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很大,司徒瑾坐在橙色的灯光下,一夜未眠,她想哭,但是却找不到哭的理由,7年,什么都改变了。这个城市的风很大,隔着她不远就有一个醉酒的人,躺在长椅上,穿着整齐的西装,嘴里喃喃着说了什么,却不愿意回家。
你有多孤独,这城市的夜就有多黑。
也有人给她,撑了一晚上的伞。
普洱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迟了,苏榆胥早起来了,就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匆匆忙忙的换衣服,然后画了个妆,咬了口面包直接走了。
全程他就这么看着,普洱下楼的时候心里可气了,就看到他一直坐着,眼睛里面还带有一种笑意看着自己,明显就是看自己的笑话。
店里依旧很忙,在闲暇的时候,看着外面,突然会想起昨天的司徒瑾,她美的很温和,像是这座城里的泉水,缓缓地流过人的心田,没有任何侵略性质。
晚间苏妈妈打电话过来,晚上去爷爷那里吃饭,让她快点结束工作,普洱下了班,等了一会儿,往常这个时候,苏榆胥应该会来接自己,但是今天,没有。
她一个人转了两趟公交,下班的路上人多很拥挤,有一个刚放学的中学生抱着篮球,冲她走过来,不小心踩了她的脚,他连连道歉,一抬头,只看到失魂落魄的她。
仿佛刚刚从海上来一场暴风雨里走来一样,她心里有一块空落落,眼看着车上的乘客一批批的来又一批批的走,站在这里可以看到窗外的风雪天。
她心里无数次的想过苏榆胥不来的理由,也在安慰自己,这并不是离别,缺了一次也不要紧。
但是昨天的司徒谨一来,却让她所有的心绪都乱了,她不得不多想。
到了老将军家的时候已经很迟了,苏榆胥人等在门口,看到她慢腾腾的穿过马路,心不在焉的走过来,他心急如焚的奔过去,“你怎么来的这么迟,爷爷等很久了。”
突如其来的责备让普洱想什么名奇妙被人打了一下一样,她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拉进去。
今天的老爷子却并没有在意她迟来,在沙发上,司徒瑾靠的他很近,跟老人家有说有笑的说着这些年的遭遇,偶尔还撒撒娇什么的,哄得老人家很开心。
不说别的,她带了一副兵乓球拍来,说来球拍常见,可是那球拍却是工艺师傅专门定做的,她带过来给喜欢打球的爷爷,老爷子一高兴,拍拍大腿准备来两局。
这时候苏妈妈才阻止,“小林过来了,我们就吃饭了,吃完饭再玩好吧?”
老爷子点头,恢复正经姿态冲着普洱看看,其实眼神还是像往常一样慈祥,动作也和平时一样,可是普洱就是觉得很刺眼,她真想现在就冲到冰天雪地里面,哪怕打个滚也比在这里要好。
一顿饭她吃的没心思,其他人都在聊天,老爷子也不忘记她,偶尔问问她的店开的如何了,要多吃点多运动,苏榆胥哼哼的,剥了虾子放在她碗里“她呀,还运动,动都不肯动。”
碗里的虾子满满的堆了一座山一样,面前就是香醋,她熟悉的味道,可是今天的虾仁她怎么也吃不下去,就像喉咙口被人堵了一下一样难以下咽。
苏榆胥关心的问她怎么了,她忽然抬头一笑,自然道“没啥,就是扁桃体发炎了,身体有点不适。”
老爷子一听不开心了,到处责罚问他们一家是怎么照顾人的,他能体谅这个小女孩,来北方一年,要熟悉这里的环境本就不容易,还要把自己当做家长来看待,又不是四五十岁的老妈子无所谓了,年轻人虽说要吃点苦头,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懂的。
苏妈妈马上停下筷子要给她找药,她拦住,“不用了,我已经吃过药了,现在就想休息休息,房间里暖气开的太足,我想出去走走。”
苏妈妈给她戴好围巾,嘱咐她别走远,天色暗的快。
刚出门她就绷不住那样的笑了,彻底垮了。
她或许可以骗的了别人,却无论如何骗不了自己,心里揣着事,风雪小了一些,裹着围巾就这样坐在附近的秋千上面,小孩子吃完饭跑出来玩,有个小姑娘一直盯着她看,对着她的秋千觊觎已久,她起身让路,旁边的爷爷奶奶和煦的一笑,“谢谢阿姨。”
普洱一下子黑线了,不过也确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怎么不承认,自己也从姐姐变成阿姨了,“都已经快29了呢。”
橘黄色的灯光逐渐变得很暗,夜里雪下的越来越大,周围的爷爷奶奶也都带着孙子孙女走了,就剩下她一个人,直到一双皮靴的出现。她用手肘撑着膝盖,不抬头,他只好蹲下来替她打着伞,“回去吧,爸妈先走了,我来了。”
嗯,你来了,可你来的这么迟,我的手都已经冻的冰冰凉,她想直接怒目圆睁的把手机甩在他脸上,可那就是小说那就是电视剧,那不是现实,现实就是她起身,缓缓地坐进了车里。
几次,他想开口,想问她想不想知道从前的事,但是,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自己,那个傲视群雄不可一世的自己,那个狂野的年代,她能否接受呢?
手腕里的动脉跳动的很激烈,你难以理解,时间这东西有多可怕,它把一个当年肋骨被打断的少年青年变成了如今这样一个,有话也不敢讲的中年大叔。
他怎么敢赌?赌普洱会不会介意这一切。
所以,他沉默了,把车里放的音响调到最大,风雪天,听王菲唱《乘客》,她说,“坐你开的车,听你听的歌,我不是不快乐。”
普洱头撇过去,莫名的眼睛湿润了。
一连数日都是风雪天,店里的生意都不是很好,因为下雪天在家都很少出门,她也就在店里追追剧什么的。
风铃响起来,她抬头然后又低头不理,苏榆胥二话不说的径直走进来,“那个,小姐,有没有适合我的衣服?”
普洱懒的搭理他,敷衍道“我们这是女装店。”
苏榆胥实在没办法才来的,这几天她都莫名其妙的不搭理自己,甚至起大早坐公车打车来店里都不愿意让他早上送她,晚上下班也是,她就踩着那双雪地靴,带着口罩和手套都不坐他的车。
就算他开车跟在她后面慢慢的前行,她也不在乎,不像从前走了几步就上车了。
他骂了一句“我,操”以后就开车扬长而去,溅起的雪花落在普洱新买的包包上面,她止步,望着远去的车,这个夜很黑很静,她长叹一口气,一个人乘车回来,然后洗洗躺在床上,苏榆胥早就上了床,闭着眼。
然而,他怎么睡得着,他不懂,怎么一夕之间她就大变活人一样改了性子,变的这么的不可理喻,问她也不说,不问她她反而彻底有种自己搭伙过日子的感觉。
他被她不屑的语调弄的恼羞成怒,反而笑着回道,“我就是自己要买,怎么样?”
这合着就是上门来砸店的?普洱坐了一天,索性你要跟我玩,我就玩到底,站起来耐心给他介绍,并且还真的就挑选了几件女人的衣服给他。
“看,这个特适合你这种********,还有腹肌身材爆好的,那个,”她一笑,试探性的问他,“你要不要试一试?”
看她笑着,他反而被她整得有点懵,只好顺着路数走下去,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人,咽了一口气,直接拿了衣服就进了换衣间,然后在心里面经过一番挣扎以后。
他居然穿着出来了,那一瞬间,普洱的内心是一万头***喊着“***”,在非洲的大草原上狂奔而过的。
只剩下凌乱的自己在风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更何况他还问:“你说我穿这个好看么?”
说完他就后悔了,普洱也后悔了,因为风铃又响起来了,后来都是他的“日常粉丝”们照例来看看,眼看着这对“兄妹”离奇的画风,几位妹妹的心里表示“臣妾接受不了啊!”
如此重口的一段被谁看到心里都会“我嘞个去”的颜表情走过,然后几个女孩分分钟就散了。
那一瞬间,普洱明白了,自己恐怕是要失去这批顾客了,她分分钟就掐上苏榆胥的脖子“你要怎么赔偿我啊!”
苏榆胥哪里知道她把自己当作摇钱树了,但是看到她和平日里一样的表情,忽然也就放心,索性放开身子让她摇。
她那么小的个儿,摇个头啊,就是不锻炼的结果就是误以为自己是在摇别人,实际上,她后来头摇昏了也没撼动苏榆胥坚固的下盘位置。
这时候,她脑海里就忽然出现了许久没出现的闺蜜吴筱雨的表情包,“小碧池,让你平时练点肌肉你不愿意,啊哈哈哈!”
那魔声阵阵,她忽然摇不动了,然后低头,一下子眼泪往下掉。
妈,的,智障,我想你了,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