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挺想跟着去的,但是大人们不肯带我。回头再看看刘万里家,炕上地下都挤满了孩子,有的趴在窗台上观望,有的相互拥抱着大睡,还有挤不进圈里的,就托着下巴蹲在角落里犯迷糊。更有几个稍大一点的,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副扑克,此时正围着小板凳摔得起劲呢。
刘万里他妈已经被挤到炕沿边上,手里按着一绺黑乎乎的棉花,在大腿上来回的搓弄。那棉花已经脏的不行了,还在搓了又撕,撕碎了再抹上口水继续搓,一个人反反复复玩的是不亦乐乎。
其实我挺怕这个老太太,总觉得她的帽子特吓人,黑色的还带着绒毛,边缘又被捏了很大的褶皱,再加上顶端的那个小毛揪揪,看着就更怪异啦!随着老太太身子的晃动,那个小揪揪还摇啊摇的,最后摇的我眼皮都开始打架……
朦胧中就感觉她还变了样子,原来的浅蓝衣服成了白灰色,脸上也多了两撇小山羊胡,简直就是疯子贾嘛!再看她手里的棉花,早就成了一坨面,而且掌心还藏着排铁扣子,随着手部来回的搓弄,面团上被划出了一道道的蛇皮纹,看着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呼啦一下就惊醒了,定睛观察,原来还是刘万里他妈,手里的棉花没变,掌心也没藏着东西。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伸手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洋火枪,感觉还在呢,底气就立刻又回来了。
可依旧是犯困,迷迷瞪瞪的又睡了过去,忽然间眼前都是荒山和野岭,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狼的叫声。这时二叔和妈妈也出现了,每人都背着一杆老土炮,说是在打狼呢,正从黑漆漆的密林里走出来。随后不知道为啥又到了家里,屋子正中摆了一张案板,边上围了一大堆妇女,正低头忙着搓面团做饭。仔细一看,似乎刘万里他老妈也在里面,不对!这个人不是刘万里他妈,仅仅戴着她的帽子而已,因为他手里搓出的面都是有蛇纹的。
可把我给吓坏了,着急的想提醒大家,说疯子贾混了进来,得赶紧把他扔出去!可是无论我怎么用力气,就是发不出来声音来。
紧跟着眼前又是一晃,人就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口大蒸锅,在灶台上呼呼冒着热气。突然间锅盖还被揭开,笼屉上放着四个女人的**,白白腻腻的,如同猪身上割下来的肥肉一般,而****却干瘪成了黑色,连半点水分都没有。这东西似曾相识啊,不就和台子庙里挂着的一样吗?难不成是拿来给我吃?想着心里就恶心,着急慌神就又醒了过来。
“去哪呐?”
刘万里他妈突然叫了一嗓子,紧跟着外屋就传来了开门声,还有人在嘟囔着敷衍老太太,说就是去撒泡尿啊!这也要管吗?
摸了一把身上到处都是汗,这才觉得屋里闷热的很,还夹杂了各种古怪的味道,呛的鼻子都难受。索性我也出来了,准备透上几口新鲜的空气。
可这些大孩子们不是来撒尿的,站在屋檐下张望片刻,然后就顺着墙头跳了出去。我一看台子庙那边还红着呢,上岗上也到处都是晃动的光束,应该都是村民们打着的手电筒。看起来也距离我们不远,于是就又开始犯傻了,紧跟在人家后面也跳了出去。
刘万里家的院子是分上下两级的,上面一级很高,所以爬墙就容易些,可跳下去却麻烦了,只听见扑通的一声,我就被摔跪在地上,紧跟着膝盖和肚子都在疼。
“谁在哪?”前面的孩子听到了声音,赶忙转回身来问。
“是我!你们这是要去哪?带上我呗!”
“滚……膈应人不?咋哪都有个你呢……我们走!搭理他干嘛?”
说话的混蛋是大头,这哥们不光学习成绩差,读了五六年都升不到二年级,人还超级恶心。他生的浑身都是虱子,有事没事就抓住丢进嘴里,然后发出啪啪的声响。你说吃就吃吧,毕竟是自己身上产的,可他嘴里还在念叨:白虱子香,黑虱子脆,栗毛毛虱子鸡肉味!听着都想吐,你说恶不恶心人?
不光是如此,他还处处的排挤我,村里一大半的孩子不能一起玩,基本上都是因为有他的存在,整天撺掇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对他是恨之入骨啊,期盼日后能好好收拾他一顿,否则解不了心头这股闷气。
此时他又在闹事,强行拖着另外几个孩子一起走,其他人拗不过他,只好冲着我大声喊:“赶紧回去吧!大晚上的别到处转悠,你跟不上我们的!”
回去?开什么玩笑?那么高的墙,我能爬的上去么?以为人人都是王二丫啊?再说了,大头又算什么玩意?他不让我去就不去了吗?想罢我就爬了起来,强忍者剧痛去追他们。
可这些家伙速度真叫个快,才转两个转弯就不见了影,而后面又来了一群死狗,围着我呲牙咧嘴的呜呜叫。这些畜生比大头还讨厌,我一看事不好,赶忙逃出了洋火枪,比划着吓唬它们。可是不管用,就咬牙搂了一响,震得附近的玻璃都哗啦啦的!以为这下有效果了,谁知仍旧是完蛋,一开始这些畜牲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才被吓得往边上跳了几步,随后发现啥事都没有,就转身又围攻了上来。
洋火枪可是单发的,摸黑都来不及上火柴棍,就在这个时候,之前碰到的小黑影又出现了。只见它从墙头上一跃而起,直接跳到领头的狗背上,然后一只手抓住长耳朵,另一只手就狠命的扇嘴巴子。死狗都被打傻了,歪着脑袋狂咬一通,可惜咬不到人家,然后又改用前脚掌去抓、后脚掌去挠,但结果两条腿都不够长,伸不到背上。最后没辙了,只好上上下下的跳,还左右来回的摇晃,想把对方给甩下来。
但这个小黑家伙非同一般,任凭狗怎么折腾,它都能稳如泰山!若实在是骑不住,顶多跳下来缓冲一下,然后趁着狗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又窜上去了,揪着耳朵继续狠揍……
哎哟……最后死狗就被打服气了,蹲在地上吐着舌头大喘,竟然连动都不敢动弹,这时小黑影才跳了下来,放任它带着一群兄弟哼哼唧唧的逃走。
我心想这真是救命恩人啊,早知这样当初就不会招惹它,还害得自己白挨了一通胖揍。但这个小玩意古怪的很,逮谁跟谁发凶,像是疯子一样,根本就不知道好赖人!我已经非常友善了,还上前准备去摸摸它,结果直接就窜了起来,呲牙发出“嘶”的一声,吓得我险些坐到地上。
见我害怕这混蛋就和更来劲了,蹦蹦跳跳的好一通折腾,看样子还挺威武、挺神气的,有点警告人的意思,但实际上搞笑的很!
最后看我不动弹,才终于消停了,转身晃晃荡荡的离开,但随后又跳到了菜园子里,摘了一个大倭瓜扛着。话说这么大的瓜我都扛不动,它却歪歪斜斜的走到了路上,而且速度还不慢。
心想这个小玩意还挺有意思的,而且也比狗要强,至少没主动的攻击我啊!于是我就悄悄的在后面跟着,想看看它到底要去哪?
结果今晚的街道特别长,感觉走了好长时间了,竟然连村子都没能出去。而且路两面的围墙又高又大,中间连点分隔的间隙都没有。心想这不太对劲啊!于是就赶紧回过身去看,只见身后已经灰蒙蒙的,房屋什么的都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