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军官回答道:“每半个月送去一趟粮食,有时候他们会派快马过来通知,我就就会送。”唐栎也不管其他,给军官下了命令:“你们赶紧准备好粮食,我会顺路带过去,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地方少,我的军队多有疲惫,你们的人就睡在外面吧。”
“这……”军官有点不知怎么办,毕竟是命令,他不敢违抗,唐栎把话说得轻描淡写:“也就一个晚上,既然你不愿意,我手下两千人都睡在外面好了。”那军官显然急了,忙着说没事没事,对着部下传递了命令,原本还在休息的将士纵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在背后说几句埋怨的话。
第二天,唐栎让山贼部队带着粮草前进,另外从登煌城军队中抽出五百人到前面探路,天气依旧,不过在他看来有逐渐恶劣的趋势,唐栎让人把粮草分成了三拨,一波让山贼部队带着,剩下的让正规军分成两队,一左一右,如此一来便成了人多运粮少。
毕竟是第一次运粮,唐栎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么一分配下去,所有人的前进速度便更快了,探路的部队又分成了缝一百人一个驻停,唐栎的运粮部队每次看到驻停的一百人,便知道了自己走了多远的距离,剩余多远的距离。
等到五百人都收编回来,土城已经近在咫尺。
“来者何人!”城上的士兵对唐栎带来的两千士兵显然毫无畏惧,一看就知道是条汉子。唐栎暗骂:难道这是土城的风格?上次都是这么问,要真的杀你土城上下两千员,哪还有你问这话的机会。
“我是你上级!让你将军过来!”宇文震威开口发难,唐栎听着真心无语了,念着他山贼的性格还改不过来,只好在土城士兵没有恼羞成怒时展示手中兵符:“登煌城派兵至此,麻烦先开城门。”
其实姑苏伏早就听到来自北面的马蹄声,在士兵的队伍里看着唐栎,心里总有一些不安,总归是开门让唐栎等人进来了。
唐栎让姑苏伏的部队接收了粮草,再安顿好自己的士兵,由军官带路到南面的土城墙上,姑苏伏已经在那边站着,看着沉寂在黑夜的远方,两边的火架子传来了微弱的温热,在晚风中抵抗着猛烈的打击。
“其实在架子上盖上一块铁,四周做一个纸盒,纸盒底下开孔四个,就不用担心刮风下雨了。”唐栎站在他的身后打开了话匣子,然后看看旁边士兵已经退去,城墙上只有墙角位置站了放哨的士兵,他们都看着远方,手里杵着火把。
还没听到姑苏伏回应自己,唐栎自己按耐不住笑了起来,这一幕恰恰被转身过去的姑苏伏看得一清二楚。
“唐将军是觉得好笑?”姑苏伏早看过了唐栎从登煌城带来的文书,文书里提到梁华罡让姑苏伏歼灭贼王山的余孽,好让他有个山头坐镇,以便于提名做联盟的一个盟主。
姑苏伏不是没想到这一层,但剿灭山贼一事完全可以让唐栎一个人去办了,现在转折两番让自己去办,总有点说不上的事情卡在喉咙里,一时间也未曾想得明白,这回又见唐栎那难以理解的笑容,心里缠了一团麻。
“南楚贼军侵犯中原,土城是一个可以及早发现敌情的重要核心,然而大半夜却只有两个人分别一左一右站着,还扛着火把,是担心敌军潜伏部队的暗箭射不中吗?”唐栎指着两边放哨的士兵,一句话提醒了姑苏伏,赶紧让军官增派了十人上来把守,都不站在火光附近。
唐栎看了一下部署,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我这次来是协助你剿灭山贼余孽,待贼王山的人都清除干净,我就带着人回去,剩下的事情你来处理,我完成任务就回去带人离开,以后关于登煌城的事情都别再烦我了。”
姑苏伏嘴角一扬,也不说话,只是张开一只手,示意唐栎先跟他下了城墙。唐栎心里一阵咕哝:要下去就别装模作样下来,简直浪费我的休息时间。
姑苏伏引唐栎进了房间,房间正中央是一幅地形图,主要是描绘了土城、登煌城、贼王山一带以及南楚可能的进攻路线,上面重点描述了南楚的可进攻方向以及贼王山山贼会带来的各处影响。
姑苏伏指着图上的一个位置,道:“按照我派出去的情报推测,南楚贼军要攻破三座城池的防线,不会超出半个月,而贼王山现在没有了气势,最多是骚扰百姓,来回只需要三四天就可以完全剿灭,如今唐将军也来支援,你我两道夹攻,山贼转移不出去,不需半天,我们就可以大胜归来了。”
其实唐栎根本没仔细听姑苏伏的说话,他非常认真地看着地形图,最后指着一处说:“我去过这里,这里是贼王山的咽喉,另一面是水,这些山贼涉水会拖慢了速度,只要我分一千人走山前挑衅,五百人山后放火,五百人潜伏水边,你从流坡山分五个小队伏击,待我刻意从前门放走他们,把主战点转移到平地,那些山贼便失去优势了。”
姑苏伏心想这是一条妙计,忽然间想起一个问题,说:“倘若他们不上当呢?”
唐栎也早想好了应对之策,回道:“半个时辰内就能凑效,若是不凑效,我再放火烧前门,门烧坏了就开始烧树木,他们躲在山上,会待不下去的。”
姑苏伏想着这的确是个好方法。贼王山与别的山寨不同,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贼王山修建山寨时扩大了范围,寨里还有各处布置,稍有不慎就会走了冤枉路,如果发现大火烧到树木,那么山贼们就会担心逃不出去,谁都会到处乱窜,况且贼王山的树木高耸,枝叶干燥,万一被火烧起来绝对会成火海滔天。
两人如此说定,到了次日,姑苏伏带着一千五百人离开了土城,按照前一天与唐栎说好的地方——流坡山潜伏等待。
唐栎也带着两千多人离开了,朝着贼王山的方向浩荡离开,走了不足三四百步,前方有探子回报,他给唐栎递上了一个小竹筒。走在身旁的宇文震威皱了皱眉,但他没有说话,只见唐栎打开了小竹筒,上面有一张卷好的纸,打开一看,几乎是眨眼的时间,宇文震威想偷看都看不到,唐栎便放下了手,说:“前方有情报,说的是贼王山的余孽提前离开了山头,穿着登煌城士兵的军甲,朝着流坡山走去了。”
“他们是山贼,哪来的士兵军甲?”宇文震威质疑道,唐栎看了他一眼,说:“情报简短,就只带来这句话,何来的军甲我不了解。”于是又传令下去,所有人撕破衣甲里面的内衣成条状,然后绑在额头上,不够显眼的多绑一层,以便区分山贼和自己人。
宇文震威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他还是照做了,等所有人都绑好头巾,一个个白色灰色墨绿色,山贼部队直接绑头上,正规军给盔裹上了一层又一层,总是让人看了想笑。
“好了,咱们出发,待会儿看到无头巾的人,杀无赦!”唐栎从一早上就没挤出半点笑容,他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个动作都似乎藏着掖着。
裹上头巾、得到了明确指令的部队真如洪水猛兽,一个个精神抖擞、气势昂扬,直到流坡山那处,唐栎也没有摆阵布列,第一回重进了林子,林子里潜伏许久的姑苏伏分支部队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一阵掩杀过去,剩下的都是他们躺在血泊上的尸体以及难以置信的绝望。宇文震威听不到这些人死之前说了什么,看不出这些人哪一分像山贼,感受不到山贼该有的杀气和狡猾。
唐栎一直在带领着队伍丝毫不松不散,这样快速转移的时间里并没有宇文震威想要问清问楚的机会,唐栎的表情是所有人都看不到的,他一马当先,多少鲜血溅到了他的衣服,弄脏了他的头发,对他来说不过是象征着自己越来越接近完成任务的时刻。
而这一刻,唐栎面目狰狞,手上的斩马刀越是缺牙,他的手臂就越使劲,每一刀都确认过对手每一个人是否真的死了,就像是一个屠夫对自己砧板上的猪肉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欲望。
“给我杀!”唐栎又一声指令下达,所有人越杀越是有冲劲,那些潜伏的分队一支又一支被找到并且完全剿灭,直到有一人脱离了潜伏的队伍,左右无助地策马奔逃。
“震威,你去带着部队继续杀过去!应该还有一支。”唐栎也不管宇文震威是否听清楚了,他的目标是那道背影,一个人踢马前追,两人越跑越远,跑到了各处的山路,经过了水边,那人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来犹豫,一直沿着水边跑着,希望还能看到他想要看到的。
是瀑布!
唐栎是第一个感到高兴的,那人转过了身,原本满脸死灰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唐栎,他是姑苏伏。