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女子稍显忧虑的声音:“追风、弄月、摘星、撩辰,你们退下。刚才听到的话不要乱传出去,知道么?”
四女一齐恭声道:“是,属下遵命。”说罢悄然离开,霎时间还是人影参差、暗香浮动的大厅就只剩下秋远峰与蒙面女子四目相对,寂静无声。
怕她们听到自乱阵脚吗?秋远峰越是看不懂眼前的蒙面女子,从种种表现来看她对纤手会极是尽心费力,但是,那份心力是为谁才是他所关心的。
好半响,蒙面女子松了松僵硬的身躯,沉沉一叹复又坐回高椅上,开口道:“阁下语出惊人实在让人不得不震惊。现在只剩你我两人,还有什么内幕消息尽可直说。”
秋远峰眼中目光闪烁,“会主相信在下的话?”原以为势必遭遇到与萧府尴尬的挤兑,势必要费一番周折不料竟是如此顺利,倒让他起了疑心。
“阁下之说不仅关系到纤手会在江湖中的声誉,而且事关纤手会存亡,本会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兹事体大不得不认真对待。”
厅内灯火辉煌,月光如流水斜泻却被通明的火光照淡,变成若无。此女位高权重却又神秘莫测,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秋远峰感觉那层薄薄红纱将他们远远阻隔,无法交流。心忖:“红纱蒙面不见真容就很难猜测道她内心的想法,仅仅靠声音语调变化来判断实在为难。她轻纱蒙面显然是有苦衷,不过若是纤手会上下只凭衣饰、身形、声音认定会主,魔教中人若是将她杀害或者囚禁,再用别人模仿她的声音衣饰以及行为习惯,瞒天过海轻松骗过整个纤手会的人,也许她就是魔教安插在武林白道中的一枚棋子?为了江湖安危,我只能勉为其难。”
秋远峰上前一步肃容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会主可否取下面纱以示真面目,不然我很难知道会主的真实意图?”
蒙面女子轻蔑冷笑,“凭你也敢有此妄念,就是阁下背后潜伏着偌大势力,当真以为本会主不敢杀你么?”
秋远峰本以为纤手会比之萧府轻松许多,却不想现在才是麻烦的开始,忙道:“会主莫要误解在下的意思,在下之意并非想看会主容貌,只想知道会主究竟是不是魔教暗中在武林白道设下的棋子。会主轻纱遮面而在下对纤手会知之不多,实在令人怀疑。”
“哦,难得阁下有心了。”蒙面女子倏地起身,顿时从她身上透出一股睥睨天下、傲视群雄、舍我取谁的惊人气魄,“区区魔教不过尔尔,本会主有鸿鹄之志岂会甘当魔教鹰犬爪牙之流!阁下这么说实在太小看人了。”
定定看着眼前气势凛然不输于世间任何奇伟男子的蒙面女子,秋远峰心里不由得相信凭她这股不让须眉的迫人气势怎么会是心怀叵测的奸险之徒。
忽然有种错觉,眼前女子的身影竟然与悦来客栈那名蒙面女子完美重叠,透过红纱,秋远峰仿佛看见长眉下那双熠熠生辉的凤目中那果敢从容、正直傲然神采一一闪现。对于悦来客栈里那位神秘女子秋远峰始终怀着感激心情,若果说她是魔教爪牙打死他也相信,而眼前的女子跟她何其神似,当下不再怀疑:“在下唐突冒犯会主实在不该,那么其他人可否值得怀疑?”
“阁下请坐,容我细细想想。”蒙面女子说了一句便自顾沉思冥想。
一屁股坐到舒服结实的椅子上,秋远峰心里蓦地生出一阵感慨,几天来感受不到所谓礼仪之邦的待客之道!在萧府,热茶没有利剑倒是多得很,差点让他吃不消,难道武林中鼎鼎有名的萧家竟是连一顿饭都请不起么?
最后还是秀色体贴拿了几个馒头让他垫点肚子,亏得他冒死告密相助萧家瓦解了一场兵祸,就算是仇家也不能少了应该的礼数吧。而今进到纤手会情形也好不了多少,先是圈套然后横躺在清冷石板上,而后挺挺竖着,现在呢,虽然坐下,傍边依然空空如也,那杯热茶什么时候才能端上来?
自己可是一番好意前来,为什么遭到如此冷遇?秋远峰想着不禁有股心酸,寄人篱下的滋味果然不好受。
不容秋远峰兀自感慨,一清冷声道:“本会主思前想后,细细思索仍然无法猜到谁是可疑之人。”
秋远峰皱眉道:“相信会主的判断不会有误,不过我得到可靠消息,纤手会确实受到魔教的干扰。如今,红衣教应验想来纤手会也免不了。”
“阁下所得消息来自何人?可否告知?”
“那是自然,消息是我在一破庙中探听知道。后经红衣教五大长老之首人称‘阴煞掌’邹善亲口证实,而他本人正是魔教安插的内应。”
蒙面女子冷冷一笑,“他既是魔教内应说的话那就当不得真,如果他故意混淆视听借阁下之口造谣江湖,人人自危,那时魔教趁机收网岂非中了他们的算计?”
想法倒是挺多,不过为什么都是以贬低自己为代价呢?自己有那么浑然无知吗?秋远峰无奈笑笑,知道要劝服要她相信不容易,于是将萧府内发上的事情精简陈述一遍,其中对自己明智冷静特别是大义凛然劝降邹善那段用墨最多,而对萧小姐和秀色,知好色则幕少艾的内心躁动只字未提。
“事情就是这样了。”秋远峰一席话说下来不禁口干舌燥,暗忖:“也不能怪我隐瞒,谁叫你们礼数不周,连杯热茶都没有,我不说不等于撒谎。”
蒙面女子听完后,声音终于失去从容不迫,惊疑道:“想不到纤手会与魔教交手四年来,今日才知道他们的真正实力。既然他们拥有那么强横的势力,为什么至今仍然保持沉静按兵不动?”
果然一番话下来起到效果,秋远峰徐徐道:“魔教隐去真正实力,教内厉害人物才有更多时间和精力暗中对付其势力,同时在江湖中造成一种错觉。”说到错觉,秋远峰猛然想起石洞老人说过他早有准备以策万全,可是以他所见武林人士对待魔教的态度多是不屑,一副不以为然,红衣教与纤手会与魔教敌对,这么长时间以来对待魔教也是一副轻看姿态。他将魔教说的如何厉害还被众人嘲笑讥讽,甚是被怀疑居心叵测。“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啊?老神仙不是早就布置了万全的计策么?”秋远峰心中又生起一个疑团。
“阁下分析不错,可是本会主想不出纤手会回里有谁是魔教的奸细,而且此人不是一般喽啰,他的地位与影响力不低于你说的邹善在红衣教里的位置。”
秋远峰也同意她的看法,可是连她都没有线索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内部没有可疑之人,那外部呢?会主不妨再想想,很可能是因为一句话的承诺或者一件事,使会里高层人物受制于人?”
蒙面女子惊疑凌厉的目光穿过红纱落在秋远峰身上,颓然道:“经阁下提点,倒是有这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