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条没有回程的单行线,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所有时光前行。
不管前方有着什么,既已走在了这条路上,那么就不存在回头这一概念了,惟有沿着这条路不断地前行。
“又开始懒散起来了,你这性格终归还是没变,果然该把你好好教训一顿才是。”
上半身微微后倾,影鬼不自觉间就已和以前一样倚在了墙上。
细微的变化,或许就连影鬼本人都没能发现,但楚易却是发现了这熟悉而陌生的小动作。
斥责之语却无斥责之意,一个被约束许久的不羁之人,能够再度找回自己的洒脱,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咳。”
影鬼一声轻咳,没想到仅是一时的放松,竟然恢复了被他压抑几年的身体本能。“大哥什么时候也和老四一样喜欢计较这种小事了。”
口中自然的反驳着,以前是被重重压力所束缚,不得洒脱,只能压抑本性,维持那虚无的威严。而当现在不必再背负这压力之时,本就不羁的人如何能再给自己套上拘束的枷锁。
靠在墙上不是因为累,只是因为这样能让影鬼感觉到舒适。
倚着一面墙,不必计较得失,不用尔虞我诈。闲适的小憩一会儿,等到自己醒来,一切问题都已有了解决的方法。自己只需尽上一份力,耗脑的事全部烦不到自己,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你这话也就敢在我面前说说了,真到了老四面前,还不是他说什么你就只有点头的份。”
似是想到了什么,楚易脸上显出一抹揶揄笑意,“你们的性格便是天生相克的两个模子,以老四那较真的性子,如果有一天不唠叨你几句,怕是他心里就会难受。”
两个人,一个天性懒散,一个遇事较真,碰到一起真是想不出事都难。
任谁被人在耳边天天念叨,心中都会变得烦闷,若是旁人还好,直接打过一场了事。关键是刺蛇这人实在是谦逊过了头,甚至于到了自卑的程度,让人提不起动手的想法,心中有气却撒不出来,影鬼也就只能默默地受着。
“以前总是想着,啊!如果有一天老四不在我耳边念叨,该是何等幸福的一件事,没想到竟然真的实现了,还真是......呵......”
想想自己之前的期盼,影鬼不仅觉得有些失落苦涩。
期盼着刺蛇不在自己耳边念叨的影鬼怕是从未想过会真有这一天,因为不曾失去,所以觉得不过如此,而真的失去之时,却又会在心中挂念着。
“只要你想的话,老四的唠叨你还会听到的。”
是劝慰更是劝告,明知不会有任何作用,但却还是想要求个万一的机会。
“又是劝我离开吗?你最近可是有些烦人了啊!既是已经留了下来,我可不会离开。”
影鬼故作不耐道,话语中是绝不离开的坚定,“你怎么说服他们同意这种局我不知道,但咱们当初可是说好了,要我同意这个局,那就必须让我陪你走到最后。”
阻止不了,那就一路相伴。
“我就是说说而已,你要留下我又赶不走你,你倒是急什么?”
楚易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就算影鬼的抉择早已明了,但如此的坚定还是让楚易既是心暖又是心痛。
心中希望影鬼能够离开,但如果影鬼真的选择离去,楚易怕是也会感到失落吧!
人性的矛盾,大致如此吧!
“我有什么好急的?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当初的约定,免得守了一辈子的信,临到老了还是晚节不保。”
影鬼打量了楚易一眼,脸上虽无甚作怪表情,但揶揄的意味显露无疑。
本以为再难找回那种感觉,但却没发现彼此的相处方式早已变成了习惯,当抛下重重负累,这才发现一切未变。影鬼惬意的靠在墙上,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懒散的气息,比起被楚易说破之前更加的随意。
“真亏你能想的出来,你这张嘴能安静个三年还真是不容易啊!也不知道老四怎么能降得住你。”
晚节不保?楚易对这种形容也是感到一阵好笑。
用这个词来形容倒也不能说是错的,只是用在楚易身上,总让人心里感觉有些怪怪的。毕竟,楚易如今正当壮年,想要晚节不保也还早了点。
就在楚易说着的时候,影鬼倚在墙上,假寐似得闭上了双眼,双手也环在了胸前。
“我说你啊!好歹给我放尊重点。”楚易哭笑不得地说道。
能看到影鬼记忆中的模样,楚易心中是高兴的,但影鬼这爱搭不理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气人。
对楚易的要求,影鬼全然没有照办的意思,只是懒散看了楚易一眼,“我本来就是这样子,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帮你扛了三年,我也该撂挑子了,接下来就看你的,我跟着你就是了。”
信任,只是两个字,付出的却是人生;跟从,只是一时诺,相托的却是生死。
不愿多想,只是因为信任着思考的人,这份信任深沉,这份情谊在心。
“你这家伙还真是没变。”
声线有些喑哑,楚易伸手揉着眉角,遮住眼中莹莹水光。“不多说了,帮我把小封叫过来吧!就这样等着,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过来。”
“知道了,这就去叫。”
没有过多的话语,影鬼站直了身子。懒散不是懒惰,更不是连事也不做。
影鬼就像是剑,闲时躺在剑鞘之中小憩修养,等到需要之时,‘这剑’就会干净利落的出鞘,绝不会有片刻的拖延。
迈出的步伐,少了些厚重,多了些轻灵。
。。。。。。。。。
“这就讲完了?”
石质圆桌旁,楚封诧异道。原以为展现在自己面前的会是一副波澜壮阔的瑰丽画卷,谁知在楚嫣灵口中,一切不过就是两三句话。
也不怪楚封感到诧异,实在是楚嫣灵讲得太过平淡,言语也太过简洁了。
用楚嫣灵的话来说,就是走过山,跨过水,顺路教训一些不长眼的人,真是苍白的可以。
“恩,已经讲完了,是不是觉得很没意思?”
自己的经历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平淡话语讲述的是一次次的危机困境,这是独属于楚嫣灵的寂寞。
“有一点吧!总感觉和自己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没有经历过,就难免会有或这或那的幻想。楚嫣灵口中的经历,与楚封的幻想相比,太过平淡了。
心中生出些许感怀,楚封感慨道。“以前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幻想。现在听嫣灵姐讲完,或许平淡才是现实的主色调,波澜只是生穿插在生活的点滴配色。”
“你这算是幻想破灭了吗?”
小小少年偏生一副惆怅的模样,楚嫣灵眼见楚封这般模样,不禁好笑道。“若是配色足够鲜艳的话,就是主色也会被它给压下去的啊!”
楚封正要说话,一道身影瞬息而至,直直的站在他的身后。
“蹦......”
一声闷响,楚封捂头,坐在楚封侧面的楚嫣灵一脸惊异之色。
“以前缠着我讲故事的时候,也不见你有什么深刻理解,现在倒是能说的很嘛。”
熟悉的声音在楚封身后响起,话中那份调笑之意告诉楚封,那是阔别已久的不羁之人。
捂头的手尚不及撤回,楚封一脸激动地回身看去,“影叔,真...真的是你?”
“别给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不是我又能是谁?”
影鬼随意的说道,手指向着楚封的头伸去,准备再给楚封来一下。
楚封直接打掉影鬼伸来的手,不满道。“还来?你下手都不会轻一点的。”
“对你轻一点,那就是对不起我自己,刚才你出卖我连犹豫都不用的。”
“看你天天一副酷酷的样子,我以为你都不在意了,没想到还是那么斤斤计较。”
楚封摇了摇头,看着影鬼说道。
一旁的楚嫣灵只感怪异无比,不到一个时辰,一个人的变化竟然能大到这种程度,直让人晕了头。
印象中那个力压幽雾,在楚易之后,维持着楚家幽雾第一名声的威严之人,竟是如此的肆意洒脱,当真是让人一时无法适应。就这一天的所见所闻,却让楚家两个传奇的模样都变了样。
“影叔你总算正常了,扮帅的事交给五叔不就好了,你跟着凑什么热闹,现在这样子才对嘛。”
“咳,你这个混蛋小子,真是白疼你了,比起老五我也不差的。”
影鬼一手扶额,揉了揉额角,故作心痛的说道。
“说起来,影叔你总不会是过来和我聊天的吧!是有什么事吗?”
看着明显聊脱了的影鬼,楚封提醒道。
“不急,反正大哥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再聊聊也没事。”
学会严肃很难,维持威严更是一件难题,但回到懒散的本性却是再简单不过。只须一个念头,辛苦学会的严肃、努力维持的威严就会瞬间崩塌。
该说学坏容易,学好难吗?
“这种率性的话,还真是只有影叔你才说的出来。”
听到影鬼说的话,楚封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不会影响到正事的肆意妄为,影鬼是从来都不会拒绝的。“嫣灵姐,在这边等我会儿,可以吗?”
“明白了,我会在这等你一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