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过后,等到天庭众仙与暗中的目光完全消失在神识范围里,黄泉剑帝又从七彩光柱里走了出来。此时,在他光溜溜的骨头架子上已经长出了斑斑点点的肉膜,不再是纯粹的雪白。
随意一招手,一座流光溢彩的剑阵从虚空里升起,笼罩了他的四周,无物不破的剑意若隐若现。随即隆隆雷鸣猛然炸响,无数道规则劫光重重轰击在剑阵之上,不断发出金铁相交之声,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血云再度降临,毁灭的气息犹如瘟疫般在混沌中迅速蔓延。
“这个世界还不能消失。”黄泉剑帝轻声自语道
抬手向着头顶的血云一指,原本属于琨垌王是世界虚影被他祭了出来,像是鸡蛋壳一般套在了这个世界的外面,抵挡住了血云里四溅而出了可怕雷光。
“剑断了,还是接上的好。”黄泉剑帝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帝剑,不由的叹息了一声。
话音未落,三为与天尘生得一般无二,身着金丝白袍,手持帝剑黄泉的道人默不作声的从虚空中同时走了出来,凌厉的剑意瞬间充斥满了整个剑阵。
这三个道人虽然生的一模一样,着装表情更是分毫不差,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迥乎不同,犹如水火般分明,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不可能将其混淆。
“道友。”
四位黄泉剑帝会心一笑,互相之间礼貌性的做楫行了一礼,像是几个多年不见的知音般,毕恭毕敬的。尽管感触良多,却也不做多余的寒暄,颇有一番一切尽在不言之中的韵味。
“接下来的事情就劳烦诸位了。”黄泉剑帝本尊拱了拱手,态度十分诚恳,还带着丝丝歉意,仿佛面对的不是他自己的分身,而是三位与他同等地位的道友般。
白衣黄泉淡笑着颔首示意,同时松开手中不断铮鸣的帝剑,任其化作流光,融入本尊身边的帝剑黄泉之中。
“道友此番可曾想清楚?”
这白衣黄泉虽生的清秀,举止优雅,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但他透出的气势却是犹如同九幽地狱般阴森刺骨,让人感觉不到有着温度存在。一股子贯穿灵魂恶与怨由内而外的自然散发着,他的举手投足,他的表情变化,甚至他最为细微的感情起伏,都有屠戮无数生灵而凝聚的盖世杀意在涌动。
“百万年的筹备,不就是为了今日么?”黄泉本尊反问道
“鸿蒙转生还有最后一世,真正的劫数尚未显化,道友此番作为有些仓促,实为不妥,再多等些时日也不是不可。”
另一位白衣黄泉出声,对本尊的想法提出了质疑。他好似一片虚无,感知不到一丁点的存在,没有动用任何道与法就与周遭的环境彻底融为了一体,浑然天成般。
“这些年你们游走四域已经看到了,南域已经事发,我东域内部分歧又太大,已经不适合再继续等下去了。”黄泉剑帝本尊摇头,态度坚决。虽然这三个分身与自己心神想通,各自却都是有着独立的意志,在许多事情上所持有的观念也都不尽相同。
黄泉分身与本尊对视了良久,九幽黄泉突然轻叹一声,感受道本尊心里的那份不可动摇决心,只能无奈妥协道:“道友决意如此,我等自然遵从,只不过出了什么岔子道友不要后悔便是了。”
“后悔过了一次,便没有第二次了。”黄泉本尊淡然道,翻手取出魇冚炼化而成的一团混沌色泽气体,交给了虚无黄泉:“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下一次再见之时说不定就是陨落之时,就算是后悔又能如何呢?”
黄泉剑帝像是自嘲般呵呵的笑着,洒脱一转身,不再理会自己的三魂分身,提着帝剑闪身回到了那七彩光柱之中。
见本尊甩手离去,三位白衣黄泉纷纷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沉默着站在原地许久,茫然的望着剑阵外的无尽虚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因果呵,真道界尊的因果呵。”虚无黄泉摇头晃脑的自语着,随手一挥,一扇不知道连接何处的虚空之门徐徐开启。
“盘古世界的气运还真是神异,我的剑都斩不断的因果,居然能用这种方式洗清。”九幽黄泉深深看了那道七彩光柱一眼,由衷的赞叹道,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样一个世界居然还是一位混沌生灵开辟的,不是东域自然孕育而是的混沌世界。”一直保持沉默的白衣黄泉也不由的出声赞叹,深邃的双眼中流露出掩盖不住的钦佩:“就算历代东皇陨落后的本命世界也远不如盘古世界的万分之一,开辟这方世界的那位无上生灵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呢。”
没有浮夸的惊艳,也没有冲击灵魂的震撼,但他所散发出的气质却有着玉石般的温润,犹如茉莉般的含蓄,不蔓不枝。
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这便是这具黄泉分身给人的第一感觉。
“这一次本尊想要彻底摆脱与南域诸王的因果怕是不会那么简单,规则杀劫也迟迟没有动静,南域那边的局势更是难以预测,吾等还是早些了结那些琐事早些回来才好。”虚无黄泉无力的摇了摇头,一步跨入了那扇虚空之门中,消失不见。
九幽黄泉神色一僵,眉角不自觉的抽搐着,嘴唇蠕动了几下,像是在说什么,却没有声音发出了。
“胎光道友也动身吧,这一劫吾一人足以了。”幽精黄泉微微一笑,伸手摄过天庭众仙留下的伪道祭坛和引运幡,盘膝坐在剑阵之中,缓缓闭上了双眼。
“就知道是吾。”九幽黄泉干巴巴的斜睨了已然进入入定的幽精一眼,愤愤不满的长啸一声,索性架起万道剑光,蛮横的撕裂剑阵与漫天雷霆,消失在茫茫混沌深处。
与此同时,天庭瑶池下
虚无黄泉托着一团混沌色泽精气从黑暗中缓步走了出来,沉寂在这瑶池禁地的无数仙剑齐齐铮鸣,像是受了什么召唤,凌厉的剑意骤然升起。
“黄泉呵。”火焰覆盖下的生灵猛然睁开双眼,宛如两道惊雷划过,熠熠生辉:“好久不见啊。”
“做笔交易。”虚无黄泉面无表情,抬手一指,钉在这生灵头颅里的半截箭头失去光泽,随后便化作亮银色的齑粉:“吾放你离开,往事也都既往不咎,你所想吾全助你。”
“记住,没有你拒绝的权力,只有你服从的义务。如若不然,你便死吧。”
......
无尽混沌中,一道碧影宛如流星般划过,快到了极致,可怕的乱流旋涡不能阻碍其分毫,强大的混沌生灵也无法让其驻足片刻。
突然,无穷无尽的令人心生绝望的杀意降临,杀意覆盖之处的所有生灵泯灭,那道碧影戛然而止,停在了混沌中。
“你来做什么。”青澜界尊平静的开口问道,无喜无悲:“是来怜悯我的么?还是其他什么。”
剑光闪过,只见得白衣黄泉站在青澜面前,苦笑着没说话,一脸的尴尬,不知所措的看着被混沌气流环绕的青澜。
“若是怜悯我,剑帝大可不必了,请回吧,本尊还有要事要做。”混沌气之下,青澜界尊面无表情,话语间不带丝毫感情。
说罢,青澜界尊架起一道碧光就要往混沌深处掠去。
青澜的一番话如白雪一般纯粹无垢,并且冰冷刺骨,白衣黄泉只感觉心里狠狠一抽,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抓了一下,一口闷气半响都没喘上来。
“或许,并不是怜悯吧。”
白衣黄泉想了许久,得出了一个勉强令他自己信服的结论,也仅仅是勉强。可惜的是,青澜已经走远,并没有听见黄泉如梦呓般的轻语。
对于青澜的冷漠白衣黄泉除了报以空虚的苦笑便别无他法,归根结底这也是他自找的而已。多年前种下的苦果,到头来还是要自己吃下去。
“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啊。”
一声发自肺腑的感叹,架起一道绚烂剑光,白衣黄泉追随着青澜的足记消失在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