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杨校长看着廖副所长和韦德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甚是亲热,自己插不上话,甚是气愤。杨校长心想:这两个狼狈为奸,韦德来学校闹事儿,派出所非但没追究,还套起近乎来,真是岂有此理!
杨校长转身便走。
“呀,杨校长,慢走不送,咱们后会还有期。”这韦德在门外奚落着。
“韦老弟,我说你也是,好端端的来学校闹这一出,要不是我来,你们这几个人都得去所里呆上几天几夜,一个也跑不了!”
“有你在派出所,我怕这些?!咱们哥俩儿什么关系?”
两人相视一笑,勾肩搭背着便走了,当晚,韦德请廖所长在县城福满居酒楼好好吃了一顿。
杨校长回到办公室里,呆呆坐了一下午,义愤填膺,却也羞愧难耐。他蘸着墨汁,在宣纸上写着四个字,不断地练习,让自己平心静气。
仁德监考完,特意吩咐几个学生跟桐茂一起回家去,便来杨校长办公室里。
推开门,见杨校长靠在椅子上,已经睡着了,桌子上放着还未练完的字帖,笔墨,还有几张写得满满的宣纸。
仁德走过去瞧,见密密麻麻写着“斯文何在”四个字,一遍又一遍。
仁德心想:这杨校长是市里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学识高,一身正气,今天下午,想必也是受了韦德的恶气。
仁德静静坐着,也不打扰杨校长。过了半个钟头,杨校长才眯着眼醒过来。
“仁德啊,我就知道你要来。不好意思,睡着了。”
“杨校长,没事儿,您要困就再睡会儿。”
“仁德啊,这个事儿我想好了。明天你叫学生们写个请愿书,都签好字,检举韦道在班里的所作所为,都给我。我拿着去找郎局长,我想哪怕有一点斯文还在,这郎局长不会继续让这韦道再进重点班。”
“你去找县医院的姜医生,据说是他看的韦道的病。让他把接诊病历给你抄写一份,盖章证明,防止这韦德再来找你麻烦。”
“我想好了,以后不管是什么关系,不管他爹是什么领导,成绩不到,都不能上你的重点班。你之前总向我提这件事,我一直在犹豫,现在看来,教育马虎不得。”
“杨校长,您考虑的周全。”仁德激动地答应着。
(二)
第二天,仁德就专门开了一场班会,让学生们检举韦道在班里的恶行。当同学们积极发言的时候,仁德才发现,自己这个班主任当的是多么马虎。
“老师,韦道撕了我的数学课本,还在我语文课本上画画。”
“他总是带着几个坏学生要挟我,让我帮他们写作业。”
“考试的时候,韦道让我给他传答案,不然就不让我回家。”
“他上课总是用脚踢我,我根本没法专心听课。”
“……”
仁德听着,心里也很惭愧。
仁德想:原先以为只要课教的好,就是一个好老师,现在才发现,一个好老师,更要关心孩子们的成长。像韦道这样的学生,不但影响同学们的成绩,还对孩子的生活产生了很大影响。但像韦道这样的孩子,就应该开除他吗?教书育人是学校的天职,每一个孩子都应该是可塑之才。但让他呆在重点班,的确不合适!
仁德暗暗下决心:再不接受这样的学生在自己的班里。哪怕他爹都多大的本事,孩子品质差,就不能呆在重点班!
收集好这些材料,仁德让孩子们都签了字,送到杨校长办公室里来。
“仁德啊,这韦道在市里医院住了院,说是脑震荡。但咱们不管他那个,他那是罪有应得。我昨天去见了郎局长,说明了情况。他也怕犯众怒,决定让学校开除韦道,让他去市里的初中念书。”
“这些材料你就不用给我了,自己留着吧。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韦德那里,有郎局长压着,放心吧!”
仁德刚见到杨校长,杨校长就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谢谢杨校长。”
“不要谢我,这件事不是为你办的。我是为学校教学质量和教学环境通盘考虑。政教处严副主任来我这里反应韦道的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自建立重点班以来,我总是抹不开面子,把领导吩咐的孩子都放进你的重点班里。以后,我顶住,你也顶住,努力把孩子们培养好!”
“杨校长,您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仁德高兴地说。
(三)
福满居酒楼上,郎局长和韦德点了满满一桌子菜,要了两瓶茅台酒。
“郎局长,咱孩子在学校受了欺负,挨了打,还得靠您做主!”
“韦德,县里中学教不了,去市里念书吧!”
“郎局长,这话从何说起呢?”
“昨晚杨校长来我家里,一把鼻涕一把泪,数落韦道在学校里的各种不是,不服管教,祸害学生。你也知道,这重点班里不只有韦道,县里还有不少领导的孩子都在重点班里,闹僵了,仁德跑去乱告状,我能受得了吗?”
“那咱孩子这气就白受了?”
“先忍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急什么?”
“我韦德全仗着郎局长,您说东,我就东,您说西,我就西!”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王仁德一个小小的老师,能得意到何时?”
“郎局长,县中学最近又要盖个办公楼,这个工程,您还得给我。”
“你是我的人,用的也顺手了,必然给你。只是别出了岔子,咱俩都担不起……”
“这您放心,上下我都会打点好,您的利益,我绝对保证好!”
“好,那再干一个!”
韦德慌忙拿起分酒器来,给郎局长满上,又把自己的杯子拿的低低的,跟郎局长碰了一杯。
仁德不知道,几年后的一段时间,他将在郎局长的手里,被折磨得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