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贾其实不姓疯,而是姓贾,原名贾诩,据说这可是一个好名字,在历史上也响当当呢!可惜这哥们生性疯疯癫癫的,于是大家就不想把名字给糟蹋了,直接称呼他为疯子贾。
打记事时起,一提到疯子贾就肯定与台子庙有关!台子庙离村三里多路,位于草木旺盛的乱坟岗,相当荒凉,十年****都没被波及到,所以我就更不敢去。不过常听老人说,再也没有比台子庙还灵的啦!如果夜半三更听到庙里的铁链响,第二天附近准会死人!可铁链声谁能听的最多呢?当然是疯子贾了,因为他就住在庙里。
这个疯子贾既不是僧人也不是老道,住在庙里不修行也不吃斋念佛,而是整日在附近在村子瞎转悠。他人性格古怪,脾气也暴躁,走起路来癫癫呵呵的,嘴巴还在不停的默念,于是大家就都把他当疯子看待,时常还会逗他:老贾!最近阎王老爷有没有让小鬼办案啊?
疯子贾便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划拉着说:快了!快了!然后便冷冰冰的盯着众人看,一张、一张脸的打量,好像他能知道生死一样,最后把人全都给看跑了。不过也有人送他吃喝,撞上喝酒也会邀他干两杯,顺便还说些:若日后有个三长两短,务必要帮忙在小鬼面前给美言两句之类的话,疯子贾也会很郑重的点头,有种大包大揽的感觉,看起来特别玄乎……
一开始并没觉得疯子贾并比台子庙可怕,因为台子庙毕竟是个阴森恐怖,狐狼都不敢沾边的地方,再说里面还有人皮,据说可是整张的男女,鼻子、眼睛、嘴巴,甚至毛发和生殖器都能看的到,被塞满了谷糠、挂在摇摇晃晃的房梁上,想想就知道有多吓人。但疯子贾却不以为然,天冷的时候还摘下来压在身上取暖,敢把人皮当被子盖,一听就会浑身长鸡皮疙瘩!
不过他人更可恶,小时候常会欺负我,碰上周围没人的时候,就会瞪起死鱼一样的眼睛盯着我看。而且脸还拉的特别长,白兮兮的可吓人呢!更让人难受的是他那声音,时而尖锐、时而沙哑,时而又像地底钻出来的一样:你爷爷又病了,你奶奶整天哭呢!听着既瘆人又可气。
但不知为什么,从小就不敢把这事告诉大人,就连我最信任的二叔都没说,白白被他欺负了好几年。有一次我终于受不了,就当面叫他甲鱼,结果还被追上了,肩膀挨了他一抓。
那种滋味真是永生难忘啊!并不是疼,而是冷,一种像寒冬里被泼了冰水,直接从皮肤冻透了骨头的感觉,连发抖都抖不出来。从那之后就再也不敢惹他了,见面总要绕着走,有时甚至连院子都不敢出……
这一天家里来客人了,母亲做了酒菜、照例还炸了特色小吃“米糕”,傍晚时分叫我去找二叔回家陪酒,由于贪恋邻居收音机里的小说,路上就磨蹭了一会。当我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远远就看到混蛋正坐在院子里的柴火垛上呢,不过这次他没凶我,还冲我招手笑。开始时以为他是来找酒喝的,而且还在我家,所以就仗着胆子过去了。
他说爷爷奶奶想我,整天念叨要见我,所以他要带我去找他们!我爷爷奶奶其实早就死了,鬼才信他这疯疯癫癫的一套,于是就敷衍着说,你等我吧,吃完炸糕再跟你去!然后就转身往屋里跑。
可他不答应,还在那里催促,我就站在门弦上大声嚷嚷:“都说了,等我吃完炸糕再说!”
家里人听到了,出来看院子里没人,便问我在和谁说话?
我说疯子贾啊!就坐在咱家柴火垛上!
哎哟……所有人都被吓到了,妈呀呀的一通乱叫之后,就呼啦的挤到了角落里。然后二叔用扫把拦门,母亲丢了半碗盐巴在锅里,炒得噼里啪啦直响,炸的满屋子都是糊味。
后来才知道疯子贾死了,当天白天就已经入殓,就等着改天挖个土坑,把他再往里一埋,然后这个家伙就入土为安了!结果却被我撞上,还聊了几句,你说怪不怪?有人说小孩子眼睛干净,所以才能看见脏东西,可这混蛋死就死了呗,还赖着不走想干嘛?于是就问你们都说什么了?
“就说是要带我去个地方,找爷爷和奶奶,我说我先吃完炸糕再说!”
“坏喽!这是要带孩子走啊!记得千万别吹炸糕!”
母亲立刻端来一碗粘糊糊的生油,逼着让我全喝下去,灌得肚子好难受啊,吐的到处都是,这回就别说吃炸糕了,一辈子闻到油味都恶心。
为这事村里人也都害怕了好久,甚至连卷他的破席子都不敢碰,结果尸体就臭了,离好远都能闻的到。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就派去了一群老人,叫骂着把他给抬到庙的外面,然后找个土坑随便埋了,这场风波才算过去……
不过这次真把我吓到了,整日背后凉飕飕的,太阳落山就不敢出门。二叔便用柳枝给我拧了一个圆环挎在肩上,还从山里砍回一根桃木棍,教我若是再碰到他,就先拿圆环套住脑袋,然后用棍子往死里打。末了觉得还不够,又给我了一盒火柴,说你打够了就点着他,烧死个王八犊子!
于是我就整天都带着这些装备,感觉特别威武、特别拉风,就像小说里形容的大将一样!可惜还是没能用上,又遇到疯子贾时是在梦里,这事我记得特别清楚,有一天家里人都下田干活了,我独自在家里看门,傍晚时分有些犯困,就躺在火炕上睡觉。朦朦胧胧中、似睡似醒时,这个疯子就又来了,还在瞪着眼睛质问我:你炸糕怎么还没吃?
吓死我了,想动身体又不听使唤,想喊又喊不出声音,努力憋了半天的劲,才勉强哭出两句:“吃什么吃?人家说你死了!”
“胡说!”
“你才胡说!明明就死了!尸体都臭了!”
“你才臭了呢!你闻闻臭不臭?臭不臭啊?”
这混蛋还爬上床来,伸过脑袋让我闻,感觉上面都有白乎乎的虫子,一堆、一堆的在蠕动!看得我头皮都是麻的,周身像过了电一样,最后终于给急醒了,才发现出了一身的冷汗,可就当我去开窗子吹风的时候,却看到一个人正从院子走出去。
对方速度很快,没来得及看清是谁,但那身影、以及那姿态,分明就是那个疯子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