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很简单:他是一个人类,人类属于生物。
所有生物都有一个种本能,如同饥饿就要进食的最简本能。
生存本能。
任何生物必定拥有这种本能,这是生命的潜意识,驾凌在意识与灵魂之上的存在。
所以,生物不论如何强迫自己用尽全力,那怕是灵魂直接下达指令,这项本能也绝不会受到丝毫影响,并且,永远都绝对优先的位置上。
这是一个界限,一但有东西与这个界限持平,这项本能就会毫不犹豫的切断自身意识,以保证不会真的用尽力量。
很有可能,在你做出一个决定的瞬间,生存本能就已经将一部分力量独立的区分割划了出去,保证自身的生命机能可以在一段时间保持正常。
这就是生物不能完全控制自身意识的客观原因,因为,生存本能属于潜意识的一种,却又完全凌驾在所有意识之上,甚至凌驾在灵魂之上,而且,基本上的潜意识都不会自主受控制,恰恰潜意识在生物的生命中占有很大一部分不可动摇的地位,这也算是根本原因所在。
而此时,天尘的状态正是生存本能在做怪,不论他本身的意志是如何,他的意识被死死压制在体内,不得掌控,直到身体恢复到不影响生命的状态。
“没有什么能阻碍我!就算是我自己也不行!”
天尘心坚如铁,不惜冒着意识破灭,成为一具没有自主意识的躯壳的危险,向着自己的本能发起了最为疯狂的冲击。
每一次冲击,他的灵魂都在颤抖,在开裂,他意识亦在破碎虚弱。
这是本能与意识的交锋,每一次激烈碰撞都是在玩命,如同在刀山上跳舞一般,一个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
这与慢性自杀无异,每冲击一次,天尘的意识就会薄弱一分,如此下去,他的意识将会被磨灭,彻底消失,到时候他剩下的只是一具拥有灵魂却没有意识的空壳,到那时,这个世界上便再也没有天尘这个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个人已经死了,只不过无意识的灵魂还存在世间,没有消失。
“我本微末,幸得造化踏上修行大道,修道十余载却无成就,一事无成,今又遇凶险,祸及他人,友人即将倾覆,我又能如何?只可任凭天意?”
天尘停了下来,不再亡命挣扎,只是静静的看着体内,沉思了起来。
“我......太弱了啊。”
沉默了半响,天尘虽然无奈,却不得不得出这个现实而残酷的结论。
他很清楚,若是他再强上半分,突破到结丹境,今日之是也不会有如此麻烦,这所谓的杀劫,他也可以昂首挺胸的去迎接,不会像现在这般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满心恐惧的等待杀劫的降临,更不会因此祸及到萧雨一行无辜的普通人。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的弱小......
一声幽幽长叹,天尘收起悲观,不再迷茫,猛地聚集起自己剩余的意识,幻化成一口铮亮的天刀,孤注一掷般朝着自己的头颅倒撩而上。
这一刀,天尘放弃了所有,他的怅然,他的侥幸,他的懦弱,甚至,放弃了生的希望。
这一刀,倾尽了他的一切,是不顾一切的玉石俱焚,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一刀撩上,不成功便成仁。
咔嚓!!
犹如陶瓷碎裂般的声音在天尘的脑海内响起,然而,天尘的意识却没有回归,他的身体依旧在“沉睡”。
天刀碎裂,被那道无形的壁障崩成了无数碎片,而后化作一阵绚烂光雨,飘摇着消失在身体深处。
这一刻,天尘的意识彻底消散,不复存在,他的身体与灵魂也跟着陷入了永久的休眠。
“这一世就到此为止了么?”
天尘的识海里,一道朦胧的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漫无目的地漫步在这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不知要去向何方。
“吾帝啊吾帝,万世转生对您来说有什么意义呢?这条路您已经到达了尽头,再怎么努力也不过如此了,您为何还要坚持呢?”
丞相继续走着,边走边喃喃自语,眼睛中没有一丝光彩,像是丢了魂一样,失魂落魄。
突然,丞相如同抽风了一般,猛地一仰头颅,死死的盯着远方的一片白芒,一双无神的眼瞳里迸射出慑人的光彩,宛若黑夜中的两座灯塔,在这片世界中格外醒目。
过了好半响,丞相慢慢收回了自己慑人的目光,满脸震惊,忍不住轻声惊叹道:“仅仅靠着意志就能突破生灵极限,吾帝啊,这太疯狂了吧!您真的没有出手?”
“如果真的是他自身所为,或许,这条路真的能被延续也说不定呢......”
正当丞相感慨之时,天尘的体内空间却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惊人变化。
先前破碎成渣,化成光雨飘散的意识碎片再次出现,在漆黑如墨的体内空间里散发出点点光辉,点亮了这片虚假而又真实的世界。
“我命由我,你只是我部分,哪怕你再怎么特殊,也只能被我所掌控,不管如何,我,只能有一个!”
数以万计的光辉一齐嘶吼,震天的声波与光芒相呼应,仿佛交融而成了实质一般,将虚空都震出了层层涟漪。
“给我开!”
这一瞬间,无数光辉一齐爆发出最为闪耀的霞光,纵横交织着铸成一把寒光凛然的仙剑,铮鸣着劈向天际。
锵!!
金铁相交之声呼啸着席卷虚空,激起阵阵狂风,呜呜风声如同厉鬼尖叫,凄厉瘆人,刺得人耳膜生疼。
仙剑很强大,比起先前的那口天刀还要强上千百倍,却还是被无形的壁障给震得倒飞了出去。
好在这一次仙剑足够强,没再被震碎,虽然光芒暗淡了不少,不过终究是没有熄灭。
“一剑两界生!”
黑暗中,一道顶天立地的人影踏过无尽虚空降临于此,一声轻喝,提起仙剑便横斩了出去,没做一丝犹豫,浑然天成。
他白衣决绝,傲然而立,如同一座孤峰屹立虚空,坚挺却又寂寞,在他身后,一头齐腰黑发随意披散,随风轻摆,飘渺如烟,宛若一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临尘。
剑光所过,虚空就如同豆腐一般,一触既碎,化作一片双色混沌,各自退开,渭晋分明,留出一道巨大的裂隙。
这一剑太恐怖了,仿佛是要在这个世界中重演开天辟地一般,剑锋所过,皆化混沌,一个完整的世界在这平淡无奇,没有半分威势的剑光下,生生被分成了两半,各占半边天。
唰的一声,人影手中的仙剑在完全劈开这个世界的瞬间便挣脱了人影的束缚,化作一道流光冲向了远方,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黑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