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伊在家里消磨了大半月,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这次下山,前前后后,总共三个月。
“三个月,这么快就回来了!”手中握着赤城探子的信函,封逸尘不知是喜是悲。信函上说他们在湖边策马,二人消失了好一阵子,以为她不会再回来,可后面又说她在宴会上当众给猎图靡难堪,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回到蓬莱的第一站,是去九渊阁向封逸尘复命,会面地点是空架于玉石瀑布上的廊亭。
外部水声轰隆,廊亭内部居然听不到,好神奇的“障音法”!这里真是畅谈“小秘密”又能防止窃听的好地方!
泉水泡的滚烫茶水,经过冰心玉壶,变得清凉冰爽,沁人心脾。记得骄阳公主也有一套,芷伊很是喜欢,心想,九渊阁看着朴素自然,里头尽是些好宝贝,这封掌事把日子过得还颇有情趣。
交代完赤城之行的经过后,芷伊拿出几册竹简,
“我与乌苏国师颇有交情,向她讨要了一些萨满巫医的方子,还翻译了一部分可公开的咒语经文,发现他们的法术与昆仑,蓬莱有很多相似之处,可能同源于上古不周山。学道的时候,我去藏经阁看过,萨满教资料较少,我把我的所得,所感,整理成册,算是为藏经阁尽一点力。”
他垂下眼睑,淡淡的说,“萨满教多是师徒口口相传,又属昆仑一脉,确实资料较少。这些年,我往来于单于王廷,骄阳给我不少讯息,我简单梳理一下,已经记载成册,放于藏经阁内。”
芷伊一愣,想明白了,心却一沉,任我再怎么努力,做再多的事,也追不上他步履飞扬后的一颗尘埃……
“不过,乌苏与匈奴有所不同,你那本也收录吧,作为补遗。”封逸尘打个圆场,算是缓和了尴尬的气氛。
“诺,回长白山之前,我会送到藏经阁去。”
芷伊紧拽着手中的桃木匕首挂饰,心想,说还是不说呢?送还是不送呢?可不能为了几句不开心的话,枉费自己一番辛苦。
“那个……嗯……在漠北……我弄折了你的桃木辟邪匕首,这次历练未定归期,所以……返程的路上,跟着一位师傅学了几天木雕,重新做了一个……送给你……”
她涨红了脸,把巴掌长的辟邪小匕首放在案几上,雕纹拙朴,却精细打磨,看得出,很用心……
封逸尘心头一紧,想说谢谢,说出口的却是:“为什么回来?”
“啊?……”她又是一愣,“为什么要留下?”
“你留下,可以做大汉和乌苏的桥梁。汉朝为了牵制匈奴,削弱匈奴右翼,必然要与乌苏结盟。因为你的缘故,在众王子中,猎图靡和汉人来往最多,最有结盟的可能。”
“所以,你派我去,是为了结姻亲之盟!”一直猜测他的心思,没料到……她耳朵嗡嗡直响,意识模糊,封逸尘又说了一堆以国事为重的大道理,她只听得只言片语,
“既是汉人,就有一份责任,尽全力减少战争的代价。”
“你希望我嫁给他做君夫人,对不对?”
封逸尘顿住,向来冷静的他,心中涌出一股控制不住的怒火,说出了他这辈子最无脑,最后悔的话:
“你本来就嫁给他了。”
芷伊被彻底激怒,推手将茶盘掀翻在地……
即使大口大口的喘气,也无法维持正常呼吸,她盯着封逸尘的眼睛,头晕目眩,而他却回避。那些话,那些大道理,一句没错!他思维缜密严谨,理智得找不到任何破绽,无力反驳,芷伊用微弱的气息,一字一句,轻轻地说:
“我不是骄阳公主,不要把国事,用送女人来解决!”
说罢,起身离去。
……
封逸尘和长风一起收拾茶碗,长风还没缓过神来,从未有弟子敢对掌事这样无礼!更奇怪的是,掌事居然不生气。
“这是你最喜欢的冰心玉壶,怎就不知道爱惜?好在,它没有摔坏。”
紧握着桃木匕首,已有了他的体温。
却不知他说的是茶碗,还是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