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阿诺看着宿舍镜子里的自己,素颜,光滑的鸭蛋脸从来没长过一颗痘;一双清澈的眼眸微微弯起,像是罩在500度的近视镜片后面的两个倒放的豆荚。低调的暗红色半框金属眼镜搭在高挺的鼻梁上,平添了几分成熟和文静;薄嘴唇,真实的淡粉色。一张20多岁的年轻女孩特有的面容,完全不加修饰,却美得让人只有羡慕的份。
阿诺把垂在耳边的一缕碎发挂在耳后,左右转头看看了,最终还是不太满意的散开了皮筋,重新把乌黑油亮的披肩长发扎成一个整齐的马尾。
下午的时候子函约阿诺:“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吧。”
阿诺想了一圈竟傻傻的盯着子函的眼睛好奇地问:“为什么?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子函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是笑着含糊的说:“我们第一次单独出去吃饭呢。”
阿诺忽的低下了头,笑而不语。这是子函和阿诺的第一次约会。
终于阿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露出了微笑。阿诺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小说,翻到插着书签的一页,读了一个段落竟然完全没看懂剧情的发展,重新又读一遍,脑海里紧张、兴奋、开心、好奇翻腾着拉扯着理智,阿诺终于放下了书本,书签还在原来的页码。
漫长的每一分钟总要找点事情才会好过一些。阿诺小心翼翼地取下衣柜上的木吉他随手拨出已经最熟悉的和弦。
“在楼下等你了,下来吧。”子函发来的短信。
陶阿诺立刻把吉他放到床铺上,跳跃着下楼了。
子函带阿诺到了一家缓缓的播放着英文爵士音乐的餐厅,地板和桌面都是统一的黑色大理石,每个圆桌被两个大大的半环形真皮沙发围绕,天花板上垂下长短不一的晶莹的水晶挂饰,最长的接近桌面,隐隐约约的将每张桌子划分成一个独立空间。
“欢迎光临!”阿诺看到身边一个身条婀娜高挑,身着华丽的深灰色绒面修身礼服的大姐姐向自己深鞠了一躬。阿诺反倒觉得不自在起来,这种餐厅自己似乎是第一次出入,出门前听子函说去吃火锅,到了之后发现子函的选择又一次出乎了阿诺的想象。但是,阿诺不反感这种感觉,阿诺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被尊重过,年轻女孩子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在服务员引导下,子函和阿诺在好几张空着的桌子里随便选了一张坐下来。
“吃什么锅底?”子函摊开菜单凑到阿诺边上温柔的问。
阿诺怕子函不吃辣的,把菜单上每个选择都仔细看了看,最后选了老少皆宜的“滋补养生菌菇锅”。当然锅底上来,阿诺才发现是两盏精致的小锅,每个人选择自己爱吃的锅底就可以了。
“嗯,我也吃这个,我也喜欢滋补养生呢。”“滋补养生”这四个字从瘦的皮包骨头的子函嘴里说出来特别有自嘲的味道。
他们七七八八的点了好多东西,其中“虾滑”、“鱼滑”这些,阿诺竟然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两盏小锅被送到了桌上,紧接着是一个个形状各异的小碟。一个纹了青花的长碟上面放了四只晶莹水润的肉丸,被一张新鲜的生菜托着,安躺在一层细碎的冰渣上;一只纯白色烤制细腻的陶瓷圆筒中间竖着一簇金针菇,像极了一朵白百合;一个头部尖尖的小透明袋子里面装着打碎的虾肉,同样也是躺在碎冰上,阿诺猜这应该就是“虾滑”了。冻豆腐是阿诺点的,本以为是一块块形状不一,被冻得满身是洞的豆腐块,可眼前看到的却是六颗大小一致,身材均匀的小豆腐块队列整齐的排列在一直荷花形状的陶瓷盘子上。阿诺觉得看着摆设如此考究的冻豆腐像是看到了小时候一起玩沙子的小姑娘现在正穿着贵族的华服站在小小的舞台中央。
原来火锅都可以这么精致。
从火锅店回学校步行也不过接近半个小时,阿诺提议走回去,子函当然也没有意见。
闹市区的车辆往来频繁,到了路口也不减速,阿诺随子函走在斑马线上,不安心的左右不停张望着开来的汽车。
“走。”子函用左手顺势抓住阿诺的右手,像是带着一只惶恐的小猫,快步走到了马路对面。
来不及惊慌,来不及犹豫,来不及脸红,来不及触电,对陶阿诺来说了,与朱子函的第一次牵手来的这么自然,她觉得温暖和踏实。
子函的手并不热,这也正常,他人瘦,穿的少,偏偏又在这最冷的寒冬季节。为了能给阿诺暖手,他只用手心握着阿诺的指尖。他们就这样一直走,阿诺在夜色的笼罩下放心的偷偷微笑着。明亮的月亮照亮了这个不寻常的夜晚,他们手牵着手走过了熙熙攘攘的闹市区,来到了书香浓郁的校园里。
一直到宿舍楼下子,子函嘱咐阿诺早点洗洗睡觉,阿诺乖巧的点点头,他们才分开牵着的手。
听到背后一楼的宿舍大门“咔嚓”一声锁上了,阿诺突然觉得脚步轻盈的快要飞起来了,一口气跑到了5楼卧室里。阿诺看了看自己被子函握着不放的右手,一层微微的湿润,说起来也奇怪,两个人的手都是冷冷的,顶多手心有点温度,握久了居然也会有这么多手汗。“有一个男朋友原来是这么幸福的事情。”阿诺突然觉得这深冬的夜晚其实不是那么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