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睛空万里,艳阳高照。
莫菲儿没有想到,阮竹凤竟然会带着她,日夜兼程地来到紫陌山庄。而且,还是直奔山顶上的那一处悬崖。
此时此刻,再次站到这里,莫菲儿没想到自己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她屹立在山崖边上,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心中苦笑。原来,此处便是阮竹凤为她选择的归宿。
“这个地方,本宫虽然没有来过。但是,想必你并不陌生!”阮竹凤站在莫菲儿身前,背对着她,开口说道。
莫菲儿觉得好笑,这个地方,她当然不陌生!
阮竹凤并不等着她的回答,接着说道,“四年前,让你侥幸生还,四年后的今天,你觉得你还能逃脱吗?”
“我并没有逃走的打算,既然我已是将死之人,你可否为我解惑?让我死也死个明白?”莫菲儿丝毫没有慌张,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的背影。
“哈哈哈!当然!我一定会让你死个明白的!”出了皇宫的阮竹凤又穿回一身的黑衣,她身上偌大的披风,被这山顶上呼啸而来的风吹得摇曳不定。她所幸解开了披风,扔到一旁。顿时,黑色的紧身便衣,便更好地勾勒出了她完美的身材。
阮竹凤朝一旁的天影使了个眼色,他立即会意,走上前递给她一物。阮竹凤将物件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便将手中之物伸到莫菲儿面前,并开口说道,“吃了它。”
莫菲儿接过她手中的物件,随意看去,却是一只小小的药瓶。莫菲儿犹豫了一会儿,才打开了瓶盖。她从里面倒出一粒不大不小的红色药丸。她将药丸捏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也只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放入口中,咽了下去。
这一系列动作,进行得很快,快到让崖顶上所有的人都惊讶不已。
莫菲儿在吞咽药丸的瞬间,仔细地观察了所有黑衣人的神态动作。她发现,有一人不自觉地僵直了一下他伟岸的身影,还有一人作势伸出手,想阻止她的行为,却根本就来不及。
她嘴角含笑,天任和天河,倒真是两个“好”杀手!人生如此便已足以。
“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药吃了下去,现在,你总归是可以说了吧!”
阮竹凤看着眼前依旧带笑的面庞,冷笑道,“算你识趣,你根本就别无选择!”
“皇后娘娘,当日你在暗室里,曾说你恨那名女子。可是,我并不觉得她有什么错。”
“她没错?难道我就有错?她凭什么没错?”
“她被你的丈夫深爱,这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事。也许,她也不希望如此。这份爱给了她太沉重包袱!”
“她那么幸运地能拥有别人这辈子都不能得到的感情,她还有什么资格说无辜?若不是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还妄想带着孩子跟接应她的人逃走。作为禁卫军统帅的阮家独子,也就是我的哥哥,又怎么会被问罪处死?阮氏嫡系,这一代便只有我哥哥一个男丁。你说,这样的惩罚,对我们阮氏一族,是多么的残忍?”
“这能是她的错吗?她也只是想追寻自由,她不想要一份不属于自己的爱,这有什么错?要怪,也只能怪你的丈夫!”
“哼!如果不是她,元朗又怎么会如此做?后来,元朗静下心来想,也觉得自己做得过火了。他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便下旨封我为后。那时候,我正好为他怀上了第二个孩儿。我也逐渐忘了哥哥的离世,一切本该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仇恨以及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清除的事情。家父以及族中长辈,因为大哥的离世,对元朗怀恨在心。而元朗也处处防备着阮氏,怕他们因着我大哥的死,终有一日会举兵造反。”
“就在这种各怀心思的情况下,再加上有心人士的挑拨,一场大祸终究铸成。阮氏满门尽灭,就只余下一个我!你知道亲眼看见全家老老小小死去的情景,是什么样子吗?你不知道!我那才三岁的侄女哭着喊着姑姑,救我!可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整个刑场都是死尸,血流满地,哀鸿遍野。他们不只死了,还要留下谋朝篡位的千古骂名!”
“就在这一场突变之中,我腹中胎儿也没有保住!就连我自己也差点命丧黄泉!你说!想我阮氏一族,历代都是忠良,曾辅佐过多少代古月国的国君?为什么要落得如此下场?为什么?哼!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她为什么要出现?她为什么要逃走?她不逃走的话,这地切都不会发生了!她要走便走好了,为什么只送走了那个野种?自己却留了下来?哈哈哈!她留下来,就注定她会不得好死!就注定她会成为我报复的对象!”
“你说,我若只是送她一死,又怎么能够消除心头之恨?”
“不!不能!我要让跟她有关的人全都去死!”
“你知道元朗为什么留着我的命,一直都不杀我吗?他就是要我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他要为她心爱的女人报仇!他知道,死,对我来说,只是一种解脱。他不愿意成全我!这么多年,我也看穿了!”
“阮氏一族本就是世代武将,不分男女,均可习练家族武功。自那时起,我便一边日日苦练,一边扩大势力。因为,我要找出她的子女,让她死也不得安心!”
“终于,在五年前,我查到了她其中一个贱种的下落。那是她跟别人生的儿子,那时的他都已经长大成人了。他做事不知收敛,处处争风头,所以,我很容易便找到了他。虽然他的本事还不算太差,但是,我若想要他的命,也只是弹指间的功夫。可是只杀一个,又怎么能解我的心头之恨?于是,我派人暗中跟着他。如此过了一年,他终于去跟他那失散的妹妹见面了!我派了大批顶尖的杀手,就是为了要他们双双以命来偿还我阮氏一族的债。”
莫菲儿听到此处,眼睛越瞪越大,她仿佛不敢相信一般。
阮竹凤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没想到他们命真是够大,既然没有死成!如今竟然还能完好如初地站在我的面前。”
若说阮竹凤说得如此明显了,莫菲儿还不知道的话,那真是就是傻子了。
“所以,当年被那女人送出去的孩子,就是我?”莫菲儿已经不用等她的回答,“所以,你才如此恨我?如此三番两次要置我于死地?”
“是!你就是那贱人的女儿!”
“那……我的哥哥,是谁?如今是生是死?”莫菲儿无比急切地问道。
“哈哈哈!他自然是活得好好的!你也不用心急!你马上就会知道他是谁了!”
尽管,莫菲儿在暗室的这几日,早就已经有所怀疑,她猜想自己可能跟阮竹凤口中的女人,有着某种不可磨灭的关系。但是,等到真正得知真相的时候,她还是会很不淡定。
她还有哥哥?而且是当年在悬崖边救她的男子。那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他一定很爱他的妹妹吧!
“当年,我本以为你跟你那哥哥都已经死于崖底了。却不想,一年前,这里发生的一场刺杀,让我又发现你,竟然还活在这个世上。”
“一年前,你本是派出杀手来杀亓官迦婈的吧?你对亓官家族有怨恨,加上你不愿意她阻碍你阮氏一族光复的美好前景,所以,兵行险招,直接派人暗杀她。我说的对吧?”
“哦?你倒说说,她怎么阻碍到我阮氏光复了?”阮竹凤等于是默认了自己杀亓官迦婈的心。
“因为阮家还有一个女子活着!她便是你的堂妹,温州城主续弦的夫人,阮竹云!而你们一心想让她的女儿欧阳期期做皇后,所以,势必要为她铲除绊脚石。而亓官迦婈作为丞相之女,各方面胜出欧阳期期许多,又是皇帝亲点的太子妃人选,所以,杀她是必然的。”
“哈哈!你果然很聪明!可惜,这么聪明,却怎么也算不到自己会怎么个死法。”
“皇后娘娘,我有一个小小地疑问,不知道你可否为我解答?”
“看在你命不久已的份上,有什么问题,你说。”
“我曾在温州欧阳府看到一幅画像,画像上面的女子,与我长得有七分相似。欧阳城主说,那是他的妻子。”莫菲儿说到此,便停了下来。她知道,阮竹凤一定能听懂,她要问的是什么。
“哼!那画像上的女子,便是你母亲的妹妹,自然与你会有些许相似。你难道一点都不记得你那娘亲的长相了?哼,倒也是了,她当年送走你的时候,你才两岁。你与她才长得像!都是一副勾人的狐媚样儿!特别是那一双桃花眼,处处惹桃花!”
莫菲儿一愣,原来,她那素未谋面的亲娘,是长得像她这个样子的。
“哈哈哈,不过,你永远妄想再去引诱我的儿子了!他那样的天之娇子,不是你这个野丫头能配得上的。呵呵,我很快就会送你去见你那短命的娘。”
“所以,三日前的夜晏,是为了让我死心?”莫菲儿很想笑,她也确实笑了,“你也不回去问问你的儿子,到底是谁纠缠着谁?”
阮竹凤听着,突然眉心一拧,她眼角的余光瞟向不远处,转而大声笑了起来,“你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