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是黄昏,暴风雪已经停止,洞外飘来阵阵清冷的雪香。
骆遥还是昏迷不醒,烟落起身将他已烘干的衣服给他穿上,笨手笨脚的。
尽管她已经尽力了,却还是穿得歪歪斜斜。
睡了些时辰,总算有了点力气,寻思着骆遥三天三夜未进食,如若醒来,定然会饿得慌。
烟落从小极其怕黑,在宫中即使是睡着时也总要亮着两盏灯。那晚却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借着火把去山中寻了些果子,打了些泉水,所幸这一路并没有遇到让她害怕的东西。
回到洞中时,火已经熄灭,骆遥依旧没有醒。
烟纱实在饿得慌,捡了两个最小的果子裹了腹,起身查看骆遥的伤势,才发现他的额头滚烫,面色潮红,嘴唇干枯,眉头依然紧锁,似隐忍着痛苦。
这山中没有草药,没有大夫,烟纱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
募然想起年幼发烧时,母后总是亲自照顾她,成夜的用布蘸着水擦拭我的身子降温,烟落有样学样,从衣服上撕下一块较为干静的布,倒出些许刚打回来的泉水将布浸湿,轻轻擦拭着他的额头、手掌、脚心处。
他隐忍的痛楚似缓和了些,看着他不再锁得那么紧的眉,烟落心里有些欢喜,终于,为他做了一件事。
整整折腾一夜,骆遥的烧才退了下来,烟落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又倒些泉水,润了润他干涩的唇,坐在床边看着他的唇发呆,忆起初见时,觉着他的唇好似母后做的甜点,便豪不犹豫的咬了上去,如今想来,面上微微发烫,她如做错事情小孩儿,慌忙移开视线,却忍不住又转头去看他的脸,看着看着,竟鬼使神差的凑上前去轻轻吻上他的唇,与当年一样,无甚滋味,她却心跳如雷。
就在这时,她脑中突地闪过姐姐的脸,闪过梦中姐姐哭诉说她好冷。
姐姐尸骨未寒,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深深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慌乱中,从石床上跌落下来,转过身去,背对着骆遥,山中的寂静让烟落有些害怕,拢了拢自己的衣服,双臂将腿抱紧,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些安全感。
渐渐的,烟落也抵挡不住困意睡着了。
骆遥醒了,他很清楚是烟落一直在照顾他,可这又如何,妹妹看到烟落他便会想起烟儿,火苗跳跃,山洞里忽明忽暗,烟落缩在墙角睡得正熟,他起身离开,走到洞口的时候,却听到烟落的声音,她说:“我也怕黒!”
她也才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啊,烟纱的死,她怕是也很难过。
骆遥终究还是不忍心,转过身去,把缩在墙角的烟纱抱到了那张还算干净的石床上,也不知道她是梦到了什么,睡得极不安稳,晶莹的泪滴自脸上滴落,骆遥拭去她眼角的泪,方才脱下自己的衣服覆在她身上,自己一人出了山东。
这晚,她又做了一个梦,梦见姐姐还在,桃花盛开,漫天桃花飞舞,桃花树下,她手执画笔,一幅桃花美人舞跃然纸上,烟纱在桃花雨中翩翩起舞,姿态翩跹,骆遥在她身边吹着萧,合着烟纱的舞姿,双眼含情的看着她,铃铛在她身边捂着嘴轻笑。
画面宁静而和谐,睡梦中的烟落从心底希望时间就此停住。
可突然间,天地变色,电闪雷鸣,滚滚黑云在空中翻涌而来,仿佛要压了下来,满园桃花尽数凋零。大地剧烈震动,地表裂开形成一道万丈深渊,烟纱失足掉下崖,骆遥双目血红,紧紧掐住她的脖子,声声冷厉:“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烟落心痛的无法呼吸,睁大着双眼,也不反抗,任由他手中力道越来越重,他一声怒吼:“她最怕黑夜,最怕孤单,那你就一起下去陪她。”
他面上滑过一丝不舍,却依旧将她扔下万丈深渊,她想说:“我也怕黒!”却没有说出口,绝望的看着他,心随着身子沉到谷底。
骆遥!你知不知道被自己最爱的人杀死,心里有多绝望?有多痛?
落地的刹那,她看到自己满身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衣裙,孤零零的躺在崖底,双目圆睁,眼中噙着还未流出的眼泪。
从梦中惊醒,烟落已出了一身冷汗,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梦的感觉竟如此真实,如此让人心伤,压下低落的情绪,看了看洞外募然发现,天已大亮。
她正躺在石床上,床边火苗依旧乱窜,阳光从洞外洒进来,身上还盖着骆遥的外套,而骆遥已经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