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南国班上有一个人叫吴际,据他说父母给他起这个名字是想要他的未来大到无边无际,可是大家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所以你还有个兄弟叫吴边?”大家笑着问。
因为生有一股侠气,又吴际和无忌同音,所以大家都叫他老张。老张和人很能处,能聊又能喝,生南国特别讨厌会劝酒的人,可是老张从来不劝酒,酒一上桌,基本是来者不拒,你要喝,陪你,却从不劝人喝酒,他说以前跟人喝酒时也经常劝酒,有一次把他最好的朋友灌得喝到胃出血,“那时候年轻,不懂事,以为朋友间喝酒就应该喝到尽兴,喝到不省人事才好。”他笑的时候脸上会有一个小酒窝,“朋友在医院住了好几天的院,花了钱不说,可是从那以后两人的联系越来越少。”老张喝了一口酒,“有些人不能喝酒,是真的不能喝,你灌他就是不仁义,那不是真朋友。”
老张个头很大,为人不招摇,只是大二那年他的手指却不知为何断了两根,左手无名指和小拇指齐根断掉,同学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说,只是会偶尔看着自己的左手发呆。
大四,老张舍友老罗在第六次考英语四级没过之后便找到了他让他替考,老张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本以为可以混过去,可是谁知道监考老师认识老罗,在老张顶替进场的时候,老张被抓住了。
老罗直接被开除了,老张则是被勒令休学一年,老罗走的时候一直对老张说对不起,老张拍着老罗的肩膀说没事,可是有些事并不是你说没事就没事的,一年后老张没有再回学校,老罗则是直接去了电子厂成为了一名流水线工人。
在勒令休学时老张谈的女朋友也和他分手了,后来一次聊天中老张终于讲到他的断指,他说那时候他喜欢上一个校外的女孩。
他讲话的时候声音和端着酒杯的手都在颤抖。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我喜欢她的自由自在。那时候我们……”老张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后来一次巧合下老张看到女孩和另外一个男的拉拉扯扯,听对话内容他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被人拉来的挡箭牌,女孩说他原本有男朋友,只是她男朋友欠人钱,老张有钱,所以她才做他的女朋友。
那人不听,还想去打她。
老张冲上去二话没说就和那群人打了起来,可是很快的就被揍得鼻青脸肿,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来,固执地挡在女孩身前,女孩哭着说别打了,别打了。
鲜血不知道从哪流出来,流进了眼里,老张有些恍惚,女孩哭着说:“老张快走!”可是老张却仍在护着她,嘴角噙着笑,终于老张被打趴在地上。
他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直直地饱含着深情却又带着一种陌生,“阿玲,你,真的喜欢过我吗?”他像是一只濒临发狂却在极力遏制住自己的野兽,老张翻了个身,仰卧着看着眼前哭泣的女孩问道。
女孩怔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群人的领头说只要老张愿意把手指断去两根他就放了两人,说着便把刀扔在了地上。本来那人只是抱着猫耍耗子的心态说着玩的,只是他没想到老张竟然那么决然,一下就捡起地上的刀切掉了左手无名指和小拇指,十指连心,可是老张说他的心早就被偷走了,所以他不会痛。
那个女孩吓坏了,她哭着求老张原谅她,老张只是在笑,混着眼泪与血在地上疼得翻滚。
女孩抱着他,可是他却冷笑着摆脱女孩抱住他的手,当老张昏倒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朵朵灰色的云。
老张说,那一天他的天空变成了灰色。
阿玲看着昏倒的老张想要去扶却又像是被什么给束缚住了,她不敢上前。
老张躺在地上,断指早已经被来往的车辆碾碎,没有人上前,好像老张隐身了,再次苏醒的时候已经是身在医院。
根据医生的描述,送他来的是阿玲,原本走了的她终究还是回来了,她说就算你赶我走,打我骂我,我也不会离开你。
她在往回走的路上心情是轻松的。
后来那个女孩嫁给了他,她向老张求的婚,谈到这里的时候老张是满脸的笑意。他说他永远忘不了当时的场景,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女孩在路上走着走着就突然掏出了戒指。
“娶我吧。”她说。
“好。”他说。
女孩想给老张戴上戒指可是他左手无名指已经断了,也许是看到女孩眼中的悲伤,老张接过戒指说,“没事。”一边用耳机线将戒指系上,挂在了胸前,“胸口是最接近心脏的地方,我会把你放在这里。”
老张在笑,可是女孩在哭。
生南国羡慕老张,羡慕老张一身的侠气,羡慕他有一个愿意主动求婚的女孩,可是生南国不会成为他,也不愿意成为老张,因为他是自己,他只想做自己,即便羡慕甚至嫉妒,可是仍旧是固执的不愿意改变也不愿意被人改变。
那天,生南国一个人走在漆黑的操场上,像一个白痴一样傻笑着,笑到眼泪直流,笑到泣不成声。
直到小草出现在他面前,生南国才停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没有说话,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最后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女孩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用手轻轻把头发挽到耳后,也是露出了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