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你说谁是废物,可以说明白点吗?”
少年轻声说着,淡淡地问句好似带着某种魔力,让人心中寒津津的。
不该是这样的啊!明明就是个废物,乖乖的忍受就好了,就像以前那样不就好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反抗?
“啪嗒!”
一滴鲜红液体自少年嘴角滴落,在地面绽放出一朵鲜艳的红梅,更添几分恐怖氛围。
那是血,但却不是、也不可能是少年的血。因为哪怕是一直被唤着‘废物’这个羞辱意味的词语,也无人敢让他流血,至少眼前这群人不敢。
“呵呵呵......”
狰狞而又血腥的冷笑,既是对眼前这群把‘废物’加诸于自己身上的人的讥笑,也是对无能而又卑微的自己的嘲笑。
少年的问话没人回答,他显然没有再问的想法。转身迈动脚步,如同蹒跚的老人,狼狈而又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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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般纯净的天空,一轮烈日高踞于九天之上,向大地肆无忌惮的挥洒着全部的光与热。
一棵看起来颇有些年岁的大树在烈日下营造出一片稍微阴凉些的环境,地上点点驳杂的光斑带给人一种美的享受。偶尔传来的微风带动起树枝,发出‘哗哗’的悦耳音调。
景可入画,声可编曲,好一处人间清闲地。
在大树的枝桠间,有一少年卧躺在其中一截分叉上。
少年一头乌黑的发丝不拘地随风摆动,一身墨黑色的长袍自腰间一分为二,好似是一件裹在腰间的披风,垂落在树枝之间成自由落体状。黑袍里的长裤亦是黑色,靴子也是一如既往的黑色,少年全身上下除了长袍上点缀的一些不明金色纹路之外,再也找不到一丝杂色,只有纯粹的黑。
略显稚嫩地脸庞虽算不上帅气,但却带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就好像是某个早已忘却容颜的好友一样。在他微眯着的眼睛中带着一点沧桑感,一个年龄不超过十七的少年,但却好像是饱经风霜的中年人。
与众不同的气质看似不可能存在,但对少年来说却又在情理之中。若是加上那段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时间,少年或许该被称为大叔了吧!
一世人却拥有两世的记忆,这种情况应该就是所谓的重生了。
少年以前叫做楚风,现在的名字是楚封,仅一个字的差别却是时空的错乱的结果。
由于前世孤儿的身份,楚封没用多少时间就从放下了对前世的执着,接受了现今的身份。
毕竟在这个世界里,他有了自己的家,有了爱自己的家人。
穿越的经历并没有给楚封带来太多的优势,就楚封所知,在这个高武的世界里,七八个月能跑能跳不是传说,两三岁能读能写更不是神童。而且楚封既不会什么易筋锻骨,也不会什么咏春、形意,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他比其他的小孩子成熟些而已。
然而对他来说,这所谓的成熟不过就是让他学会打落牙往肚里吞,除此之外,倒是看不出这成熟还有什么其他作用。
楚封独处时经常会想,或许上苍真的是有灵的,于是对自己这个可恶的偷渡者做出了惩处,让自己在这个有希望永生的世界里,永远都只能无奈的叹息。
这是一个高武的世界,但楚封却是不能修炼,何其讽刺。
在这个世界,弱者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过,更别说像他这种连修炼都已是不可能的人。
身如顽石,空有着纹理线路,却是容不下半点东西,这正是楚封的写照。
世人百般冷眼,族人千般嘲讽,都压在了年幼而又成熟的楚封身上。然而世上却有这样一句话‘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一个少年,一口钢牙,因为不甘在他心里伟大的父亲被侮辱,或者是因为长期被欺辱而爆发,他让一个所谓天才的手臂永远留下了一个耻辱的痕迹。
报复如期而来,然而因为一个人,一个早已经脉俱废的人轻轻的一句话。天才不需要报复了,因为天才的胳膊没了,那个羞辱印记般的牙印自然随之而去,接下来天才被送出楚家,这件事也被轻轻揭过。
那个‘废人’就是楚封的父亲,一个因为经脉俱废、挚爱身陨而沉沦好几年的可怜人,一个变为废人也依旧被人们所恐惧的存在。
楚易---普通而又平凡的两个字,就是这两个字成为楚家的象征,也是这两个字将楚家捧上了幽雾第一。
金乌西斜,楚封在树杈间坐了起来,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小心的从高达十米的树杈缓慢爬下。若是武者的话,想必一个翻身就能下来了吧,何须像自己这般麻烦,楚封心中不甘但却又无可奈何。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啊,影叔,你怎么来了?”楚封轻声低语,完全不在乎他口中的影叔是否听得到。
在楚封的印象中,整个楚家能与他相抗衡可以说没有一人,凭他的实力,再细微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大哥有事找你。”
有力而又简洁的声音从楚封身后响起。声音就是一个人的性格,简洁的话语,干脆的为人,正如当初随着楚易的一句话而卸下那个所谓天才的一条胳膊一样,毫不脱泥带水,也毫不考虑后果。
然而,这样的语气可不是你啊!我的三叔。
“拜托了,影叔,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影叔你要是一直这样,我估计这辈子都看不到三婶了。”楚封肆无忌惮的开着玩笑,毫不担心长辈的不满。在他的心底,影叔不是外人,自也用不着遮掩言语。
“知道了,走吧。”
不变的面瘫,但在他的心底却泛起了一丝涟漪,那张笑脸背后到底有多少悲伤呢?该说真不愧是父子吗?
无语的摇了摇头,楚封跟了上去。
当年看起来最为闲适不拘的三叔,恐怕才是最执拗的一个吧。
不一会,楚封两人就走出了那个只有一棵大树的小庭院。沿着一条小路直走,周围陆陆续续的出现了一些楚家族人,那些人一见到楚封二人,第一反应就是低下脑袋,犹如一只只温驯的小动物一样,看上去好像是不敢与楚封二人对视。
若不是见过这群人的另一副面孔,或许就连楚封也会被他们的外表所蒙蔽。
也许是感觉楚封二人已经走远了吧,他们抬起了头,眼中的不是卑微,而是蔑视,对楚封的蔑视。
“呸,什么东西,如果不是族长大人的儿子,老子早就把你打趴下了。”一个青年厌恶的对着楚封的背影小声骂道。
“就是,一个废物而已,有什么可傲气的。”一群少年跟着起哄。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他们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个来回。
他们的声音虽小,但凭影鬼的实力又如何会听不到。
在第一个人骂出口的时候,走在后面的楚封感觉到影叔的身体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楚封虽然听不到,但多少也能猜到些,正如他厌恶着那些人一般,那些人又何尝不讨厌楚封,稍微想想,就能知道那些人嘴巴开始不干净了。
“影叔,不必理他们,全当做是狗吠就行了。”
说到底,楚封的本性还是那个宅男楚风,对于杀人,他多少还是有点抵触。也正是因为他的宅男习性,让他的孤僻变成了别人认为的高傲,让他的寡言少语变成了别人认为的轻蔑鄙视,使得他更加的被人仇视。
那些人的仇视,虽说大多是对楚封的嫉妒以及某些人对楚易的试探,但与楚封自身的性格也不无关系。
上一次影叔出手,楚封就在一边,他知道,若不是自己父亲那句‘不必杀人。’那个所谓的天才又岂是断臂那么简单。
八折九曲,路上的人越来越少,一处幽静的院子出现在了楚封的眼前。对于这处小院,楚封熟悉而又陌生,这里的回忆美好而又甜蜜,却再也无法回去。
那时的他,只是一个放下前世成熟的孩子,可以肆无忌惮的哭,也可以毫不掩饰的笑,更能毫无来由的任性,那是一段欢笑相伴的岁月。
三年的时间,这里只剩下一个在迷惘中漫无目的地挣扎着,最后,只守着寂寞无法再归来的可怜人。
再度踏上门阶的楚封却是又燃起了希望,他祈祷着奇迹的出现,让那个可怜人不再迷茫,不再一人承受那孤寂的时光。
“咚咚咚!”
敲门声在耳边响起,楚封略有些紧张的深吸一口气。
“进来吧,我不是说过了吗?影,你进我的房间不必敲门,你一定要我次次提醒你吗?你不烦我都烦了。”中气十足却略带调笑的声音响起,这也让楚封略微松了一口气。
三年的时间,楚封还是头一次听到父亲如此轻松的话语。
三年的时间里楚封听够了楚易的叹息,受够了楚易的静默,每一次的见面都让楚封心痛。
或许楚易真的想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