悲
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像永恒燃烧的太阳
不懂那月亮的盈缺
你永远不懂我伤悲
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不懂那星星为何会坠跌
白天和黑夜只交替没交换
无法想像对方的世界
我们仍坚持各自等在原地
把彼此站成两个世界
你永远不懂我伤悲
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像永恒燃烧的太阳
不懂那月亮的盈缺
你永远不懂我伤悲
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不懂那星星为何会坠跌
你永远不懂我伤悲
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像永恒燃烧的太阳
不懂那月亮的盈缺
你永远不懂我伤悲
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不懂那星星为何会坠跌
不懂我伤悲就好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一曲终，烟儿向他挥手，他已然迷失，却举杯笑颜，借酒掩饰。
烟儿顺势从台上走下，两旁的干冰气体，把她衬托的如同刚出浴美人，受烟气缭绕，如天宫仙子下凡，一笑一颦间，顾盼身姿，樱唇浅笑，眼弯如月，眸如星硕。
张玖灵不由的看的痴了，开始他受到烟儿的歌声引导，此刻却彻底的迷失在这醉人的画面里面，眼前之人，如画中美人，绝美不似人间物。
“怎么了，很少看见你这样子？”
烟儿走过来，手在张玖灵的眼前轻轻的挥动。
张玖灵眼见面前白嫩的小手，为自己的不坚定感到难堪，把酒杯含在嘴边，却不喝进一点一滴。
“走吧，带你去后面见见那个人。”
烟儿夺过张玖灵手中的酒杯，放到附近的台面上，朝着那一个为她着迷的男人浅浅一笑，便带着张玖灵往后面走去。
眼前的男人并不挺拔，却很时尚，或许张玖灵想不到其他词来形容，无论是打扮，还是穿着，眼前的人都站在时代的前沿。
他不同与寻常的人，他所穿的衣服切实他的皮肤，头发上打着发蜡，却很正好，让人挑不出毛病。
起码张玖灵是这么想的，眼前这人和他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对于衣服的浑然天成，一样的对时尚前沿的把握，唯一不一样的地方，眼前的人比之更有自信，而且更具一种气质。
“你好。”
眼前人的声音很好听，他伸出手来，微笑，笑容柔和而有意味。
“你好，我叫张玖灵，很高兴见到你。”
张玖灵也伸出手去，与对方轻轻的相握，对方的手很冰，让人感觉并不自在。
“我叫符兵，艺名杰克。我听烟儿说起过你，见了面却没有想到这么的有气质，一种属于艺术家的气质。“
”承蒙夸奖。“张玖灵浅笑道，心中却不由的一颤，符兵这个名字他曾听过，且关于另一个人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