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之后,陶阿诺买齐了整套基础妆的化妆品。时不时地在节假日啦,周末约会啦,见远道而来的亲戚朋友的时候,会略施粉黛。本来妆不重,加上皮肤底子好,几次下来化得也是有模有样了。
女人化妆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再白净的皮肤抵不过一层淡淡的粉底;再浓密的睫毛比不了一只睫毛夹加上一管睫毛膏;再红润的双唇也要输给闪亮晶莹地彩色唇膏。
虽然经常听说其实素颜清爽的女孩子更美丽,似乎化了妆就从天然水晶变成了人造玻璃。可是真正素颜就长得水晶般的美人能有几个,万里挑一的都成了网络名人。这满大街上的,和你我身边的,化了妆总会比素颜好看许多。
上学的时候陶阿诺对化妆总有点轻微地抵触,记得在哪儿看来一句,大意是:化妆品是用来掩饰岁月在女人脸上留下的痕迹,年纪轻轻地比什么都美。就这句一直被陶阿诺奉为金玉良言。
可这两年,又接连从杂志或网络看到,说精致的女人是即使上街买菜也要粉黛齐全,毫不将就。陶阿诺感觉自己已经被这种“精致的女人”迷住了,这才是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
租房洗手间的镜子前,陶阿诺已经抹匀了粉底液,又略扑了一层散粉,光滑的脸颊此时白嫩得毫无缺陷,难怪会习惯了化妆的人,一天不化妆都不愿出门。眉笔是深棕色的,陶阿诺一笔一笔轻轻地画,时不时放下笔退后一步看看效果,等到让自己满意了,手臂都已经酸的举不起来。活动着手臂的功夫,陶阿诺冲镜子里的自己弯了弯嘴角,看着镜子里的美人儿笑了,自己嘴角地微笑也不知不觉地蔓延到了眉梢。睫毛夹了夹,又弯又翘,刷一层睫毛膏,顿时又细又长;只画了上眼线,可能是因为长期戴眼镜的原因,眼睛特别敏感,下眼线一碰到就要流出眼泪来;唇彩是有点偏桃红色的淡红色,用小刷子刷到两片薄唇上,晶莹水润,看上去拥有果冻一般的质感。
头发已经烫过了柔顺,原先就是顺滑地黑色披发更加顺直,说是像一条黑色的瀑布倾泻下来一点也不为过。
元旦这天公交车比平时更拥挤些,而且大多数都是年轻人,要不成双结对,要不三五成群。陶阿诺上车时刚好后排有人下车,就捡了个位子坐下。
到酒店门口时,她看了看手机,比大学班长通知的同学聚会时间早了二十分钟,陶阿诺四处张望了一下,周围也没有什么可以逛的地方,特别是一阵寒风吹来,陶阿诺头一缩,双脚不听使唤地走进了酒店。到了包厢,不出意料的,第一个到场。
百无聊赖,拿出手机检查一下妆容和发型,顺便自拍一张发朋友圈提醒其他同学自己已经在等了。随着微信这种聊天工具成了聊天软件的主流,晒自拍晒美食秀旅游秀恩爱都只需要发图片到朋友圈签到就可以了,再也不需要QQ和微博发两遍一样的内容了。
一个多月前,陶阿诺的微信通讯录里跳出了朱子函请求加为好友的消息,她微笑了一下,没有点“拒绝”,而是无声无息地删除了这条请求。第二天,又是一条同样的请求加为好友,没有一个字的留言,陶阿诺又一次点了删除,心里一阵绞痛,以她对朱子函的了解,不会再有第三次。
删除朱子函的好友申请用尽了陶阿诺当时所有的理智。“既然分开了,就别来打扰我的生活。现在没有你,我才生活地更快乐”,“已经证明了在一起不合适,何必再牵牵绊绊,藕断丝连”。可如今想起来,那根本不是理智,反而是最不理智的发泄,想象中总是分手后,男孩子回头去死皮赖脸地追女孩子,而女孩子总是把手一甩摆出“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的架势。陶阿诺也想这样“痛快”一把,可惜朱子函却一分手就人间蒸发了,倒是陶阿诺几次差点忍不住去主动联系。点了两次“删除”也算是过了过,“分开就分开”的瘾。
只是上周,陶阿诺还是没出息了一回。因为这一次她要做一个重要的决定,一个对自己对朱子函和对李利文都很重要的决定。
明知道已经删除了朱子函的手机号,她还是翻了翻通讯录,指尖拨弄着,三两下就从第一条翻到了最后一条。她记不得朱子函的手机号,其实从一开始就故意不去记得,就怕想忘的时候忘不掉,这提前留的一手现在刚好用到了。居然对初恋有这么多防备和这么多最坏结果的打算,现在想起来,陶阿诺简直想狠狠地骂自己一顿。
打开QQ,也是早在分手那天就删除了好友。但是她知道怎么找到他,他们在同一个班级群里。找到那个玩世不恭的“愤怒大兵”的头像,亲切又远不可及,陶阿诺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奇痒无比,百爪无挠,像是看到了眼前一个人,拼命地想扑过去一把抱住,又疯狂地想拿条绳子抽个稀巴烂。闭着眼睛咽了下口水稳定情绪,陶阿诺双击点开了那个曾经每天都会闪烁到自己嫌烦的头像,双手在键盘上停顿着。“妈的,两袋话梅也要一百块!”——朱子函的个性签名停留在一年前的样子,始终没有更新过。
“Hi.”陶阿诺发了条信息过去。腾讯马上提醒,您和对方还不是好友,是否加为好友?
“Hi.”朱子函马上回复了。
“元旦同学聚会,你去吗?”陶阿诺点了发送,马上闭上眼睛,皱着眉头,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是聪明还是傻。她希望再见一次朱子函,最后一次给子函留个机会,如果他去了说明他还想着自己,如果见面后电光石火,说不定还有希望复合。就最后一次机会了??????
“不知道啊,到时候看吧。”朱子函很快就回复了。
“哦,好吧。”陶阿诺的情绪又翻涌起来,她多想告诉那个网络另一端的人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了,这次不见,我就彻底死心了。陶阿诺没有再发消息过去,另一端沉默着,也没有新的消息传来。
“哇,我居然是第二个到的!我路上还怕会迟到呢!”进门的是隔壁宿舍的“花儿”,陶阿诺和她不算很熟,好久不见,况且此时两个来早的人惺惺相惜,叫嚷着抱到了一起。随便寒暄着工作、租房、男朋友,一不留神包厢已经坐满了一半人。
“陶阿诺好——漂亮!”杨扬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盯着陶阿诺上下打量,“大公司的人就是不一样,你们公司是不是会培训穿衣打扮的?”
杨扬的一声叫喊,惹得好多男生女生都转过头来看,陶阿诺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像我们读研的论文狗,出来同学聚会像是来见世面一样。”杨扬说完歪着头做了个扭捏状,一群人哄的热闹起来,纷纷拿她取乐。
“我们工作的才是打工狗,不像你们阳春白雪的科研人员啊!”
“就是,您搞学术的知识分子就不要取笑我们打工狗了吧。”
“不是所有读研的都这样的,主要是你个人问题。”只有平时关系亲密的同宿舍翘翘才继续挖苦讽刺她。
“翘翘,我太伤心了!”杨扬做了个擦眼泪的动作,小鸟依人地把头靠在翘翘肩上。
“干嘛呢,你俩这么暧昧,小心模范要吃醋的!”陶阿诺露出一个夸张地不忍直视的表情。
“翘翘,你和模范什么时候结婚啊?”不知谁从人群后抛来一句,声音挺大,似乎整个包厢都安静了些。
“我们今年结婚!”模范闻声走了过来一把搂住翘翘的肩。
“哦!唔!”众人起哄。翘翘推搡着模范怪他乱说。
“我们班虽然上学时候班内恋爱的不多,但是谈一对成一对,还有小米粒和傻大个儿应该也快结婚了!成功率百分之百!”杨扬激动着双手抱拳放在胸口。
砰的一下,陶阿诺感觉一个闷雷在头顶爆开了,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却保持着微笑,只希望没有人看到自己,没有人想到朱子函,免得尴尬。她也隐约觉得自己和朱子函没有坚持到最后,没有让自己班级的同学间恋爱成功率达到百分之百似乎是一件拖累班级后腿的事情。
等陶阿诺回过神来,大家已经转换了毫不相干的其他话题,似乎话题间切换的很生硬,明显是有其他人意识到了这个“成功率”统计上出了问题。
人到的差不多了,班长招呼着让大家都找个座位坐下,开始上菜开酒了。班级里的氛围一直很收敛,男生女生间和和气气的,更像是中学班级的氛围。男生坐两桌,女生做两桌,任班长和几个活跃的男生再怎么起哄试图打乱座位“男女搭配”也没能成功。
陶阿诺四张桌子张望着,除了穿衣方面,女生更考究了,男生更正式了,每张年轻的脸庞还是和在学校时一点变化都没有。
还有,朱子函没有来,也不会来了。
“子函,结束了,我不会对你有任何别的幻想,之前的些许希望都是我的错,其实我们早就说好分手了,是我还在妄想。”陶阿诺微笑着融入这个欢愉的聚会,眼睛却模糊了,一滴滴晶莹冰凉的东西滴到心里。
聚会快结束的时候,李利文发微信过来说,天黑了,要不要来接?
陶阿诺先是客气了一下说自己可以坐公交。李利文诚恳地说不怕麻烦,两人就这样说定了。
聚会结束地时候,晚上九点多,陶阿诺喝了点红酒,脑袋涨涨地,但还算清醒,路上她答应了李利文搬过去一起住,等到工作安稳了再慢慢找新的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