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天边翻起鱼肚白。
初升旭日,似露未露,隐于白云之间,洒下温和光芒,给天边白云披上一层红纱。
“这种感觉还真是有点怪。”楚封自语道,“不过好在是不痛了。”
明明右手还在,却连半点痛感也感觉不到,真的是一点触感也无,好似不存在一般,怪异的感觉让楚封一时有些无措。
轻轻抚上右手,触碰到实物的真实感让楚封心中稍安。
“封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一声诧异问句在楚封耳边响起,楚觅侯看着楚封被裹得严严地手臂,多少有些担心。
“手都被裹成这样了,还用我说吗?”楚封苦笑道。
楚封确实不用多说,手臂上的绷带已是最好的回答。
楚觅侯走近,一股涩涩的气味直入鼻腔,并不如何刺鼻,但却让楚觅侯皱起了眉头,“华青木的味道。怎么会这么严重?都伤到骨骼了。”
华青木,因其本身的特殊性,是一种极好的燃料,这也是华青木最为人所知的作用。
少有人知的一点是,华青木有着温养骨骼的作用。是以楚觅侯闻到华青木的味道,又见楚封手臂像是被固定在木头上的样子,楚觅侯自然是猜出了个大概。
只是这怎么受的伤,任凭楚觅侯如何猜测,也是毫无头绪。
“我没记错的话,你昨天就没出过府,伤到这种地步也是够离奇的。”楚觅侯皱着眉头说道。
在楚家,想要在楚冥影的眼皮子底下把楚封伤成这般样子,可以说绝无可能。至于楚劲那日打伤楚封,只能算是钻了空子,可一不可二,楚封的伤势对楚觅侯来说,的确是够离奇的。
“只能说是自己活该,一不小心就弄成这样了。”楚封自嘲的说道。
“不小心。”楚觅侯诧异道,“能把自己伤成这样,封哥儿也是厉害了。”
听楚封说是自己弄伤的,虽说对其中缘由颇为好奇,但楚觅侯却不多问,以一句打趣的话语轻轻带过。
“你也是够了,半句安慰话都没有,反倒还揶揄起我来了,也是让人心塞。”
楚封晃着脑袋,不满的说道,虽不在意楚觅侯的打趣,但楚封也要一逞口舌之利。最近,楚封的话也是渐渐多了起来。
“说的好像你真的要我安慰一样,当然,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肉麻一下。”楚觅侯不以为意地说道。
“还是免了,对你的口德,我可不敢有所奢望。”楚封不屑地说道,“说了这么会儿话,也该去铸器堂了吧。”
“是该走了。”楚觅侯答道,随即却是一愣,“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也要去铸器堂。封哥儿,你别是在开玩笑吧?你都这样了,还要去铸器堂?”
以楚封眼下这伤势,不好好呆着静养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跑去铸器堂,到时万一有个磕磕碰碰,从而导致伤势恶化也是件麻烦事。
“哈,当然要去。”
楚封理所应当的说道,而楚觅侯的惊诧倒是让他颇为受用。
“走吧。”说着,楚封已是迈出了步子。
“封哥儿是真的厉害。”楚觅侯感叹一句,没再多说。
多余的话不必多说,楚封如此伤势,楚易不会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楚封任然坚持去铸器堂,想来是楚易同意的,既然楚易都不反对,楚觅侯自是没有了劝阻的意义。
前摇,后摆,手臂如同一截枯木摆动,说不出的怪异。
“这不是封少爷吗?怎么弄得如此狼狈?真是让人...高兴。”满满的恶意不做半点遮掩。
熟悉的破烂声音,熟悉的恶毒语调,还有那同样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可憎面目,以上就是楚封对眼前之人的印象。
“楚宣武。”从牙缝间挤出的字眼,带着深沉的怒意。
“如何?废物不管怎样都是废物,只配被踩在脚下,偶尔蹦跶一两下,也不过是徒增笑料。”
不留余地的奚落嘲讽,高高在上的蔑视姿态。五长老楚醒欢之子楚宣武,三年来不停撕咬楚封的恶犬之一。
真是久违的感觉啊!楚封暗叹。
自楚斌断臂之后,这种咬牙切齿到牙龈作痛的感觉,真的是不曾有过。就是面对楚劲,也绝不至于如此。
“滚开。”
清清淡淡地两个字,如同平地惊雷,突兀至极,也因这出乎意料的突兀字眼,掀起一片喧哗。
“呵,区区废物也敢说滚,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到时候哭着回家找父亲要抱抱。”
“想不到几个月的时间竟是让你这软脚虾长出了些骨头,倒也是有趣。”
“略兄、流兄还是慎言,若真是把咱们这楚大少惹急了,变成那行走千里不为肉的某个东西,到时候被咬到也是麻烦。”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行走千里不为肉,也就是狗了。
三人的话,说得楚宣武一脸笑意。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与楚宣武走到一起的又岂是良善之辈,嘲讽奚落了半天,却是没有半个脏字,口才倒是极为了得。
“恶犬配上狗腿,也是相得益彰。”
一旁的楚觅侯向前半步,略遮于楚封身前,对楚封这几年的遭遇算是有了几分了解。
再思及楚封与楚封相处的点滴,在如此压力环境下,任能不变本性,这心理承受能力该是何等强大,一时间,楚觅侯心中竟是升起钦佩之情。
“滚开。”楚封轻轻拨开楚觅侯,走至楚宣武身前开口道。这倒不是楚封不自量力,只是该面对的终要面对,逃不开避不过。
任你污言秽语,我只以两字还之;任你桀骜跋扈,我只以两字辱之。
你耍嚣张,呵,我只把你看做路边微尘,你又能如何?
你耍跋扈,哈,我只把你当做狂吠野狗,你又敢咬我?
只是两字,却是从根本上的无视,若不是你挡我路,我连搭理你都嫌浪费时间。这,就是楚封所要表达的态度。
“好胆。”
楚宣武眼角一颤,显然是怒极,看起来楚封的无视,的确是挺伤人的。
“呵!”楚封不屑地看着楚宣武,轻笑出声。
楚封这一不屑意味的轻笑无异于火上浇油,楚宣武不自禁向前一步,紧握的拳头只想挥在楚封的脸上,但是却又不得不忍住。
你越怒我便越开心,楚封心中如是想到,这种感觉还真是解气。
“想要动手?你敢吗?废物。”楚封低语,他和楚宣武之间不过一拳的距离,倒不怕楚宣武听不到。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封锁。一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当初加诸于自身的两字被楚封如数奉还,这一刻,念头通明,心无所阻,说不出的畅快,道不明的舒爽。
“你.......”
“你什么你,我和你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的到你插嘴,一点规矩都不懂,就是叫你废物也是抬举。”
楚宣武身后那位略兄正要说话,就被楚封打断。
楚封话不多,但是有的时候,一些话真的就和装满水的木桶破了一样,一泻而出,收都收不住。
“怎么?敢怒不敢言?想打不敢打?这还真是叫人...愉悦呢。”
挑衅,肆无忌惮的挑衅,楚封势要将楚宣武的怒火撩~拨到极点。有时候,火上浇油也是件让人身心愉快的乐事。
“楚封,你别太过分了。”这次是流兄发言。
“呵,我过分?的确是很过分呢。”楚封幽幽说道,心中却是想到上次自己说这话的情景。
依稀还记得,那时是被‘不小心’推倒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了吧!自己也是这般,“楚斌,楚宣武,你们别太过分了。”是有发出过这种哀嚎吧!
“我就是过分,你又能奈我何?”楚封如是说道。
楚觅侯看向此时的楚封,只感陌生无比,眼前这个楚封绝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楚封。或者是自己从未看清过他,楚觅侯自嘲一笑。
楚宣武双拳上青筋毕露,眼睛狠狠地瞪着楚封,楚封也不露却,楚宣武这副受气的样子足以让他开怀。
“我再说一遍,滚开。”
再不是轻声细语,楚封最后二字直如洪钟闪雷,震耳欲聋。
这是第三遍了,第三遍被一个以前随意欺凌的废物叫嚣着滚开。楚宣武怒,怒如焚天之火,倾尽一江之水也无法浇熄。
跟着楚宣武的三人也不好受,他们虽以楚宣武为主,但却不是奴仆,就是楚宣武,大多时候也是和他们平辈论交。现在却是被指为奴仆,真是丢尽颜面。被羞辱的越狠,心中怒火也就更深,不用多说,楚封又多了两个死敌。
“变了,的确是变了,但我可不是楚斌那种废物,那两个字,你可敢再说一遍。”楚宣武阴沉说道。
握紧的拳头散开,手臂微旋,手指一根根向中间蜷紧,再度握掌为拳。
真气鼓荡,自有一股压力泻~出,直逼楚封低头。
这不是势,只是实力差所带来的天然压力。
然而,就算是面对持有势的楚劲,楚封都没低头,现在要楚封低头,这可能吗?好不容易抬起的头颅,如何能再度低垂?
楚封静静地站着,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
那姿态,让人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