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时候,班上总有一个长得漂亮学习又好的女生是你即便过了许久也不曾忘却的,所以即便那时候一个班里面有七十多人,年纪又小本来能记住的就不多,可是兜兜转转那么些年他还是能够记得含当时的模样。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头发斑白的老学究在讲台上弹奏的催眠曲和着蝉鸣蚊语在耳畔回旋,生南国只觉得眼前是一片模糊,而他上下两个眼皮则像热恋中的情侣,在夏天的炽热中一次次深情亲吻。
一声哨响终于让老师停止了讲课,也让昏昏沉沉的仲夏午后多了一分神采,班级里所有人都莫名的兴奋起来,一双双大眼睛看着老师希望他能发话让沉闷的课堂多一些“娱乐节目”。
果然,老师没有辜负孩子们的期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挺了挺略驼的背,一边拍掉手上的粉笔沫一边慢悠悠地道了句:“谁?”。
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开始互相打量,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的审视,在双方目光接触的一瞬间同时别过头去,开始对周围的同学进行新一轮的目光审判。
目光审查只不过是第一步,当老师让同桌之间互搜桌子里面看有没有“作案工具”时第二步开始了,这时教室会乱上几分钟,像起潮时声音由远而近然后铺天盖地,老师也不管,只需摆出一副严肃与凝重就足以平息下面的嘈杂,于是教室渐渐安静,搜查进入了尾声。
就在搜查进入尾声时这边生南国的搜查还没有开始,他在想会不会是她,淡淡的瞥了一眼低着头的含,“嗯……她也不可能吧?”
关键是生南国面对漂亮的女孩子时实在害羞,根本不好意思去搜查桌子,后来同学们开始汇报搜查结果,“没有!”“没有!”……
于是生南国也随大流喊了一声没有。
就在他喊出没有那两个字之后有同学弱弱地指着含说,好像是她!
随即有人附和,然后是一群人附和,再然后,生南国和她一起被老师请上了讲台罚站,一节课他只能用低着头来表示羞愧,一直羞愧到下课放学,当他偷偷瞥了一眼含时,她的脸唰地红了,头低得比生南国还深。
但故事并没有沿着俗套的剧情发展,含和他没有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相反含好像刻意躲着生南国,这让生南国郁闷了好久。
再后来,生南国才渐渐懂得年少稚嫩的我们在表达爱意的时候往往采用两种极端的方式。一是故意找对方的茬,闹她,想引起对方的注意,这往往是小男孩采用的方法,另一种方法就是理谁就是不理那个人。
只是当时生南国还不懂,他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好奇怪,那时候含会偷偷看他,记得那是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清澈见底,生南国说她特别爱笑,笑的时候睫毛会弯成一道月牙,那月牙会发出一道光,好像整个世界都因为那道光而明亮了。
只是后来生南国转学了,再见到含的时候是在初三。
初中三年级是仅次于高三人生最重要的几个转折点之一,那时候的生南国学习成绩很好,很好的前提是他真的很认真,很努力。
有时候他不吃早饭,倒不是他不饿也不是他真的想要废寝忘食,不吃饭仅仅是因为他没钱。他是寄住在舅舅家的,本来每天都是去要舅舅家吃饭,可因为学校早饭时间比较短,一来一回间时间不够,于是很早之前他便对父母亲说早饭在学校吃。事情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后来父母闹矛盾,整日的吵架,几个星期来都忘了给生南国饭钱,所以才会不吃早饭。
不过这也不算事,只要生南国早上去大舅家吃怎么也不至于饿到他,可生南国生性却又倔强无比,自尊心强得让人害怕。在他想来如果回去吃饭必然会被问到为什么不在学校吃饭?而不擅长撒谎的自己肯定会将父母那些事说出来。
烦!
生南国看着桌子上被风吹散的草稿纸恶狠狠地对自己说道。
又一次,生南国饿得实在没办法了,毕竟那时候正是长身体的阶段,本就容易饿,再加上早上有跑操,消耗了大量的能量。
饿得头嗡嗡直发沉,眼前都开始出现那种如蚊蝇一般闪闪发光的光点。在喝了几杯开水无果之后,生南国找人借了一块钱来到食堂,可是食堂已经关门。
一种虚脱感像一个黑色的巨浪把生南国打得头脑发蒙。强撑着来到商店,可是一块钱能买到的东西不多,而已经饿得发昏的他竟然买了一个奶油冰糕。那时候生南国还在纳闷大冬天的怎么还有人卖冰糕,而更傻的是自己还会傻到去买那本就冰凉的冰糕。
寒风撩拨着光秃秃的树梢,唱着最赤裸裸的嘲笑。
生南国站在凛冽的北风里,吃着冰棍,那一刻他想到了卖火柴的小姑娘。
“你……”他怔怔的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喃喃地说道:“好可怜!”
回答他的是呼啸而过的寒风。
而与含的相遇就是在那一天,那时候的她已经出落成一个标准的美女,明媚得就像一朵绽放的花,散发着让人沉醉的芬芳,所以会有很多的蝴蝶蜜蜂自觉不自觉地把她围绕,那次相遇的时候生南国只是笑,他在笑自己太渺小。
当时他们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生南国知道她看到了自己,而含也知道自己在看她。
只不过在双方即将对视的那一瞬间生南国躲过了她的目光,低下了头,于是从那之后每一次的相遇便是命中注定的擦肩而过。
所谓的情窦初开大概就是遇见一个让你明明想要靠近却又拼命逃离的异性。他的每一次试图展现自己的最好却总是让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显得如此可笑,所以只有逃避,所以便不再相遇,便没有开始与结局,没有交点的两条平行线从来都是相看两不厌,从熟悉到陌生想来都太过残忍,那么便索性不要去相熟,生南国有时对于自己的选择感到庆幸,却难免失落,最终都归于无可奈何。
初三之后,含没有考上高中而去了一个中专学校,至于生南国则去了县城的二中。
生南国不明白小学时候学习那么优秀的含为什么连一个普通的高中都没有考上,直到多年之后他遇到了一个曾经比他还矮的同学变成了一个高得让生南国需要仰视时他才突然明白,时间,能把一个人改造得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