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九儿耐不住性子,问道:“爹爹……病了?怎么病的?”
蔺夫人目光望来,略微吃惊,随即释然,笑道:“你这孩子,莫非也病糊涂了不成?前年,正值匈奴、乌桓进犯扶风,你爹爹回到京城才一个多月,见三辅地区受到侵掠、皇家陵园不能保全,就自愿请求率兵出征,常年征战沙场,那一次便落下了病根。前几日,京城连日降雨,以至于你爹爹旧病复发。”
“酱紫啊……爹爹竟是大将军?”九儿咬着手指,若有所思。
蔺夫人笑斥:“傻孩子!怎么说话呢?你爹爹的丰功伟绩,从平定陇西、抚平羌乱、北击乌桓、扫平岭南……你们兄弟姐们九个,不都是从小听到大的吗?你怎地忘记了?”
“咳……这个……九儿想再听娘亲说一遍嘛。”
别看九儿身材瘦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倒是机灵的很,水汪汪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转,随口说出来的话反而哄得蔺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双目中尽是慈爱。
马车缓缓驶入洛阳城,停在了马府前。门前一对石狮子,彰显出府中主人尊贵的身份。
马援,字文渊,东汉开国功勋之一。曾是右军阀隗嚣的属下,甚得隗嚣的信任。后归顺光武帝刘秀,为刘秀统一天下立下了赫赫战功。天下统一之后,马援虽已年迈,但仍请缨东征西讨,西破羌人,南征交趾,官至伏波将军,因功封新息侯,被人尊称为“马伏波”。
九儿并不认得马府四通八达的路径,好在她的小手始终被蔺夫人牵着,引领着她一路直奔主房。
九儿好奇地四处张望,努力将走过的路,看过的亭台楼阁一一牢记心中。在她看来,记不住大抵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女娃娃。
初见马援,九儿不由大失所望。
比起蔺夫人口中的盖世英雄而言,床榻上老态龙钟的男子按年龄推断足够当九儿的爷爷绰绰有余,可九儿知晓,此人是“她”的爹爹。
卧房内,今日有客人在,内外间满满一堂。
九儿循着脑海中的记忆依稀辨认出她的三位哥哥、四位姐姐和姐夫们,还有几位勉强认得的叔伯,其中有一位衣衫华贵的男子,却眼生的很。
“娘亲,那人是谁?”
“嘘!我们先回避一下。”
九儿刚出声发问,蔺夫人便急忙示意她噤声,拉着她转入了旁边的耳房。九儿好奇心重,甩开了蔺夫人的手跑过去躲在门后偷看。
原来那衣衫华贵的男子竟是当朝驸马梁松!
特地为探病而来!
梁松好一番嘘寒问暖,在床边向马援行礼,九儿眼见她的爹爹不但没有还礼,甚至连场面话也没有说半句,只是“嗯”了一声。
好嘛,这态度直接把皇亲国戚给彻底得罪了!
梁松好不尴尬,没几句话便告辞离去。
梁松走后,马严语速急促问道:“梁松是陛下的女婿,贵重朝廷,公卿以下莫不害怕,大人为何独不答礼他?”
此人是马援的侄儿!
九儿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十分不赞同这番说辞。皇帝的女婿又咋地?她的爹爹还是开国功勋呢!没有父辈的浴血沙场,哪有子辈如今的富贵荣华?这位马严表哥,看来也是一位趋炎附势攀附权贵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