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暖光点点,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子一头秀发绑成小辫儿,放着风筝,回眸一笑,该是多么美好。
现实中夏小溪一边笑一边流鼻涕,没跑两步风筝线就断了。
“小溪,你跑的快,你去捡。”
“是啊是啊,庄子里只有你可以随意走动的。”
“小溪——”
“好了好了,我去捡,OK?”夏小溪抹一下鼻子,悻悻的往风筝掉落的地方寻去。
那里是一小片乔木林。冬天叶落,枝桠光秃秃的,一杆一杆,夹杂着一座小屋,风筝就挂在屋子的檐角上。
电视剧里这种地方都是密谋大事啥啥的,夏小溪演技一上来,屏住呼吸,幻想自己要去揭露一个天大的阴谋,一点点小心靠近——
竟然真的有人声?
再近一点,细碎的声音勉强听成完整的话。
怎么好像是秦大死逼和白痴漓的声音?他们不是上街逛去了吗……
“你使计让她落水试探我,这大冷天的,侯爷好忍心。”
“十三殿下,可真有诚意?”
“我要小溪没错,但你未免太狮子大开口了。”
“你说这世上有多少夏小溪。啧,她的不可多得,殿下应当是领会了,都说英雄为美人折腰——嗯?”
“永安侯好大的把握。”
“你若是不允,我只好把她收纳府中了,毕竟我府中总要个服侍的人。”
“你敢!”白痴漓的声音带着低喝的怒意,让她陌生。
那声音顿了好久,“好,我答应你。只是,我不许你以后和她再有瓜葛。”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小溪对秦言那份心思?
“好。”秦言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
门口夏小溪愣愣的听着,忽而泪流满面。
原来她只是他的一个钓饵,只是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小丑,在人家无谓的观赏中不知疲倦的表演。
听到门外有细微的抽泣声,屋内两人一惊。
“小溪?”。
她对过来的目光冷淡无比,带着满眼的恨意,“秦言,我绝对不会任你摆布!”
她拔下发尾的珠钗,重重的摔在秦言的脚前。上面的链子啪嗒断开,珍珠滚在落叶铺满的地上,竟然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我夏小溪现在告诉你,我不会成为你们交换的物件!”她哭着喊道,“你想都别想!”
“小溪。”君千漓想要解释,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眼中布满的心疼在夏小溪的眼中都觉得虚假。她转身就跑。漫无目的,却只想逃离。
“小溪!”君千漓焦急的跟上。
秦言立在原地,平静深沉的眼眸不自觉的有一丝松动。
“小溪!”君千漓大步跨上前拉住夏小溪。心疼的把她抱住,却被她用力推开,“别碰我!”
“小溪,我从未想过骗你。”他着急的解释,“在我心里,你从来不是物件。”
“你怎么想,我不想听。”
“小溪……”他叫她的名字,带着深深的无力,“白痴漓怎么会骗小溪呢。”
夏小溪直视他的眼睛,没有半分对他的理解,“你拿什么证明,拿你一向登峰造极的演技?”为了夺权而装疯卖傻,把她视为玩物,甚至是暗下把她当做交易的物品……这也是秦言的主意,她并不该怪他一人——夏小溪眼睛里的愤怒之下却是脆弱不堪。
“君千漓,这一生,你都不会再看到我。”不管外面风雨再大险恶再多,她也不愿在这里任人摆布。哪怕饿死街头。
“不会的!”君千漓将她的胳臂拉住,向来美丽的眼睛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色的流光。“待我登得帝位,定许你母仪天下。”
“帝位,名利,声望,你们自己乐在其中就好!”夏小溪挣开他,君千漓还想将她拦回,她却轻轻退开,“君千漓,不要让我讨厌你。”
她头也不回的走。
之前她陪他过家家,陪他画画,陪他看月亮,仿佛都一并化作了脚底下的落叶,让她轻轻踏过,让他无处可寻。
当日黄昏,十三皇子启程回东篱,秦言许他邪庄暗卫千名,毒师数十,并许诺将夏小溪如期送到北燕,只等他一统燕朝,助自己十万兵马。
一堆人在门口浩浩荡荡的送君千漓,夏小溪当然是收拾包袱走人。
最值钱的钗子也一时装逼给摔了,她只能把房间里看起来值钱的都带上。结果还没走出房门,就被末鹰拔剑拦住。那剑锃光瓦亮的,差点没亮瞎夏小溪一双狗眼。“呵呵,末鹰,动不动拔剑很不文明哦,不文明是要罚作业的哦……”
“末鹰,咋们关系那么好,你就放我走好不好……”
“末鹰大爷,你就放过小女子吧~”
“小溪,你扛着个比自己还重的包袱累不累?”秦言手摇折扇,从门口进来,一身日光灿灿,仿佛还是在侯爷府那会儿,他无理但也还无害。
“你不是去送行了吗?”
“人都走了,你也不必急着跟去,看这包袱收拾的。”
“秦言。”夏小溪攥着包袱的手握的紧紧的,“我不会去北燕。”
秦言一手示意末鹰退下,一手将房门关上,惊得夏小溪往后靠了靠。
他自顾坐下来倒了杯茶水,冷的,他向来挑剔,这回却是慢慢的喝着,低垂着的脸依旧俊美温润。
他说,“小溪,你不是一向希望钓金龟婿的吗,十三皇子品貌出众,不日坐拥天下,随了他,金银如山,又集恩宠一身,你为何又不肯了?”
艹,钓金龟婿不是她每晚睡觉前必回顾人生目标吗,他怎么知道?
难道他一直派人监视她?
夏小溪看向他,秦言不作任何表态,他越沉静,她越畏惧。
“不一样了,我不嫁,就不会嫁。”
“真的?”
夏小溪的目光坚定如铁。
秦言忽而笑开,“若是没想清楚,便在这屋子里好好想想,考虑仔细了,再出这房门。”
“秦言!”夏小溪咬牙,“你这样肆意囚禁,是犯法的!”
“犯法……本侯手握军权,又有何惧?”秦言逼近她,一直离她只差碰上鼻尖。“况且你已经卖身为奴,一条奴隶的命,本侯如何处置,官府有何权责过问?”
一条奴隶的命——她在他眼中竟卑贱至此。
夏小溪气的一巴掌掴过去,却被他毫不费力的接住,他抓着她的手腕狠狠一捏,“小溪,女儿家太剽悍,可不招人喜欢。”
“秦言,你放开我!”夏小溪手腕上传来刺痛,加上内心的崩溃,眼泪一下满了出来,“要我做你的棋子,我再说一遍,不可能!绝不可能!——”她声嘶力竭。
“本侯也告诉你。本侯要的,绝不会改变。”秦言一把推开她,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又命末鹰把守,“小溪,想明白了再开口。”
他的身影隔着门,愈来愈远。
咔嚓。末鹰上锁的声音。
“秦言!你混蛋!”夏小溪使劲拍打着房门,过了许久,颓坐在地上,喉咙因哽咽而疼的难受。
她不该哭,却哭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