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神相叹息一声:“也算是吧,人之旦夕祸福岂能预料。若不是我经过雪山偶然遇见你爹,听他提起你的事情,也许你的父母便不会丧身沙漠,而你的命运偏离既定轨迹。”
“事情皆因我而起?”秋远峰愣了下,询问:“我爹对你谈起什么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秋雄天谈起你的时候显得非常高兴与自豪,那是身为人父对于儿子出色表现而感到无比的骄傲自豪,至今老夫记忆依然深刻。他说起你九岁那年独自深入雪山,饿了一天一夜,抓到一只白尾灵狐。一个九岁大的孩子竟能抓到大雪山最狡猾的动物,实难令人相信,就算经验老道的猎人也很难抓到,更何况你不借用任何抓捕工具。”
秋远峰冷硬脸上倏地泛起一丝笑意,任何孩子听到父母由衷称赞之言,心底总感到无比骄傲自豪。
“我听说之后对你很感兴趣,于是便对另一个人说了。”秋远峰伸手轻轻抚摸腰间木剑,道:“就是这柄木剑的主人?”
“不错,确切的说他是我的师傅,他听到之后便令我前往寻找你,委以重任。”“这与我爹娘何干?”秋远峰目视凶光直逼着诸葛神相。
“确实与你爹娘无关,奈何天意弄人,偏偏遭逢不测,实非老夫意料。”
“若是没有你,若是你不去找我爹娘,他们就不会葬身荒漠,你说是吗?”“确实如此。”诸葛神相一声长叹,言语嘘唏。
“若非你的出现,疼爱我的爹娘就不会惨遭不幸弃我而去,原本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便不会分崩离析,顷刻之间支离破碎,而我过着无忧无虑悠闲自在的世外桃源生活,更不会变成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孤儿。可是,这一切全都因为你的出现,变成我脑海中无法磨灭挥之不去的噩梦。”秋远峰想及往昔幸福惬意的山居生活,可是在诸葛神相出现的一刻起,一切全都改变,莫名愤怒皆由此而来。
“无忧无虑悠闲自在的生活?难道不想成为人人敬仰,受人尊崇的一代大侠?”
秋远峰咬牙切齿:“如果一代大侠之名必须以我爹娘命丧黄泉为代价,区区一代大侠之名有何意义?”
“唉,至今你还是不了解你父亲的良苦用心。”
“谁说我不明白我爹的苦心,正因为我深深体会到父亲的良苦用心,方才有今天的我。”
“如此说来,你该尊称我一声师兄。”
“哼,师兄?”秋远峰冷硬道:“我并非拜在你师父门下,他也并未收我为徒。你可知道他没有教我一招半式,只是总领提纲向我阐述何谓剑道。我的剑法是凭着我的毅力加之家父殷勤敦促方有今天的我。换句话说,我不懂得武功是什么,可我知道最有效的杀人手法。”
“你不懂武功却最会杀人?”“是的,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个只会杀人的工具罢了。”秋远峰自嘲一笑,神态萧瑟。
“你太激动了,对于他你难道没有一丝感恩之情?”诸葛神相轻声叹息。
“激动?任谁在面对宿命时还能保持镇定冷静的态度。感恩自然有了,若是没有他的帮助便不会有今天的我。”
诸葛神相急促喘了口气:“那你的使命?”
“那是我爹的遗愿,我就算不惜牺牲性命也会全力以赴,这点你大可放心,除非我一命呜呼。”
“咳咳,以你今时今日的武功造诣,能够取你性命的人恐怕不多了。”
“不多,幸好目前为止加起来不多吧。”秋远峰冷冷一哼,“你说完了吗,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清楚?”
诸葛神相叹了一声:“容我想想。”便闭目思索。
经过一轮交谈秋远峰脑中清明许多,见他闭目凝神静思,这才走到五湖散人身前倏地跪下:“徒儿冒失顶撞师傅您老,请师傅责罚。”
从他们的谈话中五湖散人大约知道事情起始梗概,暗忖原来他十三年前所说那个突然造访他们隐居之所的不速之客便是诸葛神相,正是诸葛神相突然出现改变了他的一生,不过事情并非要到诸葛神相必须以死方能解决的严重地步,唉。
五湖散人不禁嘘唏,将他拉起,劝慰道:“远峰,师傅不想责怪你什么,只不过诸葛神相侠名远播,在武林中举足轻重,泽披江湖。你父母的死即已发生穷追无用且事情不能归咎于他身上,若有诸葛神相主持江湖大局,人心所向,现今江湖混乱动荡的局势将会大有好转,看在师傅的面子上,能否让他一步?”
秋远峰垂首不言,良久才道:“师傅,这是我跟他之间私事尚请师傅见谅,不要过问,好吗?这令徒儿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五湖散人愣一下知道劝说无用,叹了叹不再说话。
这时诸葛神相忽道:“我还有事,说出你下一步行动计划。”“上嵩山少林寺。”
诸葛神相摇头道:“不必去了,去了也属徒劳。我要你去另一个地方。”“这是你将死之前最后的遗愿?”秋远峰转身回首,两眼直直盯着他。
见到诸葛神相颔首点头,秋远峰答道:“好,我答应你。说吧,是什么事?”
诸葛神相定定注视着,忽道:“我告诉你一个地方,你前往寻找天清神尼,若有神尼相助,你们有五分胜算。”
“当今佛门第一高人竟不及他?!”突然,多情剑易尘惊呼出声,一脸不可置信。
秋远峰看着诸葛神相,喃喃自语:“我本不想杀人示威,奈何有人偏偏不肯听话。”说着右手缓慢滑向腰间黝黑木剑。
诸葛神相兀自嗟叹,眼看着秋远峰的手伸地很慢,无形中散发出阵阵令人窒息的凛冽杀气。屋内诸人都不由屏住呼吸,心脏忽地猛烈跳动,脑中耳际只剩下急促激烈的砰砰巨响声,就连老一辈高人亦感呼吸困难,那阴森恐怖的杀气侵人肌肤,整个人如坠冰窟。
修长稳健的手在空中滑行很慢,宛如情人温柔多情的手,但是眼前却是要命的手。诸人大气不敢喘息,多情剑易尘身处滔天杀气中心,只感到森冷杀气正铺天盖地,似翻江倒海的巨浪席卷而来,压着他浑身不能动弹。
易尘瞳孔剧烈收缩,手里掌心沁出冷汗,双眼直呆呆望着秋远峰那支要命的手,仿佛那只手一停就意味着他的生命就此终结。
手还在有条不紊划动,易尘似乎觉得活够一百年,在恐惧、战栗、害怕中活了一百年。十八岁出道江湖至今,他第一次品尝恐惧的滋味,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屋内每个人都在看着那支温柔致命的手,仿佛那是一只带着夺人眼球充满魔力的手。
静,还是静,死一般的静寂。
易尘不是轻易束手之辈,他也有他的骄傲和自尊,不过在如此沉寂压抑却又猛烈沉重如同泰山压顶的杀气中,他好像忘记了反击,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似在等死。
红烛不停燃烧,滴着血红泪珠儿,每个人的面容格外凝重。
外面是料峭寒冷初冬,站在易尘身边的唐昊却感到背后沁出的冷汗将背部打湿,犹似一条小溪涓涓细流,整条脊髓凉飕飕地,灵魂仿佛在凛冽寒风中战栗,随时有湮灭的可能。
四寸、三寸、二寸、一寸!秋远峰眼中皆是冷酷漠然,他的手缓慢接近,以不紧不慢按着它的速度均匀滑动。
多情剑易尘额头眉心沁出豆大汗珠,嘀嗒,嘀嗒,坠落到实木地板上,嘀嗒之声随时有可能消失。
半寸!蓦地,一只苍白无血色枯瘦的手稳稳地抓住那只正在移动的手,秋远峰眼中劲**光,冷冷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