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领着白安苓一行来到了一个半露天的座位上,靠街的地方有栏杆围着,但没有墙壁,就像后世的阳台。
白安苓往外面看了看,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嘴边露出了一抹微笑。从她这个角度看去,正好将某所宅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她可是早就让人考察好了地形,特意选好了这家早点铺子,好坐等好戏上演的。
“小姐,你要吃些什么?”朝霞一边翻看菜牌,一边问。
“随意吧。”白安苓心不在焉地说道,津津有味地看着街上的行人。哦,不,她其实是在看那座宅院,“你喜欢什么就点什么吧。”
朝霞翻菜牌的动作一顿,吃惊之下,好几个牌子从她手中滑落。
“咳咳。”竺九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接过了菜牌,“我看看,这个好像很好吃……”
早点刚刚点完,对面一座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隐隐可以看见有几人飞奔而出。
白安苓的双眼一亮,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小姐?”朝霞被吓了一跳,顺着白安苓的视线看去,差点儿魂飞魄散了,“哇啊!要长针眼了!”
朝霞立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但是又想起这样的场景怎能被自家小姐看到了,因而想去捂白安苓的眼睛,却被对方嫌弃地挥开了。
朝霞都快要哭了,她家主子在干什么呢?怎么能盯着……盯着……那谁一直看呢?
白安苓低声笑了起来,声音显得有点诡异。
从那座宅院的门口处冲出来了一个人,这人刚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因为他没穿衣服!
这位一丝不挂的勇士一边飞奔一边朝自己后面怒吼:“别过来,再过来本殿下要你们的命!”
朝霞大惊失色,推着白安苓的肩膀,语无伦次地说:“那那那不是六六六皇子么?”
六皇子北信恒今天真是见了鬼了,昨天他出门去找他的野花美人们嬉戏,好排解一下郁卒的心情。谁知道一觉醒来,北信恒却发现自己浑身酸痛,身上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舒爽的。
还没睁开眼睛的北信恒觉得很奇怪,莫非是昨晚的美人们太热情了,这才把他折腾成了现在这样?
这时,从他的枕边突然传来一个雄厚粗哑的声音:“六爷醒了?”
说话的人离他这样近,连温热的呼吸都喷吐在了北信恒的颈侧。北信恒立即就是一阵毛骨悚然,猛地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一大片古铜色的肌肤,北信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为什么会有男人在他的床上?而且还一个两个三个……有三个?
“你们是谁?”北信恒哆嗦着问道,脑中浮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方才说话的那男子愣了一下,一把抱住了北信恒的腰。两个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北信恒顿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六爷难道忘记了?我们几个可是服侍了六爷一整晚……”
“滚……滚开!”北信恒瞪大了眼,猛力的一推,自己则从床上滑了下去。
那名男子的话无疑是证实了北信恒的猜测,而他实在无法接受。这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嘶——好痛!”北信恒不要命似的跑出了屋子。可是他忘了一件事——他没穿衣服。
面对这样的变故,屋内的三人面面相觑。他们胡乱披了一件衣服,抓起摆在床头的衣裳就追了出去:“六爷,您的衣裳啊……”
可惜北信恒被吓坏了,他根本不知道这几人在说什么,只知道他们居然还敢追着自己不放,莫非有什么企图?这么一想,北信恒跑得就更快了。
一口气冲出了院门,北信恒才安心了一些,这时有一阵风刮了过来。
“好像冷了点……”
北信恒习惯性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臂,入手一片光滑。他怔了一下,低头一看,就见到了自己光溜溜的两条腿。
“嗯?”
“六皇子,你……你!”一个吹胡子瞪眼的老臣从轿中走了出来,正是廖鼎之,他痛心疾首地呼喊,“天家不幸啊!”
廖鼎之将自己的外袍退下,给北信恒披上,而后回到了自己的轿子里。
临走前,廖鼎之给北信恒丢下了一句话:“殿下,您好自为之吧。”
直到廖鼎之离开,北信恒才回过了神来,他几乎羞愤欲死。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早起准备干活的百姓奇异的眼神,他们的嘴巴张张合合,像在讨论着什么。北信恒虽然听不见,但也能猜到个大概了……
一辆马车驶过,在这座热闹的宅院门前停了下来,北辰烨眉头紧蹙地跳下马车,不解地唤道:“六弟?”
北信恒瞳孔一缩,咬牙切齿地说道:“三哥,可否借马车一用。”
北辰烨的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应道:“当然。”
北信恒唰的一下钻进了马车内,将流言蜚语都隔绝在了外面。北辰烨却突然抬起头,朝知味楼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也进了马车。
知味楼二楼,白安苓触及到北辰烨的视线,双眼一眯,转头唤道:“竺九?”
竺九嘿嘿笑了两声,说道:“白小姐,怎么说我也是三皇子府的人啊。再说了,主子是你的未来夫君,总不会害你的。”
竺九这小子竟然将消息透露给了北辰烨!这可不是白安苓的嘱咐,而是他自作主张。
不错,今日之事就是白安苓一手策划的,是她对六皇子的报复。
从竺九那里,白安苓得知了北信恒的一些生活习惯,比如他喜欢去青楼里“散心”。得知了这个消息,白安苓立刻有了一个想法。
她让人去六皇子的府外蹲点,掌握他的行踪。六皇子有个习惯,他外出玩的时候喜欢隐瞒身份,一般都是便装出行,对外自称“六爷”。所以在见到便装后的北信恒后,白安苓第一时间采取了行动。
竺九和凌君在这次的行动中功不可没,最重要的几件事都是他们两个完成的。
竺九在六皇子常去的青楼里给北信恒下了药,而后将人交给了凌君。凌君则负责将北信恒带到了那所特殊的宅院里,付了一大笔钱,安排了三个壮汉服侍北信恒。
至于廖鼎之的及时出现,则是白安苓派人去报的信。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廖鼎之对这样的情报很重视,果真来到了这一带查看。
所有这一切的发生都在白安苓的掌握之中,除了北辰烨的到来。白安苓没打算让北辰烨知道这件事,谁知道竺九还是去汇报了。
“喂喂,不用这样看着我吧?”竺九很是无辜地说道,“付我银子的毕竟是殿下啊。”
“亏我还为了某人的事忙前忙后的,以后还是要长个心眼啊。”
竺九不说话了,闷头吃起了早点。
白安苓喝了一口粥,满足地说道:“不错,这一趟没有白来。”
朝霞瞥了一眼外头,总觉得白安苓的话里含着别的意思。
这时,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有两位锦衣公子走上了楼来。店小二点头哈腰地招呼过他们后,便下楼安排去了,而那两位公子则低声说起了话来。
“你们知道刚才那位是什么人吗?”头戴金冠的青年问道。
身着蓝衫的青年答道:“知道,六爷嘛。他似乎不是京城的人,家中富庶,听说还很有背景。”
“不不不。”金冠公子唰地合上了折扇,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我那位叔叔不是当了个不小的官嘛,我听他说起过这位六爷,他真实的身份其实是六皇子!”
“什么!”蓝衫青年惊得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嘘——你小声点!”
“这真是……万万没想到啊,六皇子竟然会有这样奇特的爱好……”
这两人自以为音量不大,但实际上却让白安苓听了个一清二楚。别说白安苓了,就连朝霞都听见了,频频地往那两人的方向瞅。
白安苓目不斜视地端坐在座位上,一边用早点,一边听八卦。
那两人越说越离谱,对六皇子的私生活进行了一番全面而又深入的剖析,连小二捧上来的早点都顾不得吃了。
再一看店里的其他人,也有不少在说着这件事的。没办法,刚才那一幕实在太惊心动魄了。让白安苓觉得奇怪的是,京城里的人似乎都知道了这个六爷的真实身份。
吃饱喝足,白安苓并没有立即回尚书府,而是带着朝霞在街上走走看看。竺九则被她支了出去,让他去打听一下朝堂上的消息。
等逛够了回到尚书府,竺九已经带着消息回来了。
“廖鼎之写了一份奏折,将今早所发生的事汇报到了皇上那里。皇上龙颜大怒,当着廖鼎之的面,将六皇子叫去大骂了一顿,让他回去思过,近日不准出门了。”
白安苓又问:“其他大臣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
竺九笑了一下,说道:“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这件事已经传遍了皇宫,几乎每个大臣都知道了。因而上朝之时,大臣们看六皇子的表情都很古怪。不仅如此,我听说太子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白安苓还想再问,却有人来禀报说北辰烨来了尚书府,白秋义不在,就来告诉她了。
北辰烨来得正好,朝堂上的事他肯定比竺九更清楚,竺九能打听到的消息,难道还能瞒得过北辰烨这个主子去?当即,白安苓整了整衣装,就去了尚书府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